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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张怜手是真的巧,不出五日便将那十来斤羊毛都纺成了线,沈越正想着这两日教她如何将毛线织成衣服。他之前画的说明图已经给了会雕版印刷的王大爷,这会儿还不到拿成品的时候,他只能自己上手去指导教学。
      如今看来这织毛衣的事儿还得押后,一是水泥的配料都全了他着想着想把水泥弄出来,二是羊毛刚运回来也需要清理烘晾,怎么着也得等这批羊毛都清理好了才能继续下一步。
      沈越见着张怜,正想同她说上哪儿找几个人一块处理羊毛呢,就见张怜一见到他眼睛便是一亮,上前来便同他道:“越哥儿,你来了。”
      沈越道:“早啊,怜姑娘,你身边这位是?”
      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小坤人双手拧在一块,一脸涩生生地看他,一与他眼神对上又迅速垂下脑袋。就这一面,沈越大约便知道了这个小坤人的性子,内向腼腆,不太敢与生人交流。
      而且这个小坤人穿着一身明显不是他的衣裳,非常的宽大,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裤筒衣袖不知道卷了几圈还显长,看着跟套着个麻袋似的,破旧打满布丁暂且先不说,还很单薄,唯一可取之处是衣服该遮的地方都遮上了。
      小坤人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冻得整个人瑟瑟发抖,鼻尖通红。
      沈越大约想到了什么,然后便听张怜说道:“越哥儿,这是我的好朋友,他叫柳叶,我在帮你干活这事儿我认识的人基本都知道了,柳叶素日里胆子可小了,可他知道你人好心善,又能帮你干活贴补家里,这才壮着胆子求我带他来一趟,看看你这还有什么他可以帮忙的不。越哥儿,柳叶可能干了,我把羊毛带回家去纺线,柳叶在旁边只看一遍,上手就会了,他就是不爱说话,可手特别巧。”
      沈越又看一眼低头使劲儿拧自个儿双手的小坤人,道:“进屋说话,别杵外头,小心冻坏了。”
      沈越说完先迈进了祠堂,忍冬紧跟其后,张怜一把拽住仍低头不敢说话的柳叶,硬拉着他走进了祠堂里头。
      张奇这会儿已经准备上课,祠堂里头用来做教室的房子又大又宽,几张大桌子旁边围满了孩子,并不是其他学堂那样的一人一桌,沈越倒是想这么弄,只不过现在条件不允许。这两天沈越已经跟里正提过砍木头这事儿,里正捋着胡须告诉他,木头山上有的是,难弄的是现在没有人手去砍木头。
      沈越一想也是,毕竟能干活的人现在基本都在墨龙河附近的工地上,留在镇子上的多是老弱病残,让他们去山上砍木头还不如沈越自己去呢。于是这事儿只能暂且搁置了。好在李同方之前又给他拉回来五根木头,也能撑上一阵了。
      学馆昨日招生一共招了二十九个孩子,招生公示上虽然写明了最小不低于五岁,但有不少家长指着自家三四岁的孩子硬说已经五岁了,非要送入学馆里来上学。沈越知道他们其实就是冲那一顿饭来的,对于孩子能学到什么并不在乎。不过他也不能跟这些家长硬掰扯说他们在撒谎,在与张奇商量之后,就不限制年龄了,但有一个前提要求,那就是孩子能自己上茅厕,谈吐能够表达清楚即可。
      沈越不是不能开一个托儿所,问题是他这人手不够啊,哪怕沈越没当过幼教,也清楚幼教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非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他这边能专职教学的只有张奇一个人,虽说只教半天,但一个人教将近二十九个没任何基础的孩子,还要去兼顾看管随地大小便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哭闹的幼儿,别说张奇了,沈越都不敢去想。
      因为设了这条限制,如此一来,好多家长想把家中幼儿送来学馆蹭饭一事便自然而然解决了。
      古代不比现代,很多家长没有意识到幼儿教育的重要性,只觉得孩子自己就会长大说话懂得道理,导致很多孩子甚至快到五岁说话都不利索。所以他们设的这条限制,真的比直接限制年龄还让人无法挑事儿,毕竟你孩子话都说不清楚,你说怎么教怎么学啊,是不?
