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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

  •     二十三

      得知他已经被带回家,顾言真反而放心了。他其实知道谢寒让自己去救他是在开玩笑,因此只细心的叮嘱几句,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没有多问有关于他家人的事。

      但是在挂电话前,顾言真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添了一句:“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马上接你。”

      仅从只言片语,他不能真正判断谢寒和家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因为许多时候,亲人之间的相处比任何感情都要复杂。

      再换句话说,那毕竟是谢寒的家人,他作为外人不能干预,也无法干预。

      所以他不敢贸然插手袒护,怕引起他们彼此的误会加剧。但如果谢寒真的需要,他将义无反顾。

      挂断电话后,谢寒听着那边传来的忙音,许久没舍得把手机放下。

      他不肯定刚才顾言真的话究竟是不是真心,又或者是他另一个随口许下的谎言。

      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可是谢寒依旧会为了同一个人动摇。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言真还是忙得要命。

      又是一个深夜,姚秘书扶着已经半醉的顾言真走出酒店,这时他甚至连路都快走不动了,却仍然倔强的试图保存最后一丝清醒。再三确认眼前的人是姚秘书,他才敢自己托付给他。

      “马上就到了。”姚秘书一边揽着他的腰吃力搀扶,一边小声安抚:“你再忍忍。”

      酒局上喝得太多,顾言真的胃部一阵翻腾,酒气上涌,终于令他无法承受。

      他一把推开姚秘书,跌跌撞撞扑到一旁的花坛吐得昏天黑地。寒风呼啸,冷气拂过顾言真脸颊,他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

      姚秘书急忙又来扶他,不住的哄:“地上凉,快起来。”

      顾言真努力摇头保持清醒,借着姚秘书的手起身,含糊不清道:“……好。”

      司机早已等候多时,顾言真上车后,闻到车里散发的薄荷精油的气味,钝痛的太阳穴舒缓不少,酒也醒了大半。

      他仰靠在座位上,抬手揉着眉心。心里盘算着,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今天最后一次应酬,马上就结束了。

      姚秘书给他拧开一瓶矿泉水,想起刚才酒桌上事,无框镜片后的眼睛愈加深沉,低声说:“那些老东西越来越过分了。”

      每年这段时间几乎是顾言真最难熬的日子:应不完的酬,喝不完的酒,去不完的局,有时一晚上甚至同时赶换三四个场子,既要顾及合作商们的情面,又要给大股东们赔笑,还有底下分公司和各路经销商,全是人情。

      顾言真不能厚此薄彼,只要能露面都得去,有时一晚上他不得不和姚秘书以及另外两位副总分头行动,即便这样,他还是吃不消。

      “他们毕竟是父亲的旧友,不好推辞。”顾言真闭眼靠着座椅,轻声说道:“这几天过去就好了。”

      姚文辛冷笑:“旧友?刚才他们灌你酒的时候,有考虑过你是晚辈吗?”

      他好容易从上一个酒局脱身,马不停蹄赶到顾言真所在酒店,推门就看到几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围着顾言真给他灌酒,火气上涌。

      他们当中许多人是顾氏的老股东,还有些和顾家还沾亲带故,论辈分都很大。当年顾言真才二十出头,上位后这些老东西没少使绊子为难他。

      后来顾言真为了顾氏更好发展,大刀阔斧整治管理混乱的内部人员,清掉了一批吃空饷的蛀虫,自然得罪了许多人,因此他们每年到这时候就故意找茬借机报复。

      “你忘了前年喝到胃出血住院的事?”姚秘书双拳紧握,恨极了:“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都……”

      顾言真叹气,轻声说:“学长,都过去了。”

      从前再难,他也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往后也不会再有比那时更难的日子。

      “他们现在已经成不了气候,也只能借这种场合刁难一下。”顾言真睁眼,眼中恢复几分清明,缓缓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曾经在我父亲手下作威作福,差点吃空半个顾家,父亲那时尚且奈何不得他们,何况是我。”

      “眼下顾氏早已不是他们的时代,垂死挣扎罢了。”

      顾言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就像当年义无反顾的清除脚下的障碍,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永远受制于人。

      不过就是受点罪,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也没少吃苦。

      姚文辛什么都知道,顾言真绝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可他心疼。

      他将顾言真当弟弟,永远记得那年小学弟笨拙小心跟在他后头的青涩模样。

      这些年顾言真为了顾氏拼尽全力,几次面临死亡威胁,走得是一条孤独的荆棘之路,纵然浑身是伤也一声不吭,连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学长看了都不忍。

