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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主子哥哥 ...

  •   他早就分不清是族灭之后大仇得报的快感还是嗜血杀人的快感,亦或者是野心是欲望被满足而滋养出的快感。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脚下瑟瑟发抖的百姓,一把剑抵在一个瘦弱的孩子脖颈,“跪我。”
      那孩子的年岁与他作为皇子被填井时的岁数相仿,连病恹恹的轮廓都有些像。
      孩子娘抱走男孩儿,又是哭又是磕头,“丈夫已经中了魇门被反噬而死,求求王上放过我的孩子吧,我给您磕头了。”
      这些原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因为对奉国不满依旧,又无法发泄只能臣服,导致他们萌生了无数次杀王的意念,这些意念做养分催化了魇之门的力量,他们到死都以为是在梦里推翻了王朝,他们是幸运的,是含着笑容而死的。
      他们有瘦弱的,残疾的,原本不如廖国精兵能打胜仗,但因为恨意和魇之门的力量,让他们一个人便胜过十个精兵。
      这些平常连只鸟都不敢杀的人,在他们的梦中越杀越兴奋,简直分不清什么才是现实。
      不过力量来得快,反噬的也快,杀业到了身体不能够承受的极限,便会暴毙而亡。
      他们的死亡就像烟花,一瞬绚烂,稍纵即逝。
      那孩子也识相的三跪九叩,磕得一脑门子血,“大王,我臣服您,我膜拜您,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稚嫩的童声响彻耳边,天地一片昏暗。
      可这个答案不令男人满意。
      男子收了剑,蹲下来,“不,我可不想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线温柔空旷又极致慵懒,“我要你恨我,杀我,我要你能改变整个世界,要你有一朝一日也能报了你的杀父之仇。”
      他在给这个酷肖自己的男孩儿欲望的种子,就像是再给被填井的自己希望一样。
      他站起来张开手臂,“看,你的仇人就在你的眼前,记住我的脸。”
      商今朝鄙夷,你长得跟白开水似的,能记住才怪。
      那孩子显然被奴役的厉害,骨子里的怕早就大过仇恨,完全不懂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人再说什么,只一味地磕头求饶。
      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手下的搀扶下上了轿子离开。
      这是历史上改朝换代的一天。
      是愚民清醒的一天,也是他们清醒后再次认命的一天。
      然而这样波澜壮阔的一天,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并不足为奇。
      他们能做的只有袖手,只有观棋不语。
      改旗易帜,何等风光,可在轿辇中的甘锦姒却并不觉得高兴。
      因为得到了皇位之后,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这个人迷茫又糊涂,聪明又蠢笨,行走世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复生,到底是谁在冥冥之中助他如此。
      他自嘲的笑了,本以为有运筹帷幄的本事,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一直被牵引着生活,像是被人掷下的一颗棋子,没有根,没有依靠。
      他觉得自己才是这世上最糊涂的人,甚至比方年年那个没心没肺的野丫头还要糊涂。
      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什么,他反复的问自己,在方才一念间有了分明的答案。
      方年年,她确实野性难驯。
      思及此,他乏陈无味的一天中露出了第一个意味有趣的笑。
      直到那皇家轿辇已经远出了视线,跪拜的百姓仍匍匐一片,此时有个人晕了过去,旁边的女人惊呼打破了一片寂静,“鬼啊!”
      钟楚瓷听见声音,越过商今朝走了过去,说实在的,待她走近看清之后,也被吓了一跳。
      那个人在以肉眼可怜的速度腐烂。
      皮开肉绽还流着血。
      战争已过三个月了,因此死了太多的人,又没有及时的清理,很容易滋生瘟疫。
      钟楚瓷想到了,当然大伙儿都想到了,纷纷捂住口鼻向后退去,一时间四散开来。
      商今朝也感叹,“细菌太多总会有些变种的。”
      钟楚瓷听不懂什么细菌不细菌,商今朝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使她后退了几步,“我说,这人的病能传染,你离他远些。”
      本来还没那么好奇,但心里头故意与他作对似的,凑近查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口。
      反正什么东西都要不了她的命,就是看着有些恶心罢了。
      她摸了摸上面的腐肉,一股腥臭的味道钻了出来,钟楚瓷受不住退了一步,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商今朝对她这不听话的性子感到无奈,到底是自己惹了她,也不好再多管闲事。
      她不是医师当然不懂如何治病救人,方年年她大概会研究一二,但现下也被抓走。
      不管了,管不了这么多了,赶紧往下走关卡才是正道,她从人群里退出来,大摇大摆的离开这是非之地,找客栈去了。
      可是战争之后客栈少得可怜,找了大半天也只有一间破的像牛棚似的两层小阁楼。
      商今朝就这么一路跟着默默的走。
      钟楚瓷也任由他跟着,他不尴尬,那么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
      两人买了两间上房,一墙之隔。
      商今朝并不是老实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屋子发生了什么,只听乒乒乓乓一顿嘈杂声,扰得人睡不着觉。
      她大概被这乒乒乓乓的声音折磨了小半个时辰,忍无可忍踹开隔壁的房门,商今朝人高马大的一下子窜到了她的身后,“有...有老鼠...那么...那么大,那么多...啊啊!”
