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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这算恋爱么 ...

  •   “我...我不知道...”
      她眼前一黑,头脑眩晕想要坐下来休息片刻。
      灯光下那劣质玉件儿十分晃眼,水滴的边缘还有毛糙,打磨的手法还是有些生涩,雕刻之人不言而喻。
      制作配件儿是个很麻烦的工作,极废眼神和耐心,论往常的商今朝可做不来这精细活儿。
      钟楚瓷几乎要被一口气憋的闷过头去,竟不知自己这般没出息。
      商今朝见她窘迫,将耳坠放在了桌子上,转移了话题。
      端起那碗糯米糍,拿着勺来喂她,青年笑了笑,“今晚只在念奴娇吃了米饭没有吃饱吧,我又做了些甜点。”
      钟楚瓷回过一些精气神儿,被他递来的碗占据了目光,她显然没见过这等菜品,“这是?”
      “糯米糍。”
      她不用他来喂,自己从他手里拿过来碗和勺,“糯米糍?是哪里的点心?”
      商今朝自豪的道,“我自己发明的菜品。”
      她尝了一口,又甜又冰凉,口感滑溜溜的。
      昏黄的烛光下,她小心的品尝。
      “到底什么味道给个评价呗。”
      她还没从方才那句话带给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商今朝也知道自己或许唐突没有再提起。
      她木讷的想了想,“就和你那个曲儿一样,是你梦中想到的?”
      商今朝一拍手,“啊对啊,就是那次游园会之后昏迷,我睡了三天三夜,自然感悟颇多。”
      “哦。”她点点头,想起来他刚进门被冻成那个样子,然后微微笑了,“这糯米糍真是好吃。”
      商今朝见她高兴,忽地开怀,“喜欢吃我就再给你做。”
      这古代不比现代,都讲究个君子远庖厨,他一个如此位高权重之人,从前讨好钟睛袅都不会这样。竟为她下贱到了这等地步。起初她是不信,眨眨眼,却见面前人更加诚恳的一双点漆墨瞳,宛如星辰河海般闪耀,她方觉醒这是真的,点了头,“好。”
      她很少这么温柔这么安静。
      钟楚瓷啊钟楚瓷,这丫头似乎将下午和劝诫旁人说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一碗糯米糍就感动的一塌糊涂。
      月光勾勒裙边,洁白的裙面染上银斑,她鼓着腮边,虽然瘦弱但却仍有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婴儿肥,好神奇。
      银光莅临她雪白的皮肤,青色的血管在皮下显现出来,并不狰狞,像美丽瓷胎上生长的天然杂质。
      钟楚瓷小口小口的享受着糯米糍的清凉甜美,没发现身旁一个人正盯着她看的出神。
      那如花般丰润的粉唇启启合合,粘的白面粉到处都是。
      钟楚瓷确实特别喜欢这道甜品,连化掉的糖水都喝的干净。
      商今朝觉得她很笨,在伪装生人勿近的皮囊下,是个很笨的人...
      “你盯着我的嘴干嘛?”
      “真没个吃相...”他才发现他方才的眼睛是直的,迅速眨了眨,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刺猬。”
      “为什么,那么丑。”她灰紫的水杏眼瞳凝视着他,有些小小的嫌弃。
      “不是,是...表面上看起来浑身的刺,一见到人就扎,但里面是软的热的...”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往另一个方面想了去。
      少女唇瓣一勾,站了起来,旋即笑容一凝,冷冷的撇下了一句话。
      “商公子不如先检查检查你的花柳病!”
      商今朝悬崖勒马的捂住嘴,知道自己言错,紧忙拉着她的手腕不让走,解释道,“性格,阿伟,我说的是性格啊!搞什么!”
      “时间不早了,送客吧。”
      商今朝站起来挠了挠头,委屈巴巴的瞅着她,“真的要我走啊。”
      钟楚瓷推搡他的后背一路给他推出去。
      他不死心的回头道,“这么狠心么?”
      “行了,不早了。”
      商今朝哄着她,不用推,往门口那儿字形走去,“行行,我知道,我走,我走就是了。”
      钟楚瓷真的以为他要走了,放下戒备正要关门,商今朝趁门还有一线缝隙,灵活的窜进来,亲了她的脸颊一下,一溜烟跑路了。
      又在京城呆了两日,他们是约好一起出发去下一站——白霜村。
      由于客栈前头最近兴起了集市,他们打算走一段路程再叫马车。
      算了,什么兴起集市不兴起集市的,商今朝承认都是借口,他就是想厚脸皮的牵着她的手逛逛街。
      钟楚瓷和他并肩走着,心里明知他的意图也没有拒绝和他同行,但每次商今朝向她伸出手来,她总能很快的躲过去,因此只有稍微触碰没有真正牵手。
      一来是她觉得别扭,二来还是别扭,而且超级尴尬,想挠挠脸颊,捋顺捋顺头发都不方便。
      商今朝却不依不饶,因为屡次都抓不到,便直接抓了手腕再顺着手腕向下牵去。
      很奇怪,钟楚瓷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也不讨厌就任由他这样牵着了。
      这么巧,又遇上了黑脸的守门大哥。
      “呦,这嫂子醒了啊。”憨哥十分热情。
      “嫂子?”钟楚瓷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忽然被叫嫂子一头雾水。
      商今朝解释,“这人呢,他是皇宫看大门的,你当时中了万古冰锥,我不是闯进皇宫就你么,那时候认识的。”
      “哦。”
      憨哥道,“你真的是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这兄弟,啧啧啧...”
