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16、016、

　　冻死人的拍摄结束，对完明天的剧本，又跟导演、统筹确认，两场吻戏都放在后天一起拍摄，回到酒店房间时已是晚上十点多。
　　然而还远不能休息，谈渊乔点开微信，成淑月和江柏已经帮他把今天的PPT课件发送过来，他得抓紧时间学习，以免缺课太多，期末考之前来不及学。
　　微信里还有条蓝岱的信息，问他平安夜圣诞节那两天在剧组还是回学校，圣诞老人打算瞄准坐标投递惊喜礼物。
　　谈渊乔轻笑两声，给他回了条【在剧组】，顺便幻想今年圣诞老人会给他送些什么。
　　两天后，拍吻戏的日子终于到来，早上起床时谈渊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有些茫然。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吻戏是演员的基本职业素养，但他也是真的没有丁点经验，该预先准备些什么？会不会对女演员造成各种困扰？整个一头雾水。
　　总之先刷个牙，带好口香糖和口气清新喷雾剂……吧。
　　简单做了些准备，来到拍摄现场时，谈渊乔突然发现上次去他学校叫嚣的周蓓蓓和乔双玥也在。他眉头微蹙，按郑郅的说法，最后谈下来的片酬不是跟吻戏没关系了吗？这两人还来干什么？
　　“火火！”江淡秋朝他招招手，手里抓着两支东西：“你喜欢什么味？柑橘还是蜂蜜？”
　　什么喜欢什么味？谈渊乔走到她身边，看清她手里抓着的是两支唇膏。
　　“……都行。”他无措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口喷：“薄荷你能接受吗？”
　　江淡秋耳朵微红：“可以可以，那就柑橘和薄荷吧。”
　　微微有些囧的开端，在开拍时因为敬业和入戏，瞬间变得坦然，然而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找茬所打断。
　　“拜托，这也太假了！”导演一喊CUT，乔双玥便怪叫起来。
　　“是真亲啊！”导演显然还没搞明白，一头雾水地转过头，发现是资方的两位千金在说话，只好又默默转回来：“那再保一条，妆补上。”
　　谈渊乔心底涌上丝不安，照着导演的嘱咐又拍了一条，果不其然，再度被喊断：“不行不行！”
　　导演紧张地问：“怎么说，您看还有哪儿能改进的？”
　　乔双玥叉腰怒道：“一点都不入戏！一点都没有恋爱的感觉！”
　　导演很想咆哮说这尼玛剧本里他俩都还没开始谈恋爱呢！是以这一吻为契机才开始交往的！要这时候就吻得激烈缠绵，那后面还怎么拍！
　　但面对金主家的大小姐，他又能说什么，只好喊男女主角换种感觉再来一条。
　　于是，在连续被两位千金否了七八条之后，导演终于意识到这俩货完全是居心叵测。
　　因为就他这资深导演来说，场上的两个演员发挥完美，无论是青涩的、萌动的、纯情的、浪漫的，做得都很到位，连他都再也指点不出什么。
　　就这还被不停NG，显然不是演技的问题。
　　那究竟是什么问题？
　　“火火。”连拍八条吻戏被NG之后，连江淡秋也发觉了异常：“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大小姐她们了？我要不要赶紧去道个歉？”
　　谈渊乔眼眸微敛，轻拍两下她的背示意安慰，在导演无奈地喊出休息五分钟时，起身朝周蓓蓓走去。
　　“聊聊？”他说。
　　周蓓蓓冷哼一声，跟着他走到拐角处，难掩得意道：“我可说过一定会把钱一分不少地讨回来的。”
　　谈渊乔实在不想多费口舌跟她解释片酬问题，这大小姐对于公司业务往来显然屁也不懂，就知道仗着身份瞎掺和。他强忍着火气说：“你折腾我可以，但拍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那么多工作人员和女演员陪着NG，他们怨恨的可都是你。最后耽误拍摄进度，亏的还是你家的钱，是不是得不偿失？”
　　周蓓蓓道：“那我就把你妈把你荧幕初吻卖天价的事发到网上去曝光！看你在圈子里还待不待得住！”
　　“可以。”谈渊乔耸耸肩：“剧组开拍至今十四天，除去我的片酬，一天成本也要五十万起跳，找新演员来替代我得一段时间，你起码亏七百五十万以上。”
　　周蓓蓓：“我……”
　　她被堵得差点没打嗝，急喘几口气，不及再反驳什么，就听导演叫了重新开始。
　　这回她没再跟着凑到导演的监视器边指手画脚，而是满脸怒容地站在原地，从门缝中远远望着男女主完成了第九场吻戏。
　　“CUT！”导演喊完卡，半晌没听到两位千金的否定，往回一看，见两人还隔得老远，赶紧欣喜若狂地喊：“过！”
