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六章 ...

  •   无人说得清这场战争究竟是从何日开启。魔神不同人类,他们可以斗法数百年不眠不休,不分昼夜,不知疲倦。这期间,无论是浪沙相吞,磔裂山仆……诸神相争,更迭只在朝夕,徒留饥饿,疾病与死亡永恒,在胜利的阴影中垂眸等待着人类。

      摩拉克斯与螭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数日,即使相隔数千里,人们仍能见得魔神争斗导致的天地异象。战场之上,雷声耾耾,风声淜滂,蹶石伐木,逼得天地不分,昏晓难见…归离集人心惶惶。

      人们不想那位岩王帝君也会陷入如此苦战,就连哈艮图斯大人也不得不亲赴战场,布下防线。仙人们虽已尽力安抚百姓心绪,灶神也化出诸多分身,协助人类恢复生产,但恐惧正如不断向战场掠去的食腐鸦,盘桓不走,挥也难去。

      双方战线僵持许久,不进不退。漫长的对抗意味着剧烈的消耗,前线不曾带回任何捷报,只有昏厥的伤员,染血的遗物,还有需要增援的消息。

      眼下昼夜难分,驻守在归离集的千岩军时刻保持着待命状态。一位个子不高的千岩军首领坐在营帐外,看着手中的残刃,默默不语。

      “喂…”

      另一位身形高大的千岩军士兵坐到了他的旁边。他看着首领手中的残刃,立刻辨得那是龅牙仔爱用的短剑,鼻头一酸:“将军,你…”

      “什么将军,我们之间有这么生分吗,”小个子首领叹了口气,将那折了一半的短剑递给大块头:“…真想不到,我们三人一起当上了千岩军,却没能一起走出去。”

      大块头的心理素质远不如他的身材那般强大,听到小个子这么一说,眼睛更红了一圈。他接过那把短剑,声音也跟着抖得不成样子:“大哥…等大哥回来,我们可怎么跟他交代呢?我们就这么少了一个兄弟…”

      听到这,小个子兀自捡起一根树枝,拨弄起了面前的火堆。

      “你还不知道吗,龅牙仔就是死在咱们大哥面前的。”火光映着小个子首领的脸庞。

      大块头猛地抬头:“啊!?那,那大哥肯定特别难过…”

      “真的吗…”没顺着大块头的话往下说,小个子的声音中有着暧昧的情绪。

      “你什么意思…?”听出了对方的画外音,大块头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他看着这位三人中官位做得最高的小个子,声音抬高了一些:“你、你难道是怀疑咱们大哥见死不救?”

      “当然不是,你小点声。我要是怀疑大哥,早去撺掇我的士兵们四处嚷嚷了,还在这里和你说什么。”小个子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就算强如大哥,也不能保护每一个人。更何况我听当时的士兵们说,龅牙仔就在大哥的旁边,可大哥还是没能…”

      昏昏暧暧之中,燃烧的干木发出噼啪的声响,将二人之间抹出一片寂静的沙漠。他们都沉默了。

      “…我现在是将士,我要保护的不再只是自己的命,而是手下所有弟兄们的生命。我曾经以为自己脑子够用,反应也快,要是再有足够的力量,一定能保证大家都平平安安。但是,你看,”小个子抬抬下巴,一指那柄残剑:“就算我的脑子再好,反应再快,还能比得过咱们大哥吗?咱们亲眼见了,大哥可是能和魔神对打的人,可结果呢?龅牙仔还是…”

      听到对方这么说,大块头一擤鼻子,抹干了眼泪:“我知道你想让大家都活着回去,但,咱们现在是在和魔神打仗,连岩王和尘王大人都苦战这么多天,我们人类怎么能保证每次都全身而退呢?好弟弟,咱们都是好兄弟,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想说…”说到这里,小个子停下了手里的树枝,火光跳进他的眼睛:“如果,我也有大哥那样的力量呢……?”

