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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越菱枝?”萧元野拧眉,随即若无其事追问,“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她怎么了?”

      “你管人家姑娘做什么。”卫怀虚半是惊奇半是好笑,“看不出来你有这闲劲儿。总之我这个做师父的,帮衬一下自家徒弟,那不是理所应当。”

      萧元野轻嗤:“您老说得轻巧,最后用的还不是我的宅子?”

      卫怀虚自知理亏,嘿嘿一笑:“小将军,你都有那么大一座萧府了,就别跟我们计较嘛。大不了为师改日请你上酒楼吃饭,如何?”

      “吃饭就免了,我跟师父要个承诺吧。”

      萧元野神色认真:“日后我若是有事求师父帮忙,师父看在这个承诺的份上,可别推辞。”

      “说得跟平日里老夫不帮你似的。”卫怀虚小声反驳,到底还是点头应下,“行。这事先翻篇,你现在打算住哪?”

      窗外修竹浅浅探进一枝,被风卷得乱舞。少年单手撑桌,黑漆漆的眸盯住卫怀虚,尽显幽怨:“我离开循州这么久,可就心心念念着忻嘉街那点心铺。反正街上有我两处宅子,旁边那座也是我的。原先选定的住不了,就旁边的吧。”

      “你在忻嘉街不就那么一座?”卫怀虚抬眼瞥他,“少鬼扯,师父再给你挑挑,我看这个离我近的就不错——”

      他眼睁睁瞧见萧元野从胸口摸出一把钥匙,霎时没了声。

      “我前不久刚盘的宅子,也是今儿才送到手里。两座宅子连在一起,我本来还打算把墙拆掉合为一处呢。”萧元野朝卫怀虚咧了下嘴角,有点得意,“师父,我就不陪您窝在这窄巷里受苦了。”

      “行行行。我可跟你说,你这张嘴没个轻重的,如今搬过去跟越家丫头做邻居,若真碰上,不准跟她多说话啊。”卫怀虚懒得跟他斗嘴,屈起指节敲桌,“那丫头是本本分分的好孩子,你一混不吝——哎,怎么走了啊?”

      “我看新宅去!”少年清朗的声音传出很远,只能遥遥望见他飒沓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卫怀虚摇头叹息。

      一夜风雨大作,冲散了闷热暑气。隔日一早,正是天色明媚,澄净得不见一丝杂质。

      金雀从外面回来,拎着热腾腾的包子,神色黯淡:“姑娘,奴婢沿着忻嘉街问了一圈,没见哪个店家招雇工。”

      越菱枝刚把方桌上蒙的一层薄尘擦拭干净,回过身,眼眸明净。

      师父借给她的宅邸极好,两进的庭院宽敞透亮,堂前栽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映得四面墙越发雪白。

      飞檐彩瓦,朱漆方柱,房内各式器具齐全,紫檀桌椅,梨木壁橱,连床都挂上了浅银的锦帐,内敛不失奢华,可见前主人眼光尚可,倒是替她省去了置办的麻烦。

      “无妨,待会儿再去别处问问。”她隐隐料到忻嘉街如此热闹的地儿必不会缺人手,也不多想,接过金雀手中的竹篮,将碗筷摆上桌。

      “先吃饭吧。”越菱枝神色平静,除了嗓音微微沙哑,根本看不出昨日刚经历过那样一番波折。

      金雀看在眼里,格外心疼:“姑娘……”

      她知道姑娘急着攒盘缠,去京城找大公子。但眼下两人无依无靠,被春风得意的江家赶出门,越家也不愿收留,仅凭她和姑娘做工,不知要攒到何年何月才能动身去寻大公子的下落。

      不等金雀出言安慰,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喧哗。

      “别挤,别挤,小心给这位爷的金镶玉枕摔坏喽!”

      “让开,你那枕头有我这绿松石的青琅水缸珍贵吗,我先送!”

      “我先!”

