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第二章

      作为一名预言者,盖勒特格林德沃这一生尝尽了这份天赐礼物带给他的甜蜜和苦楚。

      在前半生里他靠着预言的能力无数次完美地预判,给他的对手们带去出其不意的重击,而无数深夜里他也被这些萦绕不去的未来图景侵扰得彻夜难眠,那些炮火的轰鸣声,麻瓜们聒噪地骚扰了每一寸土地,巫师的世界在悄无声息中式微,天赋者被世界摒弃而踟蹰不前……最终这一切都在1945年结束,两个世界的战争都在这一年尘埃落定,他的预言成真了,他自己却身陷囹圄,其后连预言也鲜少来造访这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五个月前他从昏沉的梦中惊醒,白发老者坠楼的景象同铁牢外闪电一同劈开他的梦境。接下来几天他又看到了更多,他看到了蛇纹戒指,焦黑的右手,一道绿光,血红色的丑陋瞳孔……

      他先是愤怒,连日在牢房中发出无意义的悲嚎,引得守卫不断前来敲打牢门警告他安静;接着他焦躁,因为无能为力而痛苦,他用指甲抠刮着墙壁,撕毁每天送来的报纸,而看守们得出结论:这位被关押五十年的老囚终于疯了,他终于要死了。

      是的,他是快要死了。格林德沃混沌的双眸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过未来。但他没有疯。

      最终他回归镇静,他生锈的大脑在痛苦中开始喀喀作响,理智飞快地转动着,他需要一个计划。而预言又一次慷慨地向他施舍了援助,他知道了自己即将等到一个机会。

      十一月份,一场毫无征兆的寒潮从北极侵袭而来,席卷了半个欧洲,纽蒙迦德年久失修的高塔上砖块松动,他和这座曾经承载了半生辉煌梦想的建筑一起在寒流中摇摇晃晃。某一处的石块坠落了——就像盖勒特早已预知的那样——破坏了禁锢他半世纪的魔法阵。守卫们全忙着用复原咒修补这破建筑的角角落落,以防它直接塌到他们所有人脑袋上,而当他们回到囚室前时,惊恐地发现里面已空无一人。

      .

      “要我说,那只癞蛤蟆简直失心疯了。 ”罗恩低声抱怨着,他们一起抬头看着刚钉上去的第二十六号教育令。

      赫敏冷笑了一声:“她干出什么都不奇怪,魔法部现在就是狗急跳墙。”

      哈利忍受着他俩的一唱一和,但心底由衷赞同着他们的每一句话。今早的《预言家日报》极不情愿地报道了阿兹卡班发生的大规模越狱,而福吉几个月前还在信誓旦旦地拍着肚皮说摄魂怪们不可能叛变,哈!现在大家对魔法部的信任度已经降至冰点,甚至有些同学会在走廊上特意跑来向哈利道歉。

      与之相反的是,乌姆里奇对学校的管控越来越严苛,已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特里劳妮和海格的教师岗位摇摇欲坠,哈利怀疑她还没有下手的唯一原因就是邓布利多。格林德沃越狱后,欧洲一边倒地支持起邓布利多,而如今阿兹卡班又出现这般疏忽,让不少人又相信起邓布利多来了。迫于形势压力,魔法部多少也得顾及邓布利多的脸色。

      “今年真奇怪,对吧?到处都在越狱。 ”宝剑在他脑子里说。

      “你能不能不要再读我的思想了! ”哈利在脑中向它怒吼,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学会不再像个傻子一样对宝剑自言自语,而是直接通过大脑与它沟通。

      用隐形斗篷包裹宝剑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而哈利在事发第二天就不得不向两位好友坦白自己在格兰芬多宝剑的教唆下私自将它带出校长室的全过程。赫敏捂着嘴尖叫问他是不是疯了,而罗恩却提议或许这只是邓布利多在无声中授意的。

      但事已至此,赫敏一边抱怨着他俩的莽撞和愚蠢,一边给哈利的书包施加了空间拓展咒,让他能将剑整个放进去,背着走来走去。(“真酷啊兄弟!”罗恩羡慕地评论,被赫敏用靠枕打了一下)而在此之后两个月过去了,邓布利多似乎并没有发现宝剑的失踪,也没有过问哈利任何事情,哈利几乎都要相信罗恩的判断了:或许这一切真的是邓布利多暗中授意的,他只是不方便在被魔法部监视的情况下说出来。

      “波特先生,你与其向我抱怨,还不如认真学学大脑封闭术,不然连我这个铁块都能随意在你脑海中游览。”宝剑在他脑中继续聒噪。它还缩在哈利的书包里读着《两个世界:近代麻瓜与巫师的边界》,两个月前它就把哈利五年来所有的课本都读完了,接着就开始要求哈利去借书给它读,频率是每天五本,以至于平斯夫人看哈利的眼神都有些慈爱了。她赞赏哈利终于发现了书本的美并且学会了珍爱它们,并且嘱咐哈利即使面临OWLs也不必学得如此刻苦。