      可是顾言真的家人从未对他表露过半点关心,一次也没有。

      甚至当年那次差点车毁人亡的祸事后,已经卸任远在异国养老的顾正秋打了电话过来,开口也只是冷淡的问公司的事,好像这个儿子的死活他不在乎。

      姚文辛不能理解,无法理解,也拒绝理解。

      他自己的亲人远在老家,但几乎每个星期都要给他视频电话,爱吃的特产一样一样寄过来,即使千里迢迢也不忘坐车来看望他。

      顾家父母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吗?

      顾言真瞧出他情绪不佳,不准痕迹的转移话题:“你买了几号的机票?”

      姚文辛知道他的意图,也觉得没必要让他也不开心,便回道:“明晚八点。”

      “那你明天中午就回去吧。”顾言真轻声说,“阿姨该等急了,我让人把你直接送去机场。”

      “记得把我给叔叔阿姨的礼品带上。”

      姚文辛点头,又问:“那你呢?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言真轻叹,“母亲不喜欢回国,只能我去那边团圆。”

      说到“团圆”两个字,顾言真神情有过一瞬间的恍惚,连他也觉得这句话可笑得很。

      也除了思霖,那边并没有人真正欢迎他,就连团圆饭也不是为他准备。

      可他还是要去,就为了一个所谓的“团圆”,年年如此。

      姚文辛不想他难过,勉强笑道:“我妈上个月打电话给我,问你什么时候结婚,她绣了一幅‘百年好合’的十字绣,着急送给你。”

      顾言真轻笑:“阿姨真有精神,谢谢她了。”

      他也很想结婚,可是谢寒那边进展没那么快,估摸着到明年底都不见得能成事。

      唉。

      顾总又开始忧郁。

      为什么结婚这么难。

      “我看那孩子对你也不是完全无意。”姚文辛笑着说,两人之间的话题逐渐轻快起来:“昨天我看他在你办公室坐着,好几次悄悄看你。”

      顾言真想起谢寒,心头某处一下子就软了。

      除了谢寒,别人都不会给他这种感觉。只要想起他,无论面临多大的困境,顾言真会立刻抽身而出,满心欢喜。

      这一定是爱情的力量。

      第二天中午,顾言真给所有员工放了假。自从他接手顾氏,每年都提前两天放员工离开,有家里路远的还可以报销路费。

      大家陪着他辛苦一整年,他也不在乎年前少上的两天班。放假前他又叮嘱人事把过节的礼品和购物卡发放齐全,之前承诺的双倍奖金也一并下发,为的就是大家都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中午姚文辛也离开,顾氏大楼一下子空了,连保洁也不在,整栋楼只剩顾言真一个人。

      他把手头最后一点工作处理完,再抬头已是黄昏傍晚。

      夕阳隔着落地窗照进来,电脑黑屏上映出顾言真的脸,他凑近些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表情竟然那么寂寞。

      他在办公室独自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夕阳彻底消失才起身离开。

      整栋楼静悄悄,唯有顾言真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的沉闷声响。他和往常一样踏进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库,发动引擎回家。

      好在申山别墅里有钟姨等他,总算是有人陪。

      可是钟姨也是要走的,她要回南方和她的女儿女婿一起过年。一年到头她总在照顾顾言真,过年了也想和自己的孩子们团聚。

      顾言真不仅给她一月五万的工资,每年回去过年还会大方的再额外多给几个厚厚的红包,另外再加一整个月的工资当奖金,说是她辛苦。

      他自己不能感受到亲人团聚的喜悦,可至少他可以让别人享受到快乐。

      毕竟,他只有金钱可以付出。

      等到第二天钟姨也离去,顾言真锁上申山别墅的大门,拎着个小小的行李箱在门外驻足数十秒,然后坐上出租车赶往机场。

      机场人满为患,多少人此刻怀着满心喜悦奔向他们日夜牵挂的亲人。一路上顾言真看到许多带着喜悦谈笑风生的路人,他们的笑容是如此鲜活灵动。

      顾言真也被感染了,似乎混迹于人群中的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

      至少在这样盛大的热闹欢笑中,他终于没有被大部队抛下。

      真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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