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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是我 ...

  •   只是这段话在小米的心里种下了一个愈来愈深的种子。
      其实...关于这一点卢胜美有愧于她...
      世上最可悲的是造神,再杀神,而这个神还是卢胜美造的。
      卢胜美杀了慕明花...
      卢胜美从梦中醒来,看来是做梦了。
      是谁给他的记忆,关于他废弃的文稿里,的确有关于小米的悲惨描述,但没有那么细节。
      他粗喘着睁开眼睛,额头泌出细汗。
      脑海里却全都是还是童年的钟楚瓷,她给赏她银子的富家孩子塞草编蚂蚱,她急冲冲的为张婆子买药,她虔诚的看盗版修真法器合集,她埋葬母亲,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善,她的恶,她的求生,她的求死...
      眼前的景象变了,忽而一暗,是她偷钱包,是她杀人前跪在雨里的姿态...一个被掏了心的傀儡。
      少女周身气场死气沉沉,皮肤雪白,脸上虽有些婴儿肥,但紫瞳锃亮,唇瓣红润,不笑不怒,像个诡异美丽的木偶娃娃。
      由于常年受折磨而导致整个人如弱柳扶风,俨然已经有了柔弱可欺病美人的雏形。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虽没有说一个字,却似乎在质问。
      忽然吧嗒一声,有官人给了一枚铜板...
      她俯下身子,以头抢地,悲凄喊道,“谢谢!谢谢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那声音凄厉,穿透雨声,随着风声带着仅存的尊严,飘过她还没有被打聋的左耳。
      一呼一吸尽是热气,她本该在那天死去,可卢胜美却用键盘救了她。
      只因她的苦痛还没有一一尝尽。
      很快那天来了。
      绣房和阿瑶重逢使钟睛袅看出了端倪,为了在世家小姐面前立个好名声,钟二小姐当场大方赎了阿瑶。
      正好一石二鸟,也将自己和小姐妹嚼人舌根,论人家娘亲出身的话题从此揭过。
      阿瑶却不如前年那么神气了,自从那天小米被神秘人抢去,她就一直在找她,后来进了绣房,听说这儿一个见多识广的嬷嬷,想问她打听,可嬷嬷手下的婢女听闻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各个眼高于顶,瞧不起人的。
      钟楚瓷回去之后也是向钟二姐姐连声道谢。
      “多谢二姐,赎我朋友,以后若是二姐有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和我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这样客气。”
      她的处境本就寄人篱下,她虽对二姐不是完全的喜欢,但是打心眼里感激她。
      如果有可能,她不会求钟府一个人,但是看着阿瑶被绣娘欺辱的样子,一双手全是针眼窟窿,心头一痛,她忽然想哭出来。
      虽被钟五小姐连同钟府家丁轮番欺辱,当成猴耍,也从没有这般委屈过。
      才两年未见,阿瑶姐姐为了寻她竟风尘仆仆来到此处,和自己一样受尽折辱。
      全无与她论慕明花时的神采奕奕。
      “小米,在这儿你真的快乐么?”一日午后阿瑶问。
      有了阿瑶,她不再吃钟府的菜肴。
      阿瑶白日会出去杂耍给她赚钱,她也很认可钟楚瓷不受钟府一米一粟这种做法 ,她俩的观念总在某处不谋而合。
      很快日子入了秋,府里的枫叶开的火红,但钟楚瓷的院落仍然光秃秃的,既赏不到春花烂漫,同样连这秋日奢败也是不曾见过。
      “不快乐,可我离不开,我们永远无法斗得过强势之人不是么?我今日逃离这里,明天就有人将我捉回来,或许朝野对这件事很看重,但我又觉得还有什么我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阿瑶点头,“你说你娘是用了独钟散才成了钟老爷的精神奴隶,把内心最看中的节操当成饲养独钟散的媒介,换来最后为钟老守节而死?”
      小米点头。
      “我在这里怎会快乐,我恨他,我愿将身体献给慕明花,只求钟文焘永坠无间,以报杀母之仇。”少女说着,抓起自己绣的手帕,表情毅然决然。
      日子如水,又是一载春秋。
      到了钟二说亲的时候,恰巧又到了科考的时令,家里的大哥今年赴考,几次模拟,书院先生都对他进三甲胜券在握,而钟二的求亲帖子亦堆积成山,据说天道的儿子,子练神子入世到了无祭山当长老开门立派,收纳弟子,更为谋个良缘。
      钟睛袅是个半神体质,命里本就颇有仙缘,连和尚都跑来说道几句,劝她不要答应任何一家婚帖,上山求艺才是正道,那里才有她的真姻缘。
      钟府近日可谓是好事不断,总之整个府邸上下喜庆的很。
      这些都与钟楚瓷没什么太大关系,她最多和阿瑶出去采了些香料回来,打算花个两天时间绣了个鸳鸯戏水的香囊给二姐。
      那个传说入世神子有天来了府邸,来的快走得快。
      因为来的十分突然,没有夹道欢迎,没有什么过分的准备。
      只听说那神子长得十分玄乎,迷到了一众侍女,狂喷鼻血。
      不知神子来交代了句什么话,只知道那天之后二小姐十分开心,连走路都蹦蹦跳跳,喜上眉梢。
      二夫人也是,每天发了狂一样的出去采买,衣服首饰,买完了就往二小姐身上套。
      卢胜美蹲在门槛上,一边儿嗑瓜子一边吐槽,“你瞧瞧他俩,给个鸡毛都能上天了,最讨厌这种嘴脸了。”
      “别说二姐。”钟楚瓷提醒。
      卢胜美还欠欠儿的,“都是实话啊,我看都不是一天换一套衣服了,都是几个时辰一套衣服了,这还不夸张?”
