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是蓝环章鱼变的》椰番莲

85、第 85 章

　　“贺旗最近怪怪的。”

　　客惜斓嘭嘭拍着训练用的球，企鹅袖耷在两侧，抬的是肋下触手，左边五十下，右边五十下，左右交替五十下，练力气和控制精度。

　　“他猫丢了心里难受吧。但我感觉他好像故意避开我们，整天只对着手机。”

　　秦罗弗脸上涌出密密麻麻乳白触须，绞中半空中抛飞出去五六米的球体，取回来，伸手再抛，用脸再接。

　　“嗯……”客惜斓沉重地拖长音，“虽然知道他可能是想转移注意力，但我对网恋这件事总没有什么好印象，你有什么头绪吗。”

　　“……”秦罗弗走了神，球咚一下落地，触须一拥而上抢救滚走的球，一片繁茂扭动的须须下发出据理力争的声音，“我那个也不算纯粹网恋吧，我那个是线下认识的真人线上同步被演，他的比较原教旨。”

　　他仿佛觉得不太好，又轻轻地找补：“也不至于吧，他脑子那么灵光。”

　　客惜斓叹一口气：“但愿吧。我看网上说，聪明人不轻易上当，一上当更不好抽身，他们深信不疑的时候甚至会主动想办法避开亲友、抗拒帮助。”

　　“是这样……唉。”秦罗弗也跟着叹气，又话头一转，“我昨晚睡觉还是老样子，听老鼠磨牙。而且我总觉得……最近开始有点被害妄想了，白天碰到点什么事都一惊一乍的，总觉得会有可怕的怪物突然窜出来。”

　　他暗示也许只是自己最近生病，疑神疑鬼、过分揣测的缘故。

　　客惜斓眼睛眨巴，看了看自己抬起的一条触手上一颗颗平缓呼吸的蚕豆大吸盘：“我还好，就是觉得困，每天没有精神，早上起来的时候特别疲惫，感觉睡觉也在消耗精神力……我上周末刚刚做过精神梳理。”

　　他忽然止住，转头看向秦罗弗：“大家精神状态都差，有没有可能，不是我们人的问题？”

　　秦罗弗没反应过来，乳白触须簌簌回撤，显露出的五官上一片怔愣。

　　客惜斓眉毛皱了起来：“我们寝室里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

　　他想起自己的梦境抗性这回事，如果睡觉时也在抵抗侵蚀，可不就是睡了等于没睡，每天夜里被动消耗精神力？

　　他怀疑之前去海军基地，难道有潜藏的极海实验品跟着他们进了学校？

　　大王酸浆鱿哨兵、砗磲向导、筐蛇尾向导，当时出现的是三个实验品，一般来说哨向成对出任务，人数奇数个的情况也该是哨兵多于向导，向导负责一对多的群体辅助和治疗，像他们外快团打本，四个哨兵只带雎兰袅一个向导。

　　他当时没有细想这方面，难不成组织还有一个哨兵隐藏起来了，从头到尾没有露面，跟着他们回了学校？

　　“那怎么办？”秦罗弗脱口而出，心惊胆战，随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毫不迟疑地认可了他这个想法。

　　“找教官。”客惜斓嘭嘭拍着球，力道不自觉加大，落地响声颇重，引得周围人微微侧目了过来，“明天周六，我看能不能找位教官进来我们寝室看看，排查一下。”

　　他当然要去找杭知澍，没有证据只有猜测的事，只有杭知澍会信他。其他教官，哪怕和杭知澍比较熟络的几位年轻教官，恐怕也要到杭知澍初步确认问题存在后才能过来提供帮助。

　　客惜斓脑仁都收紧了几分，他B级时对上B级黑翅鸢的梦魇是几乎没有消耗的，如果这个假设属实，寝室里的实验品必然比他目前的等级要高一大截。

　　顺着这方向他又想起来，秦罗弗说过周末夜里那些声音格外吵，格外肆无忌惮，难道是因为每个周末有梦魇抗性的他不在？

　　他说：“你们俩是不是本地有亲戚在，要不今晚先别住寝室了？谁再把霍河樵也带走。”今晚他照例要回杭知澍那里，剩下哥仨待在那屋里头，不安全。

　　“……”秦罗弗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们都不在，会不会打草惊蛇，脏东西跑到别的寝室去？”

　　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大半了，所谓“脏东西”可能是九月底他们基地遇袭碰到的那群违法哨向袭击者，他当时全程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直到被亲哥抽醒，唯独有印象的就是敌人拥有强大的梦境技能。

　　如果这个等级铁定超过A-1的潜伏者跑出去，一个是精神力比整栋哨兵男寝楼大多数学生高，反侦查，鱼入大海反而不好再找出来；一个是他们几个已经受侵蚀一段时间，但目前都没什么大问题，在不明确对方真实目的的情况下，潜伏者更有可能会挑选等级比他们更低的学生下手，到时候情况就不一定可控了。

　　客惜斓垂眼思考几秒：“是这个理。”

　　他想了想：“那我今晚不走了，等会儿先去问问教官。”

　　根据秦罗弗的描述，这东西似乎是昼伏夜出的，平时下课回到寝室、他们都醒着的时间没有任何异样，唯独半夜会被捕捉到动静。他不受梦境摧残，精神力自动抵挡入侵，只觉得睡了白睡；室友却是难以入睡、频繁噩梦、精神稳定程度下降。

　　他还怀疑红毛螺壳里的不明污染和他自己身上疑似存在的极海污染一样，导致了一定抗性，才会让他在精神受影响的同时能够“听见”些什么，感知到对方夜间活动的痕迹，另两个人则无所觉察。