      大块头脸色变了:“你难道…”

      小个子不敢看大块头。

      “——想跟大哥拜师学艺?”大块头眼睛一亮,“好主意呀!等大哥回来,咱俩一起求他教咱们功夫,就这么说定了!”

      大概是被大块头过于纯真的心思给逗到了,小个子的表情终于和缓了一些。他笑了笑,将树枝丢在一旁,拍拍手:“好吧!就当我是想跟大哥学艺。等这场仗打完,等咱们大哥回来,咱俩就去找他好好学学功夫,把他那一套变身的招术都学来。”

      “这样,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面前。”小个子看向掌心,慢慢握紧拳头,“等我学会了,我一定要保证弟兄们都活下来。”

      “哦,我听出来了,你还是怪咱们大哥没救龅牙仔。”大块头声音憨憨的,但他没生气,只是慢条斯理地解释:“弟弟,你不要怪咱们大哥。我们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大哥那样好的人,绝对不会故意…”

      “你误会我了,我真没怪他。战场局势千变万化,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样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懂呢?”

      “我只是打了这么多回仗,还侥幸当上了将士,当真不想看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了,我看够了,你明白吗?”说到这里,小个子首领的声音有点压不住了:“明明之前,我们还在一起吃饭,聊天,说都要成为和大哥并肩的英雄,可现在他只剩下一把折了的剑,而我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他的亲人都死在云来海那边了,他们连死不能葬在一起!”

      “这次是龅牙仔,下次万一是你呢?万一是大哥呢?哥哥,我真不怪他,我是在害怕啊!我不要失去你们这些好兄弟,为此我宁愿付出一切,背负骂名,也不想看你们死在我面前。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也不想再背着我的士兵们偷偷抹眼泪了,我哭够了,你明白吗?”

      “背负骂名…”大块头怔怔地重复着小个子的话语。

      他隐约明白,这位小个子将领刚才说的“变强”,或许并不只是向大哥学艺这么简单。

      这个人,要做危险的事。他大概要去做所有魔神正在做,也正逼迫着他们的子民去尝试的事。大块头仍想说些什么,但伤员已经运回,战报再次传来。没有时间留给战士们伤春悲秋,前线需要粮草,战场需要增援。

      这场争斗,无休无止。

      小个子踩灭了树枝上的火苗,黑暗中,大块头听见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全军集合!”

      没有时间留给二人交流更多,魔神之间的战争无休无止。命运为三位小小的千岩军指向不同的道路,而最危险的那一条,是达达利亚为他们铺成的。

      ——“将这位人类带到这个时代,是你最大的罪孽。如今,所有的魔神都在觊觎这份力量,而你则是铸成这份欲望的桥梁。”

      云来海之上,被削去五柱的奥赛尔看着面前的“达达利亚”——钟离,毫不留情地讽刺着这位逆天而行的神明:“还是说,漫长的时光早已将你的理智磨损殆尽了?你居然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真以为天理的规则会允许世界上存在两个摩拉克斯吗?”

      “呵呵。但我终究不是你所认识的摩拉克斯,也理解你所言为何。”钟离将手中的岩枪轻轻一晃,化作一柄水刃形状的岩刃,横握于左手:“我只是一片破碎的灵魂,因这具□□残破至此,才暂且有了这样的机会。但,”

      钟离说着,将那柄短岩刃横握于胸前,摆出和达达利亚一模一样的战斗姿势:“如今要镇压你的,只是一缕难辨的残魂。而你却惧怕至此,又怎敢妄言,我究竟是谁呢?”

      “哈,管你们到底是谁,反正都是在未来背叛天空的罪大恶极之人罢了!”奥赛尔说着,再次唤起水龙卷,齐齐冲向钟离:“妄图在深海对抗漩涡,只是找死!”