      越菱枝侧过脸,惊疑不定地望向府外,金雀已经站起身,跑去察看情况。

      她不一会儿就折了回来,松口气道:“没什么。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金贵物件儿太多,货郎都挤在门口,吵着谁先送进去呢。”

      越菱枝蹙眉。

      循州富饶,有钱的人家多了,还从未见过能闹出这般动静的。新邻居出手阔绰,行事又张扬,恐怕不是善茬。

      “跟咱们关系不大,别理会就是。”她淡淡嘱咐,“日后尽量避着些,不要跟他们起了冲突。”

      金雀赶紧应了。

      她们这边平静如水,一墙之隔,却是如火如荼的热闹景象。

      敲钉的敲钉,砌砖的砌砖,萧元野摇着折扇坐在游廊下,长腿交叠,衣摆闲闲散在身旁,团云纹在暖阳下反射出熠熠金光。

      宝物如流水般一趟趟从院中经过,将空荡荡的正堂与厢房填得几乎站不下脚。

      一个蓝袍少年跟在队伍最后踏出房门,抬袖揩着汗珠,飞奔到萧元野面前:“公子!按您的要求都办妥了!庭前新修了观鱼池和饲鹤台,正堂摆了您最爱的玉兔抱月白玉缠枝瓶和仙鹤衔芝纹春瓶,卧房添了福寿双全拱顶镂空带屏黄花梨架子床,挂了云锦帐,换了掐丝珐琅彩香盒。装了多宝格,买了紫檀嵌点翠春景花卉四扇曲屏,挂了鎏银八宝明灯,您看看还缺什么吗!”

      他背书似的喋喋不休,萧元野被吵得头疼,面无表情乜他一眼:“还缺个沉默寡言的小厮。”

      楼药立刻笑嘻嘻接上:“我就是呀!”

      “闭嘴。”一扇子拍在他头上,萧元野站起身,对目光所及之地还算满意,“待会儿去领赏钱。”

      楼药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越发兴高采烈,絮絮叨叨跟上去:“公子,您还真别说,这几日坐车,您病殃殃的都没打我,当真不习惯!”

      萧元野忍住了再给他一个暴栗的冲动,撩袍跨进正堂。

      看过一圈,他唇角带着笑意,随口招呼楼药:“不错。我先出去一趟,你记得待会儿到街东头,买两盒酥饼回来。”

      楼药应声,他手上还端着水盆,里边尽是浣洗过的衣服,满面苦恼道:“公子,衣裳晾哪儿啊?您看看是放前院,放后院,放鹤台,放正堂,还是……”

      “爱晾哪儿晾哪儿。”萧元野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大不了自己顶头上。”

