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她的每一页》般一

53、无使散

　　转眼寒假临近尾声，拍摄也进入到最终阶段。

　　明瞳身着月白色狼腾劲装，手握双头刀，一头银发高束。

　　在鼓风机的效果下，她发丝肆意飞舞，凌乱张扬，做出狂风迎面，暴雪相挟的场面。

　　但她神色凛然，眼神坚定，随着威亚吊起，手中的刀灵巧的在掌中盘旋，使出几记招式。

　　浑身绷紧的肌肉，致使她哪怕凌空脚下没有着力点，也可以表现的游刃有余。

　　“收！”

　　随着导演的指示，绑着明瞳的威亚快速向前倾斜移动。

　　明瞳表情不变，反手掌刀，做出一个一刀封喉，潇洒落地的姿势——

　　狸狸塔和好友望川莫历经艰险，好不容易来到海神塔第八层，却被困于暴雪极寒之中，面对成群成海的冰晶死尸，难以挣脱。

　　就在狸狸塔绝望之际，西山闵出现了。

　　他变得瘦了，却反而更好看了，眉眼多了几分冷厉，和几分妖艳。

　　他手中权杖扣地，一个巨大的缓速术就已经笼罩在所有冰晶死尸的脚下。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萤，动了——

　　她的速度很快，刀法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割着冰晶死尸的生命。

　　而西山闵似乎很寻常的看着这一切，显然不是第一次与萤这样配合。

　　他瘦弱的身躯藏在黑色披风之下，手掩着唇轻轻咳了两声。

　　狸狸塔记得他还是圣子的时候，最是喜穿白色，如今却一身黑衣，几乎要融进夜色。

　　须臾后，冰晶死尸被萤剿灭殆尽，她回到西山闵的身后，那样沉默的，坚定的站着。

　　西山闵看了狸狸塔一眼，转身要走。

　　狸狸塔咬牙，和望川莫一同追了上去。

　　就在狸狸塔困惑不解，只是五年未见，为何西山闵看她就如同是看陌生人一样的时候……

　　西山闵突然身体一软，昏厥失去意识。

　　狸狸塔快速上前想接住西山闵，永远只跟在西山闵身后两步的萤却比她更快。

　　冰天雪地，短时间他们走不出去，萤要去找柴生火，就只好把西山闵交由狸狸塔照顾。

　　狸狸塔看着病体垂危的西山闵，悔不当初，暗下决心要承担自己曾经逃避的使命。

　　但在此之前，她要送西山闵走，去外面的世界寻医治病。

　　狸狸塔认为萤的存在，既是族长对西山闵的保护，也是对西山闵完成守塔人使命的监视。

　　所以狸狸塔没有等萤回来，带着还在昏迷的西山闵，一路往塔下逃去。

　　西山闵醒来后，以为萤是想离开海神塔，于是也决定护送她。

　　两人相依为命，一直到第二层，萤才赶来，替已经病发昏厥的西山闵和强弩之末的狸狸塔，斩尽恶兽，誓死相抗。

　　狸狸塔趁着萤拖延的时间，抱着西山闵一路逃到最后一层，再从幻境挣脱，冲出高塔——

　　西山闵，却在这时化为了灰烬。

　　只见远方却有巨猿捶捣着海岛一角，狸狸塔满面茫然，一时间分不清虚幻与真实。

　　画面一转，回到萤初为圣女，与西山闵大婚后，就要进入海神塔的当晚——

　　“萤，这是我塔族禁咒，名为替死。”

　　“咒术咒术，咒与术之不同处，便在于，施术并无后患，但施咒却有代价。”

　　“我违背族规，今日将它传授与你，从今以后，你就也是刀术双修的名士了……”

　　萤一头银发蜿蜒垂落，双眸微阖，面容沉静，早就褪去了曾经的稚气与锋芒。

　　她以刀撑地，单膝而跪，那模样看着颇有几分虔诚神圣。

　　已然是圣女之姿。

　　“萤，领命。”

　　一句领命，谁人又知萤究竟是领了什么样的命。

　　……

　　明瞳的戏份杀青之时，也临近开学之期了。

　　她心情有些消沉，回到庭院之后，每日不是写寒假作业，就是在院子里松土播种、浇水施肥。

　　萤的奉献或许是不求回报的。

　　但是作为旁观者，明瞳又想问故事的创作者，为何不给她回报。

　　那毫无保留又默默无闻的陪伴与守护，难道皆因萤只是从奴隶出身，不识字不知趣，也读不懂西山闵的深邃，只会执刀立于西山闵身侧，于是也只能沦为配角，做主角幸福结局的垫脚石吗？

　　导演赞她初出茅庐却演技灵动，明瞳却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有几个瞬间，和萤产生了共鸣。

　　若是没有系统，她大概也是个只知道埋头苦读，渴望知识有一天能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隐忍爱意卑微仰望着路支齐，却最终被剧情残忍抹除掉的蝼蚁角色。