      钟离也冲了出去。

      尽管只有一条腿可以动,但钟离终究不是达达利亚,无需依赖人类的□□行进。他在空中极速穿行,不断躲过冲向自己的水柱,动作敏捷,不差分毫。

      伴随着奥赛尔的怒吼,更多的龙卷从海中扶摇而起,终于连成一片,倾势涌来,避无可避。

      但钟离只是稳稳地站住了。海风将他身后的绶带拉得笔直,巨大的海浪咆哮着向他袭来,几乎马上要将他吞没。

      奥赛尔知道,摩拉克斯定会再次降下岩枪,但仅凭残魂残躯之力,又怎可能布下惊天的枪阵,怎能轻易将这片滔天之海浪斩出缝隙?尽管这样思考,漩涡之魔神仍然没有轻敌,祂再次怒吼一声,使出全身魔力,掀起更多的龙卷,从后支撑着即将扑向对方的海浪。

      奥赛尔的身躯也早已残破不堪,被削去五柱让祂的视野狭窄,所以,必须一击必杀。

      但天空中并没有降下任何岩枪。

      钟离甚至没有做出那个标志性的伸手动作。他只是缓缓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注视着那片即将扑来的海浪,深蓝色的双眼闪过浅浅的金色光芒,寻找着一线破绽——

      接着,他挥起短短的岩刃,对着海浪拦腰划出一刀。

      一分为二。

      没有料到海浪唯一的破绽会被对方发现,奥赛尔暗暗咂舌,再次确认此人的战斗经验要远胜于自己,甚至比现在的摩拉克斯还要更加……但祂仍没有放弃,水龙卷已然稳稳地支撑着被一分为二的海浪,只待对方跨过,一拥而上。

      但……

      ——没有岩枪,没有剑雨,巨大的圆形法阵在海面上亮起,为无数浊浪镀上耀眼的金色。

      圆形?不是方形?而且这是什么东西?奥赛尔从未见过摩拉克斯使出这样的招术,更不曾见过法阵中心那颗巨大陌生的标志,如不可磨灭的金印那般,稳稳地烙在自己的主躯干上。

      奥赛尔立刻意识到,自己就在这座法阵的正中心。可这到底是什么?这个标志,是后世执政者才能拥有的记号吗?岩?那小子脖子上的标记,原来是属于摩拉克斯的岩?奥赛尔一时愣住,从千年之后带来的某种定局让祂的意志有些动摇,但更令漩涡之魔神无法理解的是,一分为二的海浪之后,橙发青年模样的摩拉克斯就站在那里,眼中只有厮杀时的冷峻,让人根本无从分辨这一招到底是由谁使出。

      你…到底是摩拉克斯,还是达达利亚?

      还是你们…已经拥有了这样的默契?

      ——一颗巨大的天星破空而出。

      “你——你以为你这样扰乱历史的行为,天理就会放过你吗——”虽然是从未见过的招术,但看到那颗孔明锁状的天星,奥赛尔立刻清明过来,祂厉声尖啸:“你若是疯了,就让我助你一把!让我为你唤醒天理,让天空对你们两个疯子降下裁决吧,你这个罪人,摩拉——”

      ——嗡—

      巨大的天星砸中了奥赛尔的身躯。

      金色的海浪溅向半空,但钟离只是向左右绕走了几步,躲过了这冲天的巨浪,连身后的绶带都不湿分毫。

      面对被天星击沉的奥赛尔,他的食指再次比向唇边,眼中的金色更深了一些:“我说了,那已不是我的名字。”

      “暂且睡吧。你与‘我’的战斗还未结束,能斩下最后一刀的,绝非现在的我。愿我的灵魂足够见证这场战斗直到最后。至于你…”

      “——天道如此,何必挣扎。”

      将岩刃掷向海中,钟离立刻转身,向云来海岸行去,再不回头。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太久了。”

