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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胎记 ...

  •   十三胎记
      孺颐向我表达了对房里多出一个人来的不满,我只能说这是楼主的吩咐。他便当天下午就去楼主那里,约莫也是为小敖的事。不过看来并没有得逞,面色不快地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撩我衣领想看我后颈的咬痕。
      我由他去看。
      他不但看,还上手摸了摸。实际已经摸不出来什么了。
      孺颐问我:“所以你也是……被狼群收养过?”
      他的确已经用尽了措辞来描述这个异象。
      我道:“有可能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孺颐道:“你居然刚刚知道?”
      我觉得这问得奇怪,只解释道:“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觉得狼会养育人的孩子。在遇见小敖之前,我也不会去这样想。”
      孺颐道:“所以你没有任何印象了吗?”
      我道:“我那时候可能两三岁都不到,没有任何印象。但我从小是个孤儿,不无可能。”
      孺颐“嗯”了声。
      我道:“况且,我知道有一头狼可能是养育我的那头。”
      孺颐瞬时便来了兴致,道:“说说看?”
      我便与他说了狼啸岭的那头雪狼。
      孺颐听到狼啸岭,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等我讲完才问:“所以,你有可能是出生在狼啸岭附近的?”
      我说:“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是雪狼在离群去别的地方的时候捡到我。”
      孺颐沉默半晌,和我道:“你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后腰?”
      这个要求多少有些奇怪,但我心里却生出异样,只道:“我后腰确实有个胎记。你……?”
      孺颐抬起眼,颇有些不可置信,又道:“不若还是令我眼见为实罢。”
      我便轻轻“嗯”了声。又往旁看了一眼蜃游,蜃游眼睛长在头顶上,倒是没什么看我的兴趣。
      我本坐在床沿,这便背过身去,孺颐在我背后替我褪去上衣,半晌,我觉得后腰一痒,便一个激灵,弓了背扭过身去推拒他,动作之大,连累他的锁链都发出铮铮声响。
      我面上狼狈道:“你别动手啊。”
      孺颐笑道:“你那么怕痒?”
      我道:“腰上有哪个是不怕痒的?”
      孺颐面上神情一副天真浪漫般,道:“我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嘛。”
      我心道,我信了你的邪。仍是戒备地看着他。
      孺颐轻笑一声,把手收起来。我便坐远了些,把衣服重新穿好。孺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穿衣服,待我收拾妥当,转而正色道:“所以,你的父亲是凌霄五贤之一的孺杨,你的母亲是侠女谢昭音。你原来的名字应该叫孺鄞。”
      我一时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我的身世就这样被四两拨千斤地揭开了,给我一种云游太虚般的不真实感。
      我怔愣了一会才道:“……什么?”
      孺颐道:“谢昭音是我的养母。我去杀霍英玦,是为了给她报仇。”
      又道,“也为了给鹿儿庄死去的很多人报仇。”
      我听到我的生母竟是孺颐的养母,一时间觉得我与孺颐的距离拉近许多;而听到她已经不在,尚未来得及振奋的情绪重新低落下来;听到孺颐杀霍英玦竟是为了替她报仇,一时间又充满了感激与敬佩之情;而听到鹿儿庄,又开始想起些旧事……
      我心绪复杂,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不过我还是确认道:“你如何确定一定是我呢,也许我碰巧有同一个位置的胎记?”
      孺颐道:“因为我养母亲所生的孩子,在顺王朝泰盛十九年'陈金之乱'当中,被金军丢入了狼啸岭。”孺颐说罢,看着我的眼睛道:“那时他应该是两岁,你算算看,是不是约莫和你一般年纪?”
      我细细算了起来:“泰盛年号共三十四年,茂昌元年顺王朝灭亡,故而茂昌元年与景明元年是同一年,景明共七年,景升至今也七年,泰盛十九年距今应是……二十九年。”这下便是证据确凿了。
      我道:“所以你算是我弟弟?”