      楼药愁眉苦脸片刻,到底还是找来两根粗麻绳,一端系在游廊边的四角柱上,绕两圈打好结,另一端系在墙头尖锐的凸起处,同样绑得结实。

      他紧了紧绳索,将衣裳一件件抛上去。

      那绳本就不堪重负,每放一件,就往下一坠,半晌才恢复原位,在风中瑟瑟飘摇。

      “今儿风这么大,我买点心回来就该收衣裳了。”楼药嘴停不下来,没人在跟前,索性自言自语地跨出庭院。

      一阵狂风掠过,将刚洗干净的雪白里衣掀落在地。

      —

      越菱枝重新清点了一遍自己从江家带出的物件。

      地契让江家夺去后,如今她手上零零碎碎的金银凑起来还不够走到京城,更别说在京城还要花一大笔钱打听消息了。

      她将金银重新放好,低垂的长睫在面上投下浅浅阴影,无声踏出房。

      一阵大风袭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越菱枝抬眼,不偏不倚瞧见院中落了一团雪青。

      她走过去俯身一摸,指尖顿时传来冰凉柔软的缎子触感。

      越菱枝两手抓着它提起来抖落尘土,才确定是件从外吹落的衣裳。

      哪来的呢?越菱枝犹疑着将衣裳翻了个面,看清盘领和衣襟的样式,忽然意识到这分明是男子外袍。

      浅色缎面冰凉华丽,质地柔软,银丝勾出流畅的流云纹,轻飘飘垂在她手上,隐约有青竹的清淡香气萦绕鼻尖。

      越菱枝一懵。

      院中莫名其妙落进件男子外衫,任谁也想不明白。然而越菱枝往墙边扫了一眼,倒是想到,隔壁今早刚搬进来一户人家。

      她这宅院位置选得巧,左侧就是小巷,故而只有右侧一家邻居。今日风大,从墙那边不慎拂落到自己院中倒是说得通。

      奈何墙头实在太高,越菱枝踮起脚尖也看不见隔壁,只能从屋里搬出个绣墩,小心翼翼扒上瓦檐,探头去看。

      地上果然散落着各色衣衫,绳索在风中忽上忽下,越菱枝看时,最后一条腰带正翩然落地。

      越菱枝手里还攥着那外衫,准备隔着墙头扔回去时,只听吱呀一声响。

      “楼药,看到我的玉佩没有?”清朗声音传进她耳中,有人推门而入。

      她慌忙跳下绣墩,把自己藏于墙后。

      萧元野半路匆匆折返,步子又急又快。见院中无人,唯独衣裳落了满地,他叹口气,认命地蹲下身逐个捡起搭在臂弯。

      “楼药个不靠谱的,洗着洗着怎么还少了一件?”

      越菱枝听得心惊肉跳。男人的声音离她很近,称得上近在咫尺,仅相隔一堵高墙。

      而她此刻贴在墙边,大气都不敢喘,手上拿着对面“少了一件”的衣裳。

      这时候再从墙头扔过去自然不行,引发误会不说,更显得她莽撞失礼。

      “三百两的外衫,说丢就丢,等楼药回来再跟他算账。”年轻男人还在自言自语。

      越菱枝听着听着,不知怎么,竟听出几分熟悉感来。

      很熟的声音,她一定在哪听过。然而越菱枝实在想不起,沉思片刻,还是先把外衫送过去比较重要。

      这是贵重之物,丢了必定着急,她拿着也烫手。更何况那小厮无辜,万一被她连累就不好了。

      越菱枝打定主意,抱着雪青外衫匆匆转出院子,片刻就到了邻居门前。

      两扇大门漆得崭新,泛着不均匀的干湿交错的红。越菱枝无从下手,只能拉了两次铜环,余音还没落地,就听见极快的脚步声。

      萧元野大步走到门口,伸手一推门——没推动。

      他这才想起,自己从前住的府邸是府门朝外,而这座新宅是门朝内开,他还不太习惯。

      拽着门闩将门扯开一半,萧元野懒得再动,斜着身子立在空隙里,懒散抬了眼皮:“楼药,不是我说你……”

      声音戛然而止。

      越菱枝其实生得很美。

      她是眉眼如画的芙蓉貌,天生招人喜欢。眼尾微微上翘,与又细又弯的柳叶眉尤为契合,乍一看娇媚勾人,眼神却是一池干净澄澈的春水,温柔剔透,没有半点杂质。

      姑娘明眸皓齿,笑起来两颊露出一对甜得晃人心神的梨涡。此时她为了表示友善,就那么轻轻对眼前男人弯起眼。

      “公子。”她举起手中衣衫,“这是你的衣裳吗?”

      萧元野不说话,抿唇愣愣地看着她。

      一个画里走出来的亭亭玉立大美人,温温柔柔站在面前跟他说话。

      说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清,只莫名感觉脸上烧得慌,刚要张嘴,姑娘已经善解人意地将衣衫往前递了递。

      萧元野这才有所反应。

      “是我的没错,多谢。姑娘请坐、不是,进来喝杯茶。”他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将衣裳接过来,一低头却已经落在自己手里了。

      越菱枝听着这人干巴巴的邀请,倒是以诧异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不单是萧元野愣,她面上不显,心里也怔了怔。这位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嚣张纨绔,反而有那么一点,脸熟?

      没等她想起来这位脸熟声也熟的少爷到底是哪位,萧元野的声音又传进她耳朵。

      他手上拎着外衫,薄唇一张一合,话根本没停过:“正好我这儿有新泡的桂花茶,姑娘来寒舍小坐片刻?”

      这位公子实在太过热情,越菱枝犹豫着,正在考虑怎么委婉推辞才能不伤害他时,门突然在她面前,“啪”的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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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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