      若陀龙王身负数名昏厥的千岩军战士,望着无妄坡的方向。摩拉克斯仍在与螭魔缠斗,一连数十日,并无退却的意思。

      “可是,摩拉克斯一直没有发出撤退的命令…”哈艮图斯来到若陀龙王的脚下,同祂一起望过去,略感担忧地:“虽说将战线推至轻策才更加稳妥,但这样消耗下去,不仅将士们性命难保,归离集也恐被趁虚而入。我们应该让他停下来了…”

      “说得没错。”

      将昏迷的战士置入归终制成的机巧架之上,若陀化作人形,一拍后背的沙土:“我已将被污染的地脉处理妥当,接下来去找摩拉克斯。”

      哈艮图斯赞同:“好。你若接出摩拉克斯,立刻发出信号,歌尘以琴音唤众将士撤离战场,我则唤出沙尘设下屏障,将战线固定在此。先前我和歌尘一直在观察,敌方死伤情况比我们严重,又有深渊反噬,想必无力追击。”

      听到传音铃中的对策,歌尘冲地面二人微微颔首;若陀龙王也点头,正欲即刻飞身上山,但——

      一个人影正在冲这边走来。

      无妄坡混战数日,已是大乱一片,数十名受伤的千岩军被机巧架抬出去,数百名增援的千岩军携带物资赶来。所有人都在忙于此间奔走,或隐蔽物资,或呼唤战友,或与狂敌厮杀…但只有一人,从这混乱之中穿行,身形摇晃,目标明确。

      他直奔若陀龙王和哈艮图斯而来。

      “是…达达利亚?他居然…”

      若陀一愣,本想惊叹这小子居然还活着,却一时哽住。青年的右臂弯折,左腿也无法着地,浑身都在冒血,无法想象人类被伤到这个程度还能存活。他在腋下夹了根岩造物作为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这里,身后的血脚印表明他每一步都走得相当艰难。

      可偏偏,青年的表情变也不变,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那样,无动无摇。

      若陀还愣在原地,归终立刻赶了上去,她搀起达达利亚的左臂,冲着不断奔走的随军药师:“军医!先来这里!”

      达达利亚看向归终。

      他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能说出什么。

      接着,若陀也赶了过来。他绕到达达利亚的右边,让青年半身靠住自己:“喂,小子,你可要撑住啊!!”

      达达利亚又看向若陀龙王,

      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

      军医拎着药包匆匆赶到,刚一站定便被吓退了半分。这个出血量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还能…一瘸一拐地走到这里?他定了定神,挥手叫了几个力气大的战士,这就要把青年抬到营帐内,

      但达达利亚一把握住了军医的手腕。

      “啊?”军医被青年的力气吓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濒死之人会有这样大的力气,简直不像个人类——“你要干什么?我们得赶紧救你呀!”

      可青年只是看着若陀和归终,他看着他们担忧地看向达达利亚,看着这具□□,亦或是……看着自己。

      诚然,祂的灵魂已经残缺至此,连昔日的老友都已不能辨出,也正因如此,祂才能够残存留在达达利亚的体内,与真正的岩之魔神并存,且不被提瓦特的规则察觉。但…

      “小子,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医生,你们快送他进去,”若陀龙王再次起身,“归终,你继续在此待命,我去找摩拉克斯了。”

      “嗯…”归终点点头,又看回已经躺在担架上的达达利亚,宽大的白袖搭上了青年的手背,轻轻拍了拍:“达达利亚先生,你不要害怕,摩拉克斯一会就会回来了。你们一定都会没事的!”

