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斋主大人》柏六

107、无语

　　“这位小友你跑慢些。”先前是沈杳拉着阿悦，这才离开妙音寺阿悦就慌不择路，反而拽着她往人少的地界跑。

　　阿悦喘气道：“师傅勿要怪我不懂规矩，只是那位大人并非等闲之辈，与他扯上关系定然会吃不了兜着走，我才这么慌忙地带您走。”

　　沈杳：“那位大人做了什么事叫你这么忌惮他？”

　　“师傅，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阿悦一脸担忧，好在这里离沈杳她们下榻的客栈不远，在熟悉的环境沈杳也松了一口气。

　　“我该记得什么？”

　　“周纂，周大人官拜文卿寺侍郎，亦是当今天子的左膀右臂，当年就是他上书驱逐道门尊奉妙音。师傅，你当年可差点被他诬陷成兴风作浪的龙畜，要不是大师兄......”

　　沈杳见她支支吾吾，“继续说。”

　　“大师兄替您背下罪名，现出原形叫周纂打伤才熄灭天子怒火，逍遥门才得以保全上下三百余人。”

　　“你大师兄是龙族？姓甚名谁？”她师傅无言想都不要想，定是应阿京的凡间化身，那应阿京的首徒岂不是......

　　阿悦：“佘玄清。”

　　沈杳觉得一定是自己耳朵听错了，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什么名字？”阿悦又说了一遍，沈杳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佘玄清？哈，她那么大一个长瞻师傅呢？应阿京你徒弟被人夺舍。

　　“原来是这等着我，我就说他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沈杳脸色有些绷不住，额头上青筋直冒。

　　佘玄清想夺舍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取代她师傅老人家，太岁头上动土，他小子不想活了是吧。

　　阿悦见她脸色不大对，又道：“师傅不记得没关系，逍遥门有大家在不会有事的。”

　　沈杳：“我临行前可曾叮嘱过你什么？”阿悦如实告知，沈杳眸子里闪过一丝迟疑。

　　“你在这里候着，待会儿我带人来，一起去逍遥门。”阿悦乖乖地点头，沈杳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嘴巴里苦涩难言，她一直被应阿京牵着鼻子走，只是她没想到应阿京连自己的徒弟都算计。

　　说应阿京对佘玄清取代长瞻之事一概不知，换谁谁都不会相信，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

　　沈杳才进客栈就撞见边子遮，他看着她泛白的嘴唇，担忧道：“你怎么了？”

　　“把南念他们叫上去逍遥门。”沈杳看起来极其愤怒，她的情绪只有在他面前才不加掩饰，她的手指抓紧刀鞘，指尖都泛白了。

　　边子遮没有多问什么，疾步上楼把一行人叫上，泷乐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沈杳身后咳嗽一声：“你这几日早出晚归干什么去了？让你调查疫病源头，不是让你到处乱逛。”

　　沈杳：“大清早我不想跟你吵架，拿上包裹去逍遥门砍人。”

　　“啊？”泷乐之只觉得她有毛病，“砍什么人？沈杳，你话说清楚，别总是云里雾里的说一些话叫人猜测。”

　　说起来佘玄清与泷乐之可是挚友，沈杳望向他：“你知不知道你那位终南山的至交背叛人族了？”

　　泷乐之一怔，陷入沉思，片刻才否认道：“佘玄清？我背叛人族，他都不可能背叛。”

　　这话听着极其耳熟，沈杳：“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周玄瞳捅了我们两刀。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泷乐之你都是从哪里结交的好兄弟？”

　　泷乐之眉头紧锁，依旧固执己见：“那是以前，佘玄清是钟南山掌门的关门弟子，得道飞升指日可待，他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背叛人族于他有何好处？更何况好好的人不当，他想当什么？”

　　“我知道当年的确是我的疏忽，才导致你平白无故被朝廷针对，可就算是周玄瞳他没失去理智前对人族并无半分恶意。我没有信任错他，只是命途多舛，人龙终归是殊途。”

　　泷乐之有些心慌，语无伦次地向她辩解，一句比一句底气不足，最终彻底崩溃：“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你是如何得知佘玄清背叛人族的？”

　　沈杳本来想着人死债销，终南山也无人在乎他，泷乐之又从未提起过佘玄清，她便未曾把这个人的一切告知他。

　　直到她刚刚从阿悦口中得知，佘玄清死而复生取代了自己师傅的位置，她没来由的冒起火来。

　　“我原先也以为佘道长早就被夺舍，如今看来他非但没有被夺舍，反倒借魇中境由人化龙。是我太蠢了，启旻祀怎么可能没有后手？佘玄清可是十分清楚自个想要什么，他瞧不上人孱弱的身躯，便把注意打到龙族身上。”

　　泷乐之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上一次他失去一条腿，这一次又要失去什么？

　　沈杳根本没办法冷静，一想到佘玄清那张非人非龙的脸就觉得恶心，前有启旻祀取代边峘，后有佘玄清取代长瞻。

　　一想到应阿京也让自己取代她位置，沈杳心里又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客栈外阿悦来回踱步，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是盼到他们出门来，可才看清楚那群人其中一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沈杳：“有认识的人？但说无妨。”