      他不可名状的摇头。
      “这啧啧啧...是什么意思?”
      商今朝怕他揭发他狼狈的样子,抢答,“我自然是骂你了,骂的相当难听,说你不省心,说你能惹事儿。”
      黑脸大哥疑惑,满头黑线呆头鹅的问,“你不都急哭了么?”
      钟楚瓷噗嗤笑出来,挑了挑眉问道,“真的呀,我还没见过商公子哭是什么样子嘞。”
      商今朝认命,小声轻哄道,“好哇,等回家去专门哭给你看。”
      黑脸憨哥指了指他俩身上的行囊,“你们这儿大包小卷的是要去哪儿?”
      “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转转。”商今朝道。
      两个人在一个没有太多人的巷口拦了一辆马车。
      马车内,商今朝直直盯着少女的脸,这人到底是他创造出来的么,怎么越来越不认识了?
      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找了个话题,“你...你的菜品你的曲儿都是在那次梦里收获的?”
      他肯定的说,“我那次昏迷之后做了个很漫长的梦,这个梦非常的...嗯...怎么说,非常的离奇。”
      马车悠悠转转,晃晃荡荡,穿过了闹嚷的人群,现下很安静,耳边只余下车辙压过石子儿的声音,嗒嗒作响。
      钟楚瓷也没说要听,他却自话自说下去,“我成了一个写话本儿的。”
      “就你,哈哈,怎么可能,少来诓我。”她边笑边说,但不是嘲笑,就是觉得有趣罢了
      “然后呢?” 她追问,似乎很有兴趣听下去。
      “这里的一切,你所能看到的,都是我写的,我创造出来的...NPC!”
      “NPC是什么?”
      “就是道具人,跟花啊,草啊树木河流没什么不同,一切都是为了推动我话本的情节而存在。”
      “那你的梦里有我么,在你眼里我也是花草树木咯?”
      他一下子认真起来,身子靠近逼近她,因为商今朝离得太近,她不得不绷直身体贴着车壁。商王爷看着她的脸,一寸一寸的扫射,然后伸出冰凉修长的两指捏了捏她的脸颊,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卢胜美那家伙若是如商今朝这般为美色所迷,大概不会把你写的这样惨吧,他笑了笑。
      “你...当然不是啦,我们是朋友。”
      她被惊了一下,眨眨眼打算继续听。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写话本儿么?”商今朝哀叹一口气,“因为我是个穷小子。”
      少女揉了揉被他捏红的脸颊,幽幽的泄了气,“我发现了,你就是在诓我。”
      “真的,我对天发誓我没有。”
      “你就是有。”
      商今朝回忆着往下说道,“我是个穷小子,我爹在外头欠了许多债,写话本只是我的工作之一,除此之外我为了还债要做十几份的工,几乎跑遍申城所有的餐馆,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见我年轻貌美还要摸上几把,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过得比牛还累...”他竟有了带入感说的又快又急又委屈。
      钟楚瓷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哈哈大笑起来。
      这回是嘲笑。
      他或许早就不同于卢胜美的现实和清醒,从为她做冰镇糯米糍开始,为她绞尽脑汁的复原玉佩开始,或者在更早之前她在入门考核救了他的那一次,再也无法把她当成加快剧情的NPC。
      她有情绪,不是他所能创造出来的,而是属于钟楚瓷的喜怒哀乐。
      她有她悲喜形于色的自由。
      如今他早也不敢胆大包天的说一句我的世界我做主。
      看着她笑,他也跟着笑了笑,越笑越开怀,仿佛那些悲惨经历真的已经隔世,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卢胜美是一个和他商今朝毫不相关的一个人。
      等到了白霜村,天已经暗下来,而钟楚瓷浑然不觉的迷离睡去,也不知道在商今朝的肩上睡了多久。
      商今朝也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多久,下车的时候已然腰酸背痛。
      这次没有找客栈,因为这儿本就没有客栈。
      人人门窗紧闭,每户都贴着鸡血黄符。
      “随意敲一家留宿吧。”钟楚瓷提议。
      商今朝照做,但出师不利,根本就没人敢开门。
      只有一家特别破烂,两三张黄符贴的歪歪扭扭。商今朝敲了几下开始的时候也没人应声,后来他俩准备放弃的时候。
      门却开了。
      里头是个女孩儿。
      年纪不大也难怪贴的没有其他人家整齐。
      “你一个人?”