      是啊……

      ……达达利亚松开了手。

      ——这里,毕竟不是我的时代。

      但,能在殆尽之前…再见老友一面,已是足够。

      他微微一笑,在归终的注视中,慢慢合上了眼。失去了钟离的意志,巨大的痛楚与疲惫立刻如潮水般淹没四肢百骸,达达利亚的头向侧一歪,瞬间失去了意识。

      ……谢谢你们。

      “什么…”归终一下子愣住了,她看着军医们将达达利亚抬入营帐,却对青年刚才的笑容感到莫名的熟稔:“怎么…”

      来不及思考,耀眼的岩光信号已然冲天而起。

      无妄坡再次开始震动。伴随着不断震裂的山体,化作原型的若陀龙王背着摩拉克斯,从烟尘中横行而出,跃至山下。

      岩龙落地,群岳震颤。全体千岩军接收到若陀龙王的信号,纷纷撤出战场,不再与被深渊异化的敌军对抗;二一直在空中演奏的歌尘真君观察着战场的态势,只待到千岩军撤到安全区域,指腹再捻再揉,曲意已经改变。

      接收到二位老友的信号,归终立刻释放神力,将宽袖中的沙尘尽数散出。霎时间,一座巨大的烟尘屏障形成于无妄坡最南侧,遮天蔽日,无人得近。

      摩拉克斯从若陀龙王的背上跃下,左手扶紧右臂:“抱歉,似乎有些恋战了。”

      “有些?你都快把无妄坡拆平了!”若陀龙王毫不客气地回骂:“说什么深渊对你侵蚀不大,其实还是被污了些神智吧?那股力量果然会让魔神变得偏执,包括你在内!”

      “或许吧。但,即使我被污染神智,你们仍然会做出最佳选择。”摩拉克斯轻轻调息,看向若陀,又看向归终:“是你们替我把握了时机。谢谢。”

      被摩拉克斯这么一说,若陀也没了什么脾气。倒是归终,她急忙一挥袖子:“摩拉克斯你听我说,达达利亚先生回来了!但他状态不怎么好…”

      但摩拉克斯似乎并不惊讶。即使被这样提醒,岩之魔神也并没有立刻前往达达利亚所在的营帐的打算。

      祂看着从天空中落回地面的歌尘,开口道:“归终,歌尘,我军战况如何?二位一人在空中观望,一人在地面布阵,想必比我更加了解战局。还有,若陀,”

      说着,他看向再次化作人形的若陀龙王:“地脉调整情况如何?根据我的推算,我与螭战斗的这段时间,应当足够你平息大半地脉了。若还有深渊淤积,我们再作商议。”

      众人皆因摩拉克斯的话语愣住,但又很快恢复神色,依次汇报起来。

      没有半分时间用来耽误,摩拉克斯再次进行了新一轮的战局布置。

      日升,日落,夜深。

      ……大概是此战的确伤亡惨重,螭魔并不打算再次破开归终的屏障,麾下的战士们也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千岩军们开始交接,清点物资,根据尘王大人新布下的防线重新安营扎寨,点点篝火于山坡脚下蜿蜒出去。

      “未能攻下无妄坡,终究还是太过不利。”

      整理好了全部战况,摩拉克斯轻叹一声,收起归终布于空中的机巧战图:“螭魔南下至此,一路畅通,想来是有着沉玉谷魔神和其他魔神襄助,其中二位已被斩杀,而潜伏在阴影之中的…”

      “没错。之前在此处平息地脉,我感到了一股异样的力量,似乎正在向归离集涌动。但速度不快,想必是我们的防御工程和灶神马科修斯设下的结界起了作用。”若陀看向摩拉克斯:“还记得我说过的吗?那是青墟浦的魔神。祂已经回应了深海的呼唤,开始行动了。”

      “所以你才急着来叫我。不错,时机刚好。”摩拉克斯说着,“幸有马科修斯和众仙同千岩军构筑的防御工程,这次我们将不再被动。明日我会奔赴归离,至于你们…”

      “比战局更难预测的是人心…终究是我未能识人,”哈艮图斯同样将机巧战图收起,“但局已如此,更重要的是顺势而为。如今螭魔被你重伤,一时半刻不会有所行动,所以,我留下吧。”