　　“嗯，”阿悦偷偷瞟了一眼边子遮，欲言又止，“我昨日才送到信，您回来得也太快了吧。”

　　边子遮：“我与佘道长长得并不像。”

　　“当然不像，长瞻长老你怎么也跟着师傅失忆了？”阿悦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仿佛在说“完了完了，师傅糊涂也就算了，长老怎么也跟着糊涂了”。

　　边子遮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疑惑她口中的“长瞻”是何许人。

　　沈杳脑子有点混乱，什么意思？佘玄清没有取代长瞻，而是真的成了应阿京的徒弟。

　　“还砍人吗？”泷乐之碰了碰她的臂膀。

　　沈杳：“看他表现，迷途知返就不砍，留着钓启旻祀。”听到自己师傅没有被人取代，她的怒火渐渐熄灭。

　　泷乐之还想替佘玄清争取一线生机，可沈杳都这么发话了，他也不好得与她作对。

　　逍遥门

　　佘玄清早早候在山门前，来往的小弟子路过都会唤他一声“大师兄”，他十分受用的点点头。

　　他在此地已经恭候沈杳多时，自上次生死一别，魇中境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他被烧成黑炭后反倒因祸得福重塑的身躯，虽不及当年那秧有天雷劫塑身，但佘玄清也得偿所愿成为龙族。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沈杳，要不是她用高阶龙族的威压激发出他体内的龙血，佘玄清也不会彻底适应这副身躯。

　　他坠入重溟的九重之渊，竟然意外找到了历泽一分为二的另一个肉胎，一条才不过百岁的骊龙。

　　他投诚启旻祀曾听他说起过这桩事情来，启旻祀本就是碧渊玉龙一族的老祖宗，每一代碧渊玉龙都必须选出一个肉胎供启旻祀苏生，否则将会阴魂不散的蛊惑每一条碧渊玉龙走火入魔，这也是碧渊玉龙一族凋零的原因之一。

　　历泽自幼深受其害，于是把血肉一分为二，舍弃一半修为给这老祖宗，只可惜历泽是人龙混血，并不是纯血碧渊玉龙。启旻祀根本看不上，历泽的另一个分身就落入九重之渊里。

　　启旻祀缺德就缺德在，哪怕他不要这个空壳，也要留着当后路。他把这个龙胎里新生的灵魂驱逐出九重之渊，将龙胎养冰层里抑制生长。

　　只不过那秧与启旻祀同归于尽后，九重之渊的冰层融化，龙胎苏醒，原本被驱逐的灵魂归位。待启旻祀神魂再度降世时，龙躯已经抢不回来了，那叫一个恨得牙痒痒。

　　年幼的骊龙对低阶龙族并不友好，佘玄清只记得当时与他扭打在一起。

　　佘玄清把对启旻祀的恨全发在骊龙身上，岂料他一个才活了几十年的人化龙，哪比得上百岁的龙族。直接被按在地上摩擦，就当他以为要葬身龙腹时，应阿京出现一把伞分开打架的两条龙崽子。

　　他当然是感激涕零，在看清应阿京的容貌时还是被吓了一跳，特别识时务的压低气势摆出臣服的姿态。

　　应阿京很受用，就是旁边那条骊龙崽子没长脑子似的，张牙舞爪要跟她比划比划谁是老大。

　　骊龙龇牙咧嘴叫嚣：“你谁啊？”

　　“你祖宗。”佘玄清匍匐在地上装死，在心里替应阿京回答。

　　应阿京的目光从骊龙乌黑发亮的背鳞上落到他卷曲的云状尾羽：“玄鳞云尾，骊龙？你的龙珠呢？”

　　佘玄清已经做好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去死的准备，大气不敢出，两枚圆目时刻注意那边的情况。

　　骊龙到底是年少无知，出言不逊：“你又是哪一族的龙？就凭你也想夺我至宝。”

　　“好吵。”一眨眼的功夫，骊龙被神力拖拽到跟前，脖颈被应阿京紧紧锁住，她神情平静如水，哪怕骊龙多次挑衅也充耳不闻，“唧唧歪歪。”

　　在应阿京的神威下骊龙不得不缩小身形，仍由她拿捏，扳开他的下颌查看一二，嫌弃道：“没有。”

　　骊龙备受刺激，眼前这条人形龙简直是在侮辱他，扑腾着四个爪子要去挠应阿京：“士可杀不可辱，我今天跟你拼了。”

　　“谁教你这句话的。”应阿京只在人族口中听过这句名言，没想到眼前这条骊龙居然也会。

　　人族下九重之渊探宝骊珠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骊龙会一些人族的俗语不足为奇。

　　骊龙：“你管得着吗？”此话还没说出口，青伞就怼他嗓子眼上，龙崽子瞬间怂了，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

　　绝对的武力压制，让少年龙心生敬畏，龙耳都耷拉在龙角之下，乖得不能再乖。

　　应阿京似乎对这个问题没了兴趣，骊龙尚且年少，哪里修炼得出来骊珠。她把龙崽子丢回水潭里，化作玉龙游走。

　　佘玄清趁着骊龙没反应过来，他立刻追了上去，生怕跑晚一步被骊龙崽子逮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