      那老鼠跳到他的脚背,商今朝忽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吓晕了。
      钟楚瓷为了提高睡眠质量,不得不为担任起这位少爷的除鼠标兵。
      这老鼠...确实还...蛮大的...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耗子,莫非是也变种了?
      不过多倒是不多,墙角还有两只,不过...一个赛一个的大。
      钟楚瓷在想这个老鼠的突变会不会和这次的疫病有关系。
      她抽出手中的碧落剑利落的削掉了三只鼠头打扫了出去。
      走到一楼的时候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娇嗔,“师父,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清列的男声从木板传来,“眼下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到处都是病的病,死的死。”
      这是玄子练的声音。
      钟楚瓷也没有多听,在这种环境下找一个客栈属实不易,撞到一块儿去倒是没多少意外。她扯了一块儿面纱,怕这病真的和这几只鼠有关,小心翼翼的带着那几只老鼠的尸体找了块儿人烟稀少的空荡地儿,捡了几块火石,用火烧了它们。
      “毒鼠带出去了么?”穿着金丝滚边绿袍青年一边逗鸟一边问着。
      “带出去了。”
      “无影。你知道怎么训狗么。”
      无影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不知。”
      “其实,你若一直对这只狗好,劳心费力得到的必定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若你三天打一次,有一天不打了,她才会从心底里感谢你。这叫什么,这就叫贱,贱命呐...”他感叹着放下逗鸟的钳子,轻蔑的说。
      这时,留伤慌张的跑进来,脸上却喜庆极了,“王上,那姑娘醒了。”
      甘锦姒眉头微动,难言的喜悦,无需他人搀扶,别人也跟不上他的脚步。
      他掀开绿纱围帐,方年年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的极缓。
      他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她,“年年,你可还认得我?”
      这是他大半年冬眠闭关之后的醒来第一次见她,清醒的她。
      方年年瑟瑟缩缩的抽回手,支吾道,“您...您是...您是哥哥,是主子。”
      总之不是什么别的。
      床头清雅的黄腊梅发着冷冷的幽香,方年年记得这味道,甘锦姒身上都是这股子清香味儿,但这里不是家,是比王府更奢华的地方...这是皇宫么...那家中的腊梅为何会摆在这里?
      方年年被这气味扰乱恍惚不定,想起前阵子发生的事情猜测起来。
      甘锦姒如今遂了愿,是全天下人的主子了么?
      那么...那么,战争也结束了吧,都结束了,她为何昏了这样久。
      她一醒来就接受了这样铺天盖地的打击,因为觉得自己没用,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转过身,背对着甘锦姒把脸藏在被角,哭的像个小孩子。
      甘锦姒不明所以,在后面摸了摸她的长发,“你...怎么了?”
      她猛烈的摇头,“我做了一个噩梦,现在我不确定噩梦有没有实现...”
      甘锦姒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知道她的话是什么,噩梦又指的什么?
      “没错。”他看向床头那束冷然的黄腊梅,清列的眼瞳变得死灰,死灰中带着不寻常的热烈,像是空洞的只剩下欲望一般,贪婪、满足,又因为得到后没有了挑战而十分的不屑。
      “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了。”
      她再次将眼睛闭上,逃避一般的含泪,试图藏起来。
      甘锦姒清楚她需要时间来接受。
      可待她彻底清醒必定会生气的。
      犹记得那次初遇之后,她被大主持领到禅房罚跪。
      他隔着一扇窗户嘲笑起来。
      那时候正赶上仲夏,少年身后一片新绿,还有知了绕耳得聒噪声音。
      “你这样野性难驯确实该罚,不罚不长记性。”他撸起袖子亮出手臂上的被她抓红的伤痕展示给她看。
      那小姑娘看着眼前这个竹叶青似的有毒少年一眼,将脸扭过去,撅起嘴巴不理人了。
      “对了,你饿了吧。”
      她再次哼了一声,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那少年去膳房拿了好多包子就坐在禅房的窗沿便啃起来。
      听见剧烈的咕噜声,吃的更加起劲儿。
      谁料方年年开口了,咽了咽口水,“你不要和我讲话,我生气你呢。”
      “那我该怎么道歉?”
      “本姑娘不打算原谅你,女孩子生气起来可是不好哄的。”
      “好!”那少年从窗沿跳下,“不巧,我也不是哄人的主儿,那我们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剩下半个包子扔在窗沿边儿。
      不管了,反正也是饿的急了,见那少年走的爽快干净,方年年不管不顾抓起来就囫囵吞下。
      没想到那少年又折返了回来,“对了,你瞧见我的包...”
      方年年的脸颊还因为咀嚼那素包子涨得鼓囊囊的。
      “呦,野丫头,你吃了我的包子,不不不,你这叫小偷,不问自取就是偷,我得再跟你姥姥还有大主持打个报告,有难管的丫头不好好领罚,偷别人的吃食。”
      方年年将最后一口咽下去,着急起来一把揪住他青衣边缘,语气软乎乎的带着些哀求的意思,“哥哥!我...”
      清冷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示意她把那儿童时期胖出肉坑的手拿开。
      没想到她是个犟种,撒开手后,趾高气昂得道,“本...本姑娘原谅你了。”
      “无影!”甘锦姒唤了一声下人。
      “在,王上有何吩咐?”
      “命小厨房做些素包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再不是那样胖乎乎的样子了,也早就出落的骨骼匀停,端然一个清丽少女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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