      归终举起袖子,“在螭魔恢复之前,这里的沙尘屏障不能没有我。而且,战斗和清理地脉的事,我也帮不上忙…你们,一定要小心。”

      “好,我会前往层岩,控制地脉,进一步拖延青墟浦魔神的行动。祂的目标一定是归离集…摩拉克斯,你要和众仙做好准备,”若陀说着,看向摩拉克斯一直捂紧的右臂:“但,你的手臂……”

      “正是如此了。这根右臂已经无法使用了。我会斩断它,但也需要时间重生。不过不会很久,不必担心。”说到这里,摩拉克斯轻轻叹息片刻:“然后…还有何事呢…”

      “然后,你去看看你老婆吧。”若陀龙王插了一句,“剩下的交给我和归终考虑吧。我感觉他都快死…”

      被归终用手肘怼了一下,若陀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但摩拉克斯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又或许是面具本来就遮去了他大半的表情,哈艮图斯只好勉强笑笑:“其实还好的,军医说达达利亚先生的心脉被某种力量护住了,存活不成问题。但他的伤势过重,而且人力也不能恢复折断的右臂和左腿……”

      “但凭你的力量,帮他重塑应该很容易吧?”若陀双臂环胸,“你们应该已经结为眷属了吧?”

      “并没有。”摩拉克斯摇摇头。

      “什么,居然没有吗?”

      若陀看向归终,但归终也非常惊讶:“哎?我以为你们都已经…”

      结为夫夫四个字归终没说出来,少女用宽袖捂住了大半张脸,“所以你们还不是神明与眷属的关系?”

      “…也罢。我去见见他。”摩拉克斯不再多言,他立刻起身,“战事有变,速来找我,不可耽误。”

      若陀和归终点点头。

      见摩拉克斯终于从营中出去,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就这还结婚?那小子都快被奥赛尔打死了,也不说去看看人家,”若陀以茶代酒,一仰脖干了碗中茶水:“我看他可真是半点不急啊。”

      “可能…也是没办法吧。大敌当前,军务在身,无论哪个都要比私情重要…”归终说着,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也或许…是当时的我过于多嘴了。我知道,摩拉克斯起初并不想与达达利亚先生产生过多的联系…但,”

      “但,他一直都很记挂着达达利亚先生的。”归终说着,冲若陀笑笑:“别看摩拉克斯那个样子,他肯定早就急得不得了啦。”

      “哈,真的吗?”若陀嘴上说着,但也跟着归终笑了起来,“哎,谁知道呢?那块臭石头……”

      ——摩拉克斯感觉不到达达利亚的岩印了。

      想着这样的事情,神明向军营行去,步伐却十分从容。诸多千岩军正在向其行礼,故自己不可急迫,免得引人惊慌。

      即使没有人敢于直视自己,摩拉克斯仍缓缓松开一直捂住的右臂,神色如常地行于军队之间,仿若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夜间巡查。

      啪嚓。

      不动玄岩之面具忽地碎去大半,摩拉克斯微微皱眉。或许是之前与螭的战斗太过激烈,也或许是深渊的力量的确在慢慢腐蚀他的力量。

      右臂要尽快处理了,但是不能当着人类的面。想着这样的事情,玄岩之面在星星点点地剥落,但军中无人注意,因为所有人都在单膝跪拜,所有人都在向他们唯一的神明,献上最高的忠诚。

      啪嚓。啪嚓。

      面具从摩拉克斯的脸上尽数碎裂,露出他紧锁的眉头,还有额间的汗水。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到自己的枪边,胆子大些的千岩军微微抬头,却瞥见神明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隐忍,焦急,还有一丝难以查觉的…痛苦?

      虽是僭越之举,摩拉克斯却并没有理会,甚至毫不在意。他只是保持着稳重的步伐,从容,淡定,却分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一闪身,迅速消失在拐角的营帐中。

      而那里,躺着神明已经察觉不到气息的恋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