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思终相见》兮鼠

52、青州之行（一）

　　尸横遍野，哀嚎一片。
　　这场灾难来得太过突然，让许多的人没有及时逃得出来。

　　即使颜乔方才已经看过一回这样的场景，这次放慢脚步之后，更加觉得触目惊心。

　　哭嚎声一阵接着一阵，颜乔只觉得惊心。
　　“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邱阳在城中医馆也有些日子，帮过不少人看病，自然是有人认得。
　　看着这些废墟，颜乔道：“医馆怕是也已经没了，这没了药和地方该要如何治？”

　　眼前的孩子还有着微弱的鼻息，胳膊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脸色煞白得像是随时快要丧命。
　　“去我那儿吧，州府里面尚且相安无事，可以在那儿建个临时的医馆。”

　　邱阳和颜乔正说着，便听得身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正是一身官服的江有汜。
　　江陵地震，他这个父母官，该要首当其冲。

　　邱阳点头：“可。”

　　转身又对着颜乔道：“码头里还有些备用的药材，你叫人快送来，另外还请江大人早点写奏折向都城禀明情况，我的药坚持不了多久。”
　　“已经写了，只是这山路塌方，怕是到都城还要些时日，你的药能坚持多久？”

　　这几乎江陵大多都成了灾民，要想安置不容易，只是当下最紧迫的便是一个粮一个药了。
　　“最多五日。”邱阳已经是保守估算，若是紧要的药，怕是三日已经是极限。

　　五日出江陵都是困难，谈何一来一回呢。
　　“如此只能借了。”颜乔思索了番道。

　　可这周围的城哪个没有牵连波及，要借谈何容易？
　　邱阳问道：“你打算找谁借？”

　　“青州。”颜乔说得笃定。
　　江有汜听着这两个字微微出神。

　　“一路行船往返青州只需要二日，我曾在青州知府上任之时，救过他一命，或许他会给我个面子。”颜乔将自己的打算悉数说了出来。
　　青州或许是她最好开口的地方。

　　“好，你带着大汉二汉一道去，切莫小心。”

　　闻讯赶来的伤员慢慢将长街排得水泄不通。
　　邱阳耐心地安抚着：“放心，我不会丢下大家不管的，还请大家移步至州府衙门，那里还有位置可以治病。”

　　听见后的人面面相觑，州府衙门是他们能去的吗？
　　邱阳看出他们的心事道：“知府大人在此，还能有假不成。”

　　江有汜也忙道：“这时候还管什么知府不知府，能活命最为重要，这伤员耽搁不了太久，还是尽快医治才是。”
　　这一番话，才让人消了顾虑，看着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府衙走过去，颜乔也不敢耽搁，快步朝着码头而去。

　　码头上比城里好上一些，颜乔去的时候，大汉和二汉正带着人正在收拾着倒塌的杆子。
　　安儿见着颜乔来，快步朝着她跑了过去：“小乔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要去青州一趟。”
　　“青州？”安儿立刻道，“我也要去。”

　　“我去青州是有要事要办，更何况这一路也不知道危不危险，带着你不安全。”
　　“我不管，带着我有些事情你不好做的，我帮你做就是了，再说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青州，你也知道不安全。”安儿撅着个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颜乔拿他没有办法：“青州不比都城，能带着你去。”
　　“听说青州的知府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去青州不是找他借粮的吗，知府一上任就打压青州城的权贵，不顾反对手段狠辣，听说那些人都是将他抚养长大的亲人，恩将仇报一听就不是个好人。”

　　颜乔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些：“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就那些过往的船商啊。”

　　他经常在码头待着，听着不少人都谈论起青州的知府来，当然知道些，他原也是不喜欢这个江陵的江大人，可这一对比下来，他还是觉得江有汜挺好的。
　　颜乔也听过一些流言，不由得正色起来对着安儿道：“你可知他为何要对那些人下手？”

　　安儿摇着头，他只知道那些人说青州的知府手段狠辣，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才对他们那些人下得狠手。
　　“青州不比江陵，青州旧势力根深蒂固，难以接纳新的势力，新任知府原出身自青州，这也是青州在新任知府上任后并未大肆反对的原因，只是这也是一个弊端，他们太将知府当做自己人，想让知府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想要以前对知府一丁点儿恩惠就对着人指使，你说这知府会听吗？”

　　安儿摇着头，要是他也不会听。
　　“所以那些人，得不到的就会要毁掉，先自然是要将他的名誉给毁掉。”

　　安儿这才明白：“只是这些，小乔姐姐你怎么会知道？”
　　颜乔摸着他的头朝着码头走去：“要是他真的是那种人，便不会在上任时，给百姓减税了。”

　　安儿好奇地问着颜乔：“可是小乔姐姐，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呢？”