　　当然，这场过了，后面还有一场。众人开始转移阵地，后面那场在室外，天光还不错，就是冷，冷得一群人纷纷裹紧了羽绒衣。
　　而按照剧情时间，这是男女主角高考完之后，六七月份能穿什么？自然是单衣。
　　从勉强还有点温度的室内出来，简直当场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涌。
　　周蓓蓓和乔双玥走出来时，也是冷得禁不住跺脚。这俩估计是坐自家车子过来的，穿着款式好看但不保暖的呢大衣，踩着恨天高，在屋内的时候还行，一到屋外，娇生惯养的就有些扛不住。
　　就这样还要坚持不懈挑刺，谈渊乔也是服了她们。
　　“人姑娘都穿短裙，你怎么好意思穿长袖？”周蓓蓓拽着自己的衣领，边瑟瑟发抖，边还不忘找茬。
　　从强行NG改成了变相体罚，倒的确是只折腾男主角一个人。
　　被耽搁半天的导演终于忍无可忍：“哎哟我的千金大小姐，你喜欢他你换个方式追他好不好？不要专挑工作的时候欺负他啊！”
　　周蓓蓓闻言简直要横眉怒目：“谁喜欢那个，那个，那个自恋狂！”
　　谈渊乔：“……”
　　谁自恋？？？
　　导演哭丧着脸道：“哎哟总之您高抬贵手，饶过我这小破剧组吧！大冷天的咱赚点钱容易么！这样，伯伯做个主，让你俩加上微信好不好？”
　　“呸！”乔双玥愤怒地朝导演唾了一口，恨天高踩得啪啪作响，拉上周蓓蓓就走。
　　“总算是送走了……”导演嘟哝两句，又迅速振奋精神招手指挥：“来来来，快！灯光收音快布置起来！”
　　江淡秋也明白过来些许，原来大小姐盯上的不是她，而是男主角。她裹着外套磨磨蹭蹭到谈渊乔身边，小声问：“火火，你是不是经常遇到那样的女生？”
　　谈渊乔没听懂：“什么样的女生？”
　　江淡秋：“就是……想尽办法试图吸引你注意力的？”
　　谈渊乔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错综复杂的前因后果，但就周蓓蓓而言，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导演故意用那种说法，只是想把她恶心走而已。他只好说：“没有。”
　　江淡秋面露狐疑：“真的吗？我印象中听到过不止一次，有私生饭跟踪偷拍你什么的。那个……你可别对女生有什么看法啊，绝大部分女生都是正常的……”
　　“不会，这跟性别无关。”谈渊乔道：“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女生。”
　　“咦，最好的朋友？”江淡秋脸上的狐疑愈发重：“不是蓝岱吗？”
　　谈渊乔听到蓝岱的名字便忍不住露出笑容：“你还挺了解我。嗯，蓝岱是家属，不是亲哥，胜似亲哥，所以不能算在朋友那栏里。”
　　“原来是这样……”
　　那头传来叫他俩就位的喊声，两人赶紧跑去定点位置。
　　没有千金大小姐的捣乱，拍摄变得异常顺利。第二场吻戏按剧本设定要比第一场吻戏深情，导演原本还怕俩年岁不大的演员发挥不好，会表现得过于羞涩，结果第一场连亲九遍，亲得都已经麻木了，让怎么发挥怎么发挥，别提多完美。
　　被耽误的进度又很快赶了回来，之后几天，捣乱分子也没再出现，直至平安夜当天早上，谈渊乔罕见的收到了谈霞的信息，说晚上要来给他探班。
　　他妈可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探班，像进组当天，他妈出现就是为了让他跟女主角互动炒CP。这次不知道是想干什么，根据时间段判断，可能是想搞个圣诞直播福利之类。
　　难得的圣诞节，难得的圣诞老人来送惊喜礼物，原本拍摄间隙空闲就少，本想着等晚上收工能沾点节日气氛，结果又要被工作占用去。
　　没辙，他只好给蓝岱发信息，问什么时候过来。
　　蓝岱回复道：【下午三点半下课，估计四点半能到？】
　　谈渊乔合计了下时间：【那一起吃晚饭。】
　　蓝岱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晚上还有事？剧组要熬大夜？】
　　谈渊乔盯着对话框发了会儿呆，什么也没回复。
　　下午四点半，镜头后的工作人员当中，多了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CUT！好，休息十分钟准备最后一场。”导演一声喊，众人紧绷的神经纷纷松弛下来，活动着冻僵的手脚，
　　谈渊乔接过赵瑾给他拿着的姜茶保温杯，正准备往身上裹羽绒衣，就听人群当中传出刻意变过声的怪叫：“Surprise~~~”
　　就算变过声，那声音也耳熟得紧，一听就是蓝岱，谈渊乔朝人群当中望去，神情恍惚：“……已经四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