      如此一来,最后学馆就收了二十九个孩子,最大的也才十一岁,不够到墨龙河附近的工地上工的年龄。
      这和沈越预想的差不多,当初他用鸡蛋换孩子们的问题时,虽然见到了不少孩子,但大多都是说话都不清楚的小孩,再加上镇子居民的孩子,算下来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数。
      不过虎子有跟他提过,镇上居民有不少人不愿意送孩子来,嫌跟灾民的孩子一块上学堂掉价,也有觉得女娃娃小坤人同这么多男娃娃天天一个屋檐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不肯来的。
      当初里正同意灾民留下来,其实镇子里有不少人是坚决反对的,不过里正没搭理这些人罢了。
      对于这事儿,沈越的意见是爱来不来。当然,这只是他心里话,对人说时只道:“我开的这学馆大门一开,想来就来,不想来也不强求。”
      对了,给学馆起名这事,沈越直接一言堂用了“潜龙”二字。张奇听了一头汗,直问为什么取这么霸气的名字。沈越便道:“这可是墨龙镇,镇名都这么霸气,咱们学馆哪能示弱,整个镇子是墨龙,镇子里的孩子个个是明日风腾的龙,咱们学馆取潜龙二字,哪里有问题?”
      张奇张口,欲言,又止。
      他觉得沈越说的是歪道理,但他找不到话反驳。
      而且越想,越觉得他说的好像,也对。
      这都是墨龙镇了,墨龙啊!它下头个个孩子岂是凡物,自然是龙子龙孙啊!说不得哪一日就一飞冲天了!
      张奇最后还是颤着手抹去了一脑袋的汗。
      没想到这名字,不管是里正还是吴文榕都觉得挺好的。沈越本来以为他俩会反对,怕会冲撞皇宫里头的圣人,没想到他俩都没想到这儿去,还是沈越跟他们提了,他们才奇道:“怎么会冲撞,龙是圣物,又不是专指圣人。”
      他们一说,沈越才想起这是个以宋朝为蓝本的时代,龙成皇帝专属物是元朝以后才有的事儿。
      回到沈越带着张怜柳叶两人走进潜龙学馆里头,因为张奇已经准备上课,头一天上课的孩子们一脸期待兴奋地坐在课堂里头,叽叽喳喳一直同小伙伴说话,声音响到外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越便叫忍冬先把张怜柳叶带到另一间屋里坐坐,他去课堂那边看看情况。
      他到的时候,看见张奇坐在一张书桌后头,他身后是一面用粉笔写下几个大字的黑板。黑板不是钉在墙上的,这会儿还不兴用铁钉,所以宋师傅就给搭了个架子,专门放这块大黑板。
      沈越进来的时候好多孩子认出了这个当初用鸡蛋换他们问题的哥哥,一点儿都不怕人地冲他直乐,有的还叫他哥哥,总之本来就闹哄哄的学堂因为他的到来更是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尤其是大虎,一见他直接从书桌前跳了下来往他跟前跑。
      “越哥儿,你来了!”
      看着冲他露出大大笑脸的大虎,沈越不忍心对孩子摆出一张严肃的脸,只摸摸他的脑袋,道:“大虎,准备上课了,回去坐好。”
      “好。”好在孩子十分听话,一听到这朝他应了一声便回去了。
      沈越扭头去看坐在书桌前翻书的张奇,低声问他:“你不管管他们?”