      “还有姐姐。”
      钟楚瓷还在交代他俩的身份,商今朝已经跳进门槛围观环境了。
      “我们是无祭山的道士,听说这里有妖出没想来一探究竟可否留我们一宿?”
      小姑娘犹豫,不晓得该怎么婉拒。钟楚瓷看出她的为难解开钱袋子,“我们可以给你钱的。”
      她还是犹豫不决,但最后点了点头。
      商今朝差点儿没叫这小丫头吓死。
      那房子不大就一个厨房一个卧室,他是里瞧外瞧也没见到有个女人,也不知道她口里的姐姐从何而来。
      钟楚瓷进了门也发现了这一点。
      里面窄小漆黑一片,墙上爬满绿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潮气,缠人鼻子,“你的姐姐呢?”钟楚瓷问道。
      “你们看不见她,但我自小便是阴阳眼,我能看见她。”
      是死了么,若说死了,钟楚瓷一个尸魂当然能看见自己的同类。
      钟楚瓷追问,“你确定你看见的那个人是你姐姐是么,不是什么别的人?”
      她答道,“我自然认得她,她和我相依为命,对我极其的好,我怎能认错她,她去年被丈夫打死怨气化成女鬼游荡在白霜村,白霜村壮丁每隔一月的十五便死一人,都说是姐姐来采阳补阴给害得。”
      今天正好就是十五,而她这番话可信度一半一半吧。
      若是她姐姐,那自然不会害她,怎的她也学起别人家贴黄符闭门窗。
      另外钟楚瓷的一双眼睛也可通阴阳,怎的没有瞧见她口中的那个姐姐。
      在这儿地方,能留宿便是大恩大德,不管其他先睡吧。
      于是那小妹妹睡在床上,另两个人自动自觉的打起了地铺。
      钟楚瓷觉得这仿佛和两个人同床共枕没什么区别,她抱着胸口蜷缩着做防御姿势,犹觉得不够安全,于是往远处挪了挪,离他远了些。
      商今朝岂会不知,觍着脸往钟楚瓷那边蹭了蹭。
      直到把她逼到墙角没地方再窜。
      少女忍无可忍的开口,“你能不能...你后面还有一大片地方,干嘛来挤我。”
      他委屈巴巴极了,“只有一个被子啊。”
      反正这被子薄的可怜,有和没有大差不差,于是慷慨的把整个被子都扔给了他,“你拿去吧,我不冷。”
      他倒是耍起了无赖来,“这样显得我特别没道德,和一个姑娘家的抢被子。”
      说完他确实离得远了点儿,还没等钟楚瓷放下心来,一只手把她强行扯进了怀中。
      她像只被捕兽网套住的小仙鹤一样扑腾挣扎起来,为啥说是仙鹤呢,因为她的身子骨实在太薄,这一乱动那一身骨骼给商今朝硌的龇牙咧嘴。
      夜色里钟楚瓷红着眼眶,气冲冲的质问,“你做什么!”
      “没什么,抱你睡觉。”她还要挣扎,商今朝提醒,“咱们是客人,别吵到主人家睡觉了。”
      “被人抱着我睡不着。”她也不闹人了,丢了一句自认为合理的理由。
      “你怎么知道睡不着,以前还被人抱着睡过啊?”
      她仔细想了想,抱歉,没有。
      商今朝瞧她被话噎住,添油加醋道,“没有就试试咯,再说了在马车上你也是搂着我睡的,我真的是怎么扯都扯不下来,你占我便宜,我商公子自然要占回来的。”
      她哪里知道自己睡后这样失态。
      吓得脸色一白,浑身汗毛竖起,身体绷紧,像是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弩。
      他的呼吸倒是很快就平稳下来,热乎乎的。
      算了,任他随便吧,反正困意袭来她真的该休息了。
      但试了一会儿困是困,仍然没有睡着,她还是不放心自己的睡相,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询问,“真的?我还对你做了什么?”
      商今朝已经渐入梦境,听到这样的问题,仿佛是在梦里回答一般。
      “你还...你还亲了我...”
      他没撒谎,不是在马车里,是她万古冰锥苏醒之时。
      实不相瞒钟楚瓷那时已经有了迟缓的意识,也听了那商今朝读出来的情se的故事,只是半真半假,如梦如幻。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抱着什么人在啃来啃去,她其实依稀记得,只是见商今朝没反应也以为是错觉不好意思在提起而已。
      这时候再听到他这梦里呓语,钟楚瓷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虽知道他这次是梦话,与那时候的梦境无关但还是心虚的厉害。
      地缝在哪儿?!
      银白月光流泻进屋内,描绘着商今朝的轮廓,他坚挺的鼻梁,如刃薄唇...
      钟楚瓷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微动。
      她把脸埋进他的怀中,紧紧贴合,似乎这里能让她不用面对所有的尴尬。
      嗯...怎么说,在这个四处透风的瓦房里还真的是挺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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