      想起OWLs让哈利更加心烦意乱。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在应付课业的同时暗中主持着邓布利多军,而邓布利多本人又把他扔给了斯内普学习大脑封闭术(他学得一团糟),他所有时间都排满了,作业总是擦着死线写完,更别提额外准备的巫师等级考试的复习。

      即使如此,伏地魔的思想依然会时不时侵入他的脑袋,让他睡不好觉。格兰芬多的宝剑倒是在这件事上帮了一点忙,它尽力帮哈利挡住了大部分的思维入侵(“嘿!这边占线呢!”哈利想象着它对伏地魔这么吼),但它也催促着哈利认真学习大脑封闭术,不知为什么,宝剑并不希望伏地魔发觉哈利还有这么一位助手。

      “就当是满足一下我当个天降奇兵的虚荣心吧。”他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宝剑这样回答,听起来像个狡猾的老头。

      然而事实证明,天降奇兵并不只格兰芬多宝剑一位。

      走廊里的流言日渐多了起来,关于食死徒的话题从最初的恐慌逐渐转为忧虑,又从忧虑转为好奇,在一月将尽的时候,凝滞在霍格沃茨顶上的阴霾似乎已经散了不少,学生们都兴奋地讨论着一个新话题,甚至连教师们都暗暗参与了:有人在狩猎食死徒。

      “这真是太勇敢了!不管那人是谁——想想吧,主动袭击食死徒!多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 ”罗恩激动地说,他手里的护树罗锅被攥得太紧,已经开始愤怒地扭来扭去。

      赫敏皱着眉头,专注地画着护树罗锅,罗恩的话让她抿了抿嘴。

      “你觉得是凤凰——他们终于出手了吗? ”哈利问。

      “不,不可能是他们。 ”赫敏快速地勾完最后一笔,而罗恩把护树罗锅塞给哈利,很自然地凑到赫敏边上开始抄她的完成图。

      “如果你仔细读过报纸的话就会发现那些食死徒——还有不少是前食死徒——死状都非常…… ”赫敏皱起了鼻子,“报纸上说他们都死于不可饶恕咒或者多处致命外伤,我不觉得‘凤凰’会允许那么残忍的对敌方式。”

      哈利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让自己都不寒而栗的快意,他张口就说: “或许是他们意识到过去对食死徒太心慈手软…… ”

      “波特先生! ”宝剑突然在他脑海中大叫起来,哈利回过神来,发现赫敏震惊地看着自己,到下课为止她都没有和他再说一句话。

      之后这一整天哈利都闷闷不乐。尽管罗恩在课后追上来解释说自己认同哈利的观点:“那些食死徒手上都有人命,他们以折磨人为乐,即使有人以相同的方式对待他们,那也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

      “你看过相关的报道吗? ”哈利问。

      “我?没有,”罗恩一愣,“我连预言家日报的一个角都不想碰到,只有赫敏读那些……新闻。”

      哈利沮丧地继续往前走。

      “有这种血债血偿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哈利。”宝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不知为何听起来比平时温和多了,连对他的称呼都换了一个,“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力去憎恨自己的敌人,尤其是他们在对你造成了那么多伤害之后。”

      “我知道,”哈利闷闷地想,“我只是担心,万一那样的想法……是伏地魔的思想影响了我,让我也变得嗜血了呢? ”

      “保持理智的思考,不要迷失在仇恨里。 ”宝剑说。

      或许我该去看看那些报道,至少了解一下赫敏看到的信息,哈利想。他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懊悔,凤凰社当然不会对人使用不可饶恕咒,即使对方是敌人,他怎么能将这样一群在暗中保护大家的英雄和食死徒相提并论呢?

      “或许你可以直接去问凤凰社的人, ”宝剑建议,“他们在这件事上肯定掌握了更多信息。”

      说得对,哈利抬头环顾四周,学生们三三两两在走廊上闲谈着。邓布利多还是遥不可及,哈利又不想再面对斯内普了……他想起了小天狼星的双面镜。

      .

      格林德沃能感到命运的丝线在颤动。自从他离开那座困了他五十年的漆黑高塔,这纤弱的丝线就没有停止过它的舞蹈,它不再符合旋律了,仿佛随时都要脱离原定的节拍。

      和五十年前相比,从欧洲来到不列颠群岛更加便捷,但对于盖勒特格林德沃来说,这变成了一场更加艰苦的旅程。他得同时躲避着麻瓜和巫师的视线,而这具咯吱咯吱作响的躯体显然已经难以胜任,但格林德沃从不认输,除了对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通过捡到的报纸了解着英国魔法界的近况,还有邓布利多的近况。巫师联合会发现他越狱后吓得立刻给邓布利多官复原职,这倒是意料之内,这些家伙五十年后依旧是一群出了事就只会找邓布利多哭诉的软蛋,没了邓布利多他们还能做得了什么?