      张奇放下书朝他站了起来,道:“还未到上课时辰,上课时自然该管。”
      沈越懂了。
      他很快又道:“那我一会儿再来。你妹妹带了个人过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奇自然知道这事儿,他点点头后道:“越哥儿你且去,我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
      沈越这才转身走出课堂。
      另一间用来做教师办公室的屋里,忍冬正跟张怜柳叶一块坐着说话呢。一见他起来,忍冬第一个站了起来,“越哥儿你来了!我正跟柳叶说他来得很是时候,越哥儿你正想找人干活呢。”
      忍冬一站起来,另外两人也跟着一块站了进来。
      沈越进去后便道:“都坐下吧,都坐着说话。”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沈越才道:“忍冬说的没错,我的确正想找人干活。昨天夜里拉回来两百来斤羊毛,需要挑拣清洗晾晒,只一两个人忙不过来,我便想多找几个人。不止是柳叶,怜姑娘你若还能再几个人来更好。”
      这话一出,不止张怜,连柳叶眼睛都是一亮。这两个人不由对视一眼,眼中的喜悦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张怜先道:“真的么,越哥儿?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真的多带几个人来了?”
      沈越一听便道:“若他们不方便过来,也可拿羊毛回去处理,但须得保证羊毛要按我的要求洗干净晾干,不干净不通过验收还浪费我的羊毛,我日后必定是不会再找这个人干活儿了。”
      还能拿羊毛回家处理?
      柳叶激动得几乎要坐不住。
      张怜一听连连保证道:“放心吧,越哥儿,这事儿交给我,我来盯着他们!必定不会让他们糟蹋了你的羊毛!”
      沈越道:“两百来斤羊毛,我总共需要五个人干活,怜姑娘加上柳叶,你们再找三个人,找全了人,怜姑娘你列个名单给我。现在的天气羊毛洗了不易干,我给你们十五日的时间来处理,如果提前晾干了提前验收也行,不非要满十五日。怜姑娘我是按月给她结算工钱,你们是后边来的尚且不知道你们能力如何,但总得先学一段时日才能上手,工钱方面会比怜姑娘略低一些,便先给柳叶你等四人一个月三十个铜钱。若是这个月干的活都能通过验收,也不出什么大差错,下个月便提到三十五个铜钱一个月。当然,若是做事不认真,也不肯听令行事,这样的人我是万万不会收的。”
      柳叶一听到一个月能有三十个铜钱,激动得一把抓住张怜的手腕,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半个字来。
      在这个挣一个铜钱都千难万难的地方,一个月三十个铜钱,在柳叶看来就是个天文数字。
      张怜反应快些,她很快拉着柳叶起来,一块儿给沈越行礼,“张怜柳叶及另外三位小伙伴在此谢过越哥儿的收留。”
      柳叶也赶紧福身给沈越行了个大礼。
      但这个人圴一个月收入可能都不到五个铜钱的墨龙镇,沈越给他们开的工钱的确担得起柳叶的这般激动。
      沈越并不是不知道这里的物价,他能给得如此大方,主要还是心软罢了。他想想,鸡蛋都两个铜钱一个,三十个铜钱都不够买二十个鸡蛋的。当然,这与这边物资匮乏,养鸡卖蛋的人少得可怜也脱离不了关系。
      但沈越也不是盲目的给出这些工钱,他昨天知道要请人手来干活时,就已经提前算过了。这批羊毛最后的总成本他应该能控制在1500个铜钱,也就是一贯半吊钱以内。这批羊毛如若不出意外能织出五十件羊毛衫,这些羊毛衫他会运到京城里想办法销售出去,那边可不缺有钱人,哪怕最后他只卖50铜钱一件,他也能小赚一贯钱。
      不算大赚,但在他看来,不亏就是赚了,更何况还能小赚一笔,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这些最后还得看张怜他们织出来的成品如何,才能给出真正的定价。
      送走张怜和柳叶后,沈越再来到课堂外头,这会儿这里的氛围已经跟方才完全不一样了。
      张奇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在课堂上还却已经有了教书夫子的威严,他在课堂上头教孩子们认字,孩子们坐在下头个个坐得笔直端正,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或黑板上的字,齐刷刷地跟着上头的字一个个念。
      沈越看得啧啧称奇,实在不知道张奇是怎么做到的,一会儿又想这张奇还真是教书的料子,把孩子们给治得服服帖帖,他上他都做不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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