　　贺旗的被动净化没有起效也正常，如果那东西的等级高出他太多，在梦境未必含有强烈直白攻击性和恶意，又仅仅针对一室四人、较为集中的前提下，被动净化被麻痹的几率很高。加上也许他先前落水惊悸、最近又正逢痛失猫猫心情低谷，忽略了少眠多梦是人为制造的可能性。

　　至于霍河樵……他也是A-1，但他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

　　目光扫向场内存在感极其低的那位室友，不到两秒钟又收了回来，没有任何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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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周不出去住？”贺旗拉开帘才看见他，眼带惊讶。

　　“不一定，”客惜斓兜袖如鳍，扒拉着跷跷板一样的椅子前后晃荡，很诚恳道，“可能明天我又跑了。”

　　贴一秒钟也是贴。

　　贺旗没怎么在意，破开帘子，趿着拖鞋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挑起了衣服。

　　“你明天要出去？”秦罗弗警觉。

　　贺旗手上没有停顿，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出去玩。”他把一件白衣连同衣架一并取出，走到镜子前，比划起来。

　　半夜客惜斓在床上睁开眼，寝室安安静静，他穿着睡衣消失在床上，画着船锚图案的床帘内，墨迹凭空洇开，他伸出腕足卷起一只床上排列整齐的Jellydog公仔，用毛绒绒的企鹅脚丫挠秦罗弗的脸，又把公仔的屁股放到了他脸上。

　　红毛睡得又沉又香。

　　“……”

　　他跳到了另一帐帘子里，看着蜷缩侧卧的狮子哨兵。

　　他刚准备再跳，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声，他当机立断闪回自己铺位，黑暗中一条隐入环境的腕足从眼眶细细涌出，举着一只一跳一胀的柔滑眼球，从床帘和床架间的缝隙探了出去。

　　贺旗的床帘动了动，客惜斓屏住呼吸，看见床帘里伸出了一只……

　　脚。

　　人的四十几码长脚。

　　室友的双脚落地，压着动静套上拖鞋，走下了床。

　　客惜斓躺在床上，很局促地抬脚，看看自己没过四十码的脚板，脸悄然一瘪。

　　室友走到了挂着衣服的储物柜挂钩前，面对衣服静止不动，仿佛陷入沉思。

　　他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另一侧，那帐褐色的帘子。

　　……他不会想半夜偷偷把霍河樵打了吧。客惜斓陡然冒出这个念头，他记得他俩冷战很久了。

　　贺旗往前走了两步。

　　半空中的眼球往后缩了两步。

　　贺旗又往前走了两步，并伸出手。

　　半空中的眼球不忍直视，默默偏转了方向。

　　眼球余光看见贺旗抬起的手又放下，手指在腿侧蜷了蜷，握拳又放开。

　　冷静，冷静，不要冲动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默默祈祷起了作用，贺旗最终放弃了半夜教室友做人，又静静回到了自己床上，不久后帘中也传来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他看看时间：三点二十八。室内响着低低浅浅的呼吸声，偶有细碎的翻身动静。后半夜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也睡着了，困意朦胧中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虚惊一场，一遇到和组织有关的事情就过分警惕。

　　上午起来室友已经醒了一半，霍河樵一大早去了图书馆，贺旗还在睡，秦罗弗坐在椅子上发呆。

　　“你昨晚睡得不错啊。”他头毛乱翘，很是幽怨地对红毛说道。

　　秦罗弗转过脸，没起眼圈的眼下白白净净，看着他，不解地说了一句：

　　“没有啊，昨晚跟平时上学日一样吵，我四点多才睡着觉。”

　　“……你怎么了，突然间表情好瘆人。”

　　客惜斓睁着漆黑眼眸，逆着从背后阳台窗户透来的日光，头缓慢一歪，脊椎骨发出“格嘚”一声响：

　　“四点多？”

　　“你。”

　　“是在梦里听到那些声音的？”

　　在梦里，以为，自己睡不着，还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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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可疑痕迹。”杭知澍收回精神触梢，转身看向两个哨兵学生。

　　贺旗也出门了，寝室里只剩下他和秦罗弗。

　　向导教官伸出精神触梢，摸了摸他们脑袋，施加安抚。

　　杭知澍闭上眼，精神触梢延伸扩散，蔓延至整栋楼，扫描起每层楼各个角落。

　　结果和刚才一样。

　　杭知澍再次收回触梢，开口道：“至少目前可以确定，这栋楼在白天确实没有异常。”

　　他看向绞眉低头思索、咬着黑手套大拇指尖的客惜斓，很想提醒惜惜注意卫生问题，碍于其他学生在场，换了一句：“不要紧张。”

　　不要钻牛角尖。

　　客惜斓在淡绿精神触梢安抚下稍稍舒缓了一些，如果昨夜还抱有侥幸，今早开始他已经不相信这里面没有极海实验品的手笔了。

　　他脑子里思索着两个可能。

　　一个是对方有A-3的等级，能够避开A-2向导杭知澍的精神力扫描，避开此刻没有高年级A-3师兄在校的这栋楼其他哨兵的感应；一个是潜伏者在白天会离开他们寝室楼，在其他地方活动，每到夜晚再返回这间寝室。

　　根据地……它把我们这里当个落脚点了。

　　可怕的是，这两个可能很可能同时满足。

　　客惜斓抬起漆黑眼眸，窗外光掉进眼里，闪了一下，眼前因此模糊一瞬，在这刻几乎是恍恍地脱口而出：

　　“敌人会不会，跟着他们俩中的一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