      可他们,你,就快失去邓布利多了。一个声音悄悄在他心里说。根据他的预言,邓布利多将在半年后诅咒缠身,一年半后在极度痛苦中被人杀死。而格林德沃干瘪的老心脏也开始因此疼痛起来。

      为了缓解这种难以抑制的心痛,他通过杀戮来发泄。邓布利多不会喜欢这个疗法的,但他已经管不到他了。他找到了一窝食死徒——自称已经金盆洗手了,但在摄神取念中他们分明毫无悔意,只是随着潮流假惺惺地自保而已。他又从他们脑子中挖出了更多食死徒的身份,于是他易容成死者的模样,敲开那些食死徒的家门,并确保他们惊骇的眼睛中映出的最后东西是一道绿光。

      一月末的一个深夜里他来到了一栋小而破败的房子前,里面躲着小威尔克斯和他的妻子。根据格林德沃杀死的上一个食死徒的记忆,第一次战争结束时他们因未成年和证据不足而逃过入狱,而如今伏地魔再起,这些旧日残党们又密谋着一起聚会。

      格林德沃冷笑起来,看来他们没有机会再去参加聚会了。

      可当他站在前门时,他发现门已经被暴力拆毁了,剩下的半扇破门虚掩着,厅里传出小威尔克斯痛苦的求饶声:“我不知道……聚会还没……黑魔王……黑魔王!”

      格林德沃考量了一下,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幻身咒,悄无声息地步入了室内。

      他首先看看到了一个头发枯黄的女性尸体,那是小威尔克斯的妻子,她的两只耳朵都被割掉了,嘴角被割裂到耳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已经浑浊。

      客厅里,小威尔克斯跪在地上大声哭嚎着,嘴里吐出一串串不连贯的话语,一时哭泣着求饶,一时高呼着伏地魔的伟大。他的面前站着一名中等身量的黑袍人影,手中拿着一支火钳,里面夹着一颗眼球。

      “你是想让我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挖出来么? ”审问者的声音听起来出人意料的年轻。

      “我不知道! ” 小威尔克斯歇斯底里地嚎叫着,“他们还什么都没和我说!他们只告诉要聚会!伟大的黑魔王归来了! 啊—— ”一把黑色的短剑划开了他的右脸。

      野蛮。格林德沃在心里评价着,野蛮又粗鄙,而且效率低下。一个摄神取念加一个阿瓦达索命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弄得鲜血淋漓。这名审问者显然无法领略魔法的优雅之美。

      但有一点是显然的,在面对伏地魔时他与这位神秘的审问者站在同一边。格林德沃不吝于结交一个短期盟友。

      他将幻身咒撤下:“你这样可什么都问不出来。 ”

      审问者的目光从小威尔克斯身上挪开了,牠有一张很年轻的脸,和一双异常平静的深灰色眼眸,正有些好奇地看着格林德沃。

      没有魔力的流动,格林德沃暗自惊讶了一下,这说明他面对的是一个小麻瓜,或者一个小哑炮,怪不得审讯方法都是些过时的麻瓜手段。

      “那你来? ”审讯者退开一步,意外地好说话,甚至并不关心格林德沃是谁,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格林德沃只用了一个摄神取念就解决了问题,接着一道绿光终结了小威尔克斯的命。旧食死徒的集会定在这周三,地点在斯莱特林那帮追随者的老宅里,他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毕竟届时参与者会被他一个不留地杀光。

      至于他短暂的盟友么——格林德沃侧眸看去,那人也平静地看着他,神色自若,甚至带有一丝好奇,好像还在等着格林德沃好心地汇报审问成果。格林德沃在心底冷笑一声,把玩着手中拿根他从醉酒巫师那儿顺手牵羊的魔杖(这根玩意儿又软弱又迟钝,他年轻时无杖施咒都比用这好),他依然在被全欧洲的魔法部通缉,恐怕现在也在被食死徒们通缉,他不能冒险留下任何自己的踪迹。

      他的杖尖朝对方一点:“一忘皆空。”

      魔杖喷吐出一股银白的烟雾,飞快钻入审问者的额头,一阵静默后,什么也没发生。对方甚至还朝格林德沃微笑了一下。

      在格林德沃时隔多年后再一次咀嚼着真正震惊的滋味时,对方轻快地问他:“你也在追杀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吗? ”

      他听到命运踏向未来的舞蹈正式出现了一个错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