　　码头上的人看见颜乔，跟着打着招呼：“二当家。”
　　颜乔问着于舒：“码头可有伤亡？”

　　“有的也是问题不大，只是磕碰了几下，只是其他地方的就没这么幸运了，埋了几个人还没有挖出来。”
　　只怕挖出来也是凶多吉少。

　　“叫兄弟们加快点手脚，等人出来再好好犒劳他们一番，另外师兄在府衙临时设了治病的地方，有受伤的人也抬过去治疗，遇见有受伤的百姓，也叫着他们一道过去。”
　　“好。”于舒转身对着身边路过的人吩咐着。

　　颜乔转过身子继续对着安儿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也是听见过，只是不能只听自己愿意和喜欢听的事情，这些就被自己给选择性忽视掉，两种都要听，还要凭着自己的心去想，哪种究竟是对的，即使他两种都做过也不要紧，要看哪种对你来说最重要。”

　　安儿点着头，认真想着颜乔的话，他好似真的听过青州知府对百姓好的传闻，只是那时他自己只是听听便忘记了：“我明白了，即使他真的对青州旧族有看法，可他真的对百姓好，那他就是个好人，对吗？”

　　颜乔摸着他的头道：“不必问我，就像你说他不对，我也不赞同一样，所以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的想法。”
　　听着他们的对话，于舒才感觉到不对劲：“你要去青州？”

　　于舒惯是心思缜密，自然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嗯，河面上可还畅通？”颜乔应了一声反问道。

　　于舒却是摇头：“暗探还未回来，只怕河面上也不太安全，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叫大汉和二汉收拾一下给我走。”

　　“小乔姐姐带上我。”安儿见她要走，立马又要跟上去。
　　颜乔皱眉：“没听见刚刚说得不安全吗？”

　　“那就更要带上我啦，我个子小，有时候也能用上，另外我也想看看你嘴中说个那个青州知府，是不是跟我想得一样，你不是常说吗，听一万个人说不如自己去看一次。”
　　他的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于舒道：“你不带着他一道，我看他又要生气个把月，多个人也多份照应，你别看他小，可脑子灵活有时候比大汉二汉好用。”
　　听于舒都这样说，颜乔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叮嘱着安儿道：“路上听话些，可不要惹事生非。”

　　四人一道上了小船，这时候小船比大船要有用，要是遇见什么危险，也好躲避着。
　　她要快去快回赶快将药材和粮食运回来，好在船上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她和大汉二汉可以轮流守夜。

　　马上就要临近黄昏，天色就要黑了下来，潦草地吃过几个馒头，颜乔便在船头观察着水面来。
　　水面上常漂浮着掉落的木头和石子，也是最怕船遇上暗礁。

　　见她看了许久，二汉道：“二当家去船舱休息会儿吧，明日才能到青州，我和大汉守着便是。”
　　大汉和二汉是两兄弟，可性格却是迥异，听说是邱阳以前在外行走江湖时救的。

　　颜乔点头：“好，有什么事情立刻叫我。”等她休息会儿，再来换他们去休息，这段路上要小心才是，地震让山里落石掉落，要格外地小心。

　　安儿见着她进来，特意将船舱让给了她，让她好生歇着。
　　安儿一出去，便见着河面上漂浮着什么东西，只是黄昏渐落，叫人看得不真切：“那是什么东西？”

　　大汉早早就瞧见了那个东西，直接道：“尸体。”
　　安儿顿时说不出话来，他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河上见到尸体的：“可是水里怎么会有尸体？”

　　二汉看了眼不远处的群山淡淡道：“前面山脉颇多，有人从山上震下来也不足为奇。”
　　尸体顺着水流很快便接近了他们的船边，安儿只看了一眼立马便收回了眼，人仰躺在河面上，脸色被泡得发白还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说不好是血流尽而亡的还是泡得发白的，有些于心不忍道：“咱们要不要将他拖到岸边，这么漂下去，不知道会到哪里去，他的家人找不到他，会伤心的。”

　　大汉看了眼他：“少说这些没用的，咱们帮了他，就会耽误二当家的时间，没有药，会让更多人死掉。”
　　听着这个安儿便不再说话，的确，活人比死人更需要活下去。

　　艳霞漫天，萧承景带着一众军队来到江陵地界上。
　　“侯爷，江陵边界被大山拦住了去路，陆路是行不通了。”

　　萧承景面色凝重道：“水路呢。”
　　“情况尚且不明，江陵河边大山居多，怕是情况也不容乐观。”

　　“便走水路。”萧承景下着最后的指令。
　　跟着萧承景的是父亲留给他的心腹，有些担忧道：“侯爷，您这刚从羌族回来，还未向陛下复命，此时前去江陵怕是不妥。”

　　“都城那边我自有打算，还有宋王在那边帮着，他知道我要在江陵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