      孺颐忽而得知这样一个信息,也尚在消化当中,只应和道:“也算是。“但他马上又道,“但我不会叫你哥哥。”面上是他时常透出的些微的倨傲。
      我倒没有这样指望,我只是确认一下身份。但孺颐忽而凉下来的语气稍微刺伤我的兴奋。只是我也习惯了,我道:“不叫便是。”又道,“我只是觉得高兴。我还有亲人。”
      孺颐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面上也许有一些不可察的懊丧,但并没有说什么挽回的话。他转而道:“狼啸岭其实原本叫做晏岭。狼啸岭只是个俗称。”
      我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孺颐再次开口之前,我突然福至心灵。孺颐此时已道:“华晏,你的‘华’是华佗的‘华’,你的‘晏’,会不会是是晏岭的‘晏’。”
      我道:“原是这样由来。”
      现在回想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师父很可能知道我是狼孩,我那时候后颈的伤口,她可能也看得出来。
      孺颐道:“我想,你应该想知道你父母的事。”
      我道:“嗯。我很想知道。”
      约莫是要讲个长故事了,孺颐便让春菊斟水,喝了一口,才慢慢对我道:“你知道‘陈金之乱’吗?现在已经是陈朝的天下,这场战事已经不大被人提起了。”
      我当然知道。之所以叫做“陈金之乱”,是因为当时的陈国还勾结了外族金国攻打顺王朝。金国一路烧杀抢掠,连屠七城,还断陈军后路,这也导致陈国后来转而与顺王朝结盟,并允诺向顺王朝称臣,以子为质。这一盟约就是“袁陵之盟”。两国退金之后,陈国将当时九岁的太子陈谙送入了顺王朝为质。再后来,陈谙几经波折逃回陈国,复又出兵灭了顺王朝,他也就是后来我朝开国皇帝陈武帝。
      我道:“我知道。”
      孺颐道:“所谓凌霄五贤,是凌霄书院的五位最贤能的弟子,曾解地方水患等难题。你父亲后受朝廷征召入仕,但不善朝中官场的尔虞我诈,自请外放。后至武罗县——也就是狼啸岭附近,为县令。在这里他遇到你的母亲谢昭音,生下了你。后来‘陈金之乱’爆发,你父亲战死,你母亲重伤。”
      我默默听着。
      孺颐继续道:“你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了不起的人。金军在这里遭受了重挫。武罗县之战是‘陈金之乱’当中相当关键的一战。此后金军一路溃败,再不成气势。”
      我道:“那我是如何落到金军手里的?”
      孺颐道曾:“在你父亲手下任师爷的刘兴武不满你父亲秉公执法,为金军买通,将你偷出城去。金军以你做要挟……”说到这里,孺颐突然停顿了下来。
      但我约莫猜到了:“但是我父亲还是没有开城门是吗?”
      孺颐点了点头。又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太公平。”
      我摇了摇头,表示无妨,又道:“后来我父亲战死,是城破了吗?”
      孺颐道:“金军后来强行攻城,好在母亲及时赶回,她可是‘幾南第一剑’,一回来便取了金军将领首级。再后来等到援军,但你父亲仍然战死。”
      我道:“知道我的父母都是了不起的人。是件好事情。”我更多的感情是敬佩。可能我还没有唤醒那种与他们血脉相连的感觉。
      孺颐道:“你日后可去武罗县城隍庙,那里有你父亲塑像。”又道,“你仍然活着,也算是上天对他们的眷顾了。”
      我觉得我开始伤心起来。
      孺颐又道:“你母亲后来在鹿儿庄隐居,化名孺慕,这是距狼啸岭最近的村子。她后来在这里捡到了我。”
      说到这里,孺颐停下了。他仿佛不忍心开口。
      我看着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慢慢把后面的话接上:“……后来这里发生了鹿儿庄尸人案。
      孺颐抿了抿唇,半晌道:“……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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