　　萤起码是第一刀客，活到了最终章。

　　而本来的明瞳，或许比起萤还要不如。

　　明瞳抑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开学，在得知路支齐和冯黛若一起转学到m国罗恩堡贵族学院之后，彻底爆发。

　　“路支齐，你转学了？”

　　比起路支齐和冯黛若一起转学，明瞳更生气的是，班级里所有的同学老师，都要比她先知道路支齐的动向。

　　她这个做女朋友的，却反而是从别人嘴里才听说这件事。

　　再加上路支齐和冯黛若一直有传言，说他们要联姻，现在又一起转学……明瞳怀疑自己被绿了。

　　明瞳很少连名带姓的喊他，路支齐心下一沉，比明瞳表现的更惊讶。

　　“我？转学？”

　　转念路支齐立马想起来，路父之前提过这件事。

　　只不过他当时拒绝之后，路父也没再提起，他还以为路父起码放弃让他转学这个念头了。

　　敢情不是妥协了，而是已经越过他，替他办好了转学手续？

　　路支齐还在忙工作，本来他是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学校，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

　　他有些烦闷的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叹气。

　　路父的态度是打定主意要让他转学了，路支齐只得试探的问明瞳。

　　“姐姐，你能不能和我一起来m国读书？”

　　明瞳心头强压着怒气，努力克制着情绪，出口却还是忍不住充满刀子。

　　“路支齐，你说转学就转学，和冯黛若比翼双飞，现在还要带上我，你是想一大一小，一妻一妾？”

　　路支齐哑口无言：“不是，转学这件事是我父亲做的决定……”

　　明瞳攥紧拳头，脑子里过了一遍转学到国外的可能性，可是想到人气值……

　　她是个早该死的炮灰配角，得以活到现在，全靠人气值在续命。

　　她不能抛弃国内的演绎事业，她还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气值为自己的生命补给。

　　明瞳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迷茫，和对剧情的担忧与恐惧。

　　“小齐，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去国外，我需要继续我的事业，它对我而言很重要。”

　　“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路支齐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表情凝重，枯坐沉默。

　　直到路梁祝拿着入学通知书来书房找路支齐，他才回过神来。

　　“小齐，转学手续我已经替你办好了，等你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去学校报道吧……”

　　路支齐夺过入学通知书，一点点撕得粉碎，怒火中烧。

　　“你为什么要替我转学？！”

　　路梁祝表情不太好看，站在那里手撑着书架，突然拿起一本书猛然砸向路支齐。

　　那书厚重敦实，外壳坚硬，砸在路支齐的额角，顷刻间鲜血如注。

　　“路支齐！我是你老子！你是怎么和我说话的？！”

　　鲜血染湿路支齐的碎发，顺着耳鬓一直滑落进脖颈，如此狼狈也不损他的俊美。

　　有一刹那，路梁祝透过路支齐，好像看见了他早已故去的原配妻子。

　　他情绪微微缓和，但仍然神色凌厉，好像对面的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什么阿猫阿狗。

　　“我早就和你说过，和冯家联姻是势在必行，你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吗？你把路家放在心上了吗？！”

　　“哼，我劝你老实听我的话，你不会以为你在国内谈的小女朋友我毫不知情吧？”

　　路支齐也不擦额角的血，任由它流淌，眼尾因为疼痛生理性的泛红，凤眸却冷如死水。

　　“你知道又怎样。”

　　“我不会和冯家联姻，我不是你事业发展的棋子，也不是你博取利益的筹码。”

　　“怎么，利用完我妈，现在轮到利用我了吗？”

　　提到路支齐的母亲齐莲，路梁祝的表情不是很自然。

　　他当初和齐莲结婚，确实是贪图齐家的势力，帮他争夺路家的继承权。

　　后来他忙于事业，连齐莲绝症将死之时，也未曾抽身回去看过齐莲。

　　齐莲病逝后，他噩梦缠身，也逐渐对齐莲有了几分愧疚。

　　可这份愧疚一旦被当众撕开遮羞布，路梁祝就忍不住恼羞成怒。

　　他冷笑两声：“现在是法制社会，我确实没办法把你那个小女朋友怎么样。”

　　“但是你说，你那个小女朋友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演员。”

　　“毁掉一个演员，可比毁掉一个普通人，要简单容易的多……”

　　路支齐脸色难看，有几分不可置信。

　　“你在威胁我？”

　　路支齐其实一直都知道路梁祝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可他没想到，连对付他的时候，路梁祝也会是这样的毫无保留。

　　对父亲的最后一丝期待，在悄无声息之间，熄灭了。

　　“我劝你，明天乖乖去学校报道，我会让秘书等会再送一份入学通知书给你。”

　　“在学校好好和小若相处，这样我也不会为难你的小女朋友，到时候你和小若结婚，私底下再和你现在的女朋友交往，我也不会说什么，冯家也不敢说什么……”

　　路支齐一言不发，路梁祝却知道不反驳就是路支齐的妥协。

　　路梁祝很满意，这样他也就能放心回国，操持路家在国内的主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