      钟楚瓷不爱理他了,在他后背轻轻踹了一脚,正嗑瓜子儿的卢胜美从门槛儿摔下来,钟七小姐嘭的把门关上。
      午后阳光从虚掩的破木头门渗透进来,钟楚瓷看着屋外光景。
      耳边传来聒噪的声音,是卢胜美。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是在为你打抱不平,为你啊!拿不拿我当朋友!钟二小姐穿的什么,你穿的什么!”
      钟楚瓷捂住耳朵嫌他闹人,又觉得十分丢人,放下绣活儿没好气打开门,一把将他拽了进来,“你能不能别喊!”
      他不知道瘦弱如她这样的人,竟有这样大的气力,由于十分的突如其来,他没刹住脚,跌在她的身上,将少女撞退了好几步。
      钟楚瓷默了默,瓷净的皮肤上染上红晕,十分别扭的推了他一把。
      “你能不能别到处乱喊,我为何要与二小姐比吃穿,你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又该给我惹麻烦了。”
      卢胜美揽着她的肩,“好好好,我欠考虑了,欠考虑了。”
      青年笑起来。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撞,撞的两个人都颇为尴尬。
      卢胜美清了清嗓子,“不过...”
      “啊?”
      “不过...不过,你要信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信不信?”
      钟七小姐抿了抿唇,无奈道,“发什么疯?”
      “我的世界,我做主。”青年不可一世道。
      我可是创世之主啊,想要什么没有?
      钟楚瓷看他身着着护院统一的服饰。笑了笑,他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少女拿起针线,对着光穿针引线忙活起来,隔了很久回应道,“我信你。”
      阳光融融照进来,照进这不被天道眷顾的一隅。
      像是这个偌大宇宙无数次碰撞之下,产生的一个渺小的意外。
      真神奇,这个怪咖。
      她的唇瓣竟不经意间微微翘起,一缕头发温柔的垂了下来,一并融进暖阳里,有了几分少女的甜。
      卢胜美觉得这次穿越也不赖,起码等回去之后,哪怕在那个自己那个背阴的出租房里,也会偶然想起这天,被阳光沐浴的感觉很暖,很幸福。
      “明日二姐就要上山了,我出去给她送香囊。”少女与卢胜美道,“正好出去找找阿瑶姐姐,今日怎么这么晚不回来。”
      她穿上阿瑶裁的御风斗篷,点着一盏蜡做灯便出门去了。
      夜色仿佛会吃人,这一走,阿瑶消失了,连钟楚瓷也跟着消失了。
      送个香囊怎的快到凌晨都还没有回来。
      卢胜美也有些惶惶不安,总觉得有大事会发生。
      他算了算时间,二小姐上山的前一天...
      卢胜美忽然惊呼,怎么把这事儿给忘干净了!
      他穿好鞋子,打开门,外头已经下了小雨。
      虽然他在这儿做了两年的护院,赶跑了欺负她的下人,也修葺了挡风的门窗,但今夜还是彻骨寒冷。
      他们所在的天井消息封锁的厉害,根本就不知道隔墙处正在发生着什么。
      钟睛袅的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中间做法的道士们也各就各位,摆阵,画符,做法,撒鸡血...
      阵的中央是二小姐,阵的上空是已经被二小姐精气腐蚀久久未归的阿瑶,浑身是伤,破碎不堪。
      闭着眼,不知现下是死是活。
      钟睛袅冲天喊道,“小女子愿用精血炼化此丹,以供天道亘古永存,弥天谴,补归墟,天上人间万世太平。”
      怎么没有钟七小姐?
      她去哪儿了?
      他记得,这是女主上山求艺的前一天。
      结合前段时间男主大大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是看中女主身上的天生灵气。
      想以她的灵气,炼化阿瑶这个丹丸。
      阿瑶的魂魄是这世上宽容的载体,能弥补一切亏空。
      包括男主天生空缺的心伤。
      这,便是第一稿中,女二黑化的真实原因。
      钟楚瓷呢!
      卢胜美的身体开始变淡,变得透明,像是个真正的局外人。
      “钟楚瓷!”他对着人群喊了一句。
      无人应答,连他的声音也消失在了一片虚无里。
      “你们把钟楚瓷关在哪里了?”卢胜美的声音消失在雨里。
      施法还在继续,他冲上前去,试图打断这场施法,“停手,你们会害死阿瑶的!”
      “你们害死了阿瑶,还说什么为天下人好,你们牺牲了一个弱女子!停手!快停手!停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这场闹剧还没停歇。
      阿瑶一个因为心有信仰而崇尚善良的苦命少女,终究要在这场雨中消失殆尽。
      批判大师曾说,悲剧就是把美好撕碎给你看。
      她已然浑身是血,皮肉模糊,双腿连肉都不挂,赫然一双刺目的白骨,没有尊严的暴露在苍穹之下。
      写出来是一回事儿,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儿。
      卢胜美是杀人凶手,不是我商今朝。
      商今朝看不下去,十分慌张的落荒而逃,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面倒退的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雨里一面喃喃自语着对不起。
      他不是杀人凶手,有一瞬间,他有了紫砂的冲动。
      原来这就是考验,是无祭山的考验。
      他其实是知道的,他写过的,钟楚瓷被钟五小姐一脚踹进了地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此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所有事,地窖本就密不透风,遑论她失聪了一只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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