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109、109、

　　忙完直播已是晚上八点多，这个时间点比较模糊，Fablis原本说要给他们订一晚上酒店，谈渊乔考虑到自己明天上午跟吴医生约了见面，放木兰一只狗在家待着也不放心，决定还是连夜赶回去。
　　这几天蓝岱都得在崇城录制，没法回家，反倒让谈渊乔感觉轻松不少。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完狗子，他便出发前往吴医生的诊所。
　　时隔近一年，再度回到这里，心情不可谓不微妙。
　　吴医生还是老样子，见谈渊乔进门，就很熟稔地把摄像头遮盖住，示意他坐。
　　办公室内的椅子似乎有被挪动过，原先谈渊乔坐的那把被挪去了角落，他便另挑了一把坐下。
　　然而坐下之后该怎么开口，他却还没想好。
　　去年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出了严重的状况，急需治疗，若不积极配合，倒霉的肯定是自己。但这次来，他认为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纯粹是伦理道德导致的压力和矛盾。
　　吴医生还记得他在戒茶和咖啡，她让前台倒杯热牛奶送进来，然后仔细端详谈渊乔：“我看你状态还挺不错，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聊点什么？”
　　谈渊乔尴尬地组织语言：“嗯……简单来说就是我喜欢上了某个人，但那个人已经另有自己喜欢的人，然后我……不管不顾地表了白，他却答应了。”
　　吴医生的表情难掩微妙，要按常人的思维考虑，美颜盛世的大明星跟自己表白，不答应才怪。不过她也知道谈渊乔纠结的点在哪里，明明已经心有所属，还答应他的表白，到底是想图点什么？
　　难免让人多虑。
　　但这应该还不是结束，否则没头没尾的，吴医生问道：“然后呢？还有什么后续吗？”
　　谈渊乔脸上的尴尬愈发明显：“然后……可能是心理因素，亲密的时候就感觉恶心，呃，就是继续不下去。”
　　吴医生：“……”
　　你们这节奏是不是有点过快？
　　可她不能明着这样讲，并且她对于谈渊乔所说的亲密行为导致恶心，另有猜测。
　　她还记得，当时谈渊乔画的那副“房树人”测试图，以及那次被重新忘却的浅催眠，都表明了他对亲密行为可能有些障碍和阴影。当然那时候谈渊乔还没有明确的开始谈恋爱，所以表现不够明显。
　　她甚至以为谈渊乔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谈恋爱。
　　结果还没到一年，就被狠狠打了脸。
　　“有没有考虑过放慢些节奏？”吴医生小心询问：“比如先培养下感情，观察下双方反应？”
　　谈渊乔犹豫道：“有吧，现在就是尽量离远了，不进行亲密接触……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吴医生托了托眼镜，掂量几番，给出个建议：“我觉得，可以尝试着从聊天入手。同她聊一聊，对于感情是什么样的看法，对于未来有什么样的规划，从这个过程中去认识她、了解她。至于亲密行为先不着急，或许等深入了解之后，症状就会自行缓解，也可以多跟我沟通沟通进展，我们慢慢调整。”
　　这些提议还是比较合谈渊乔心意的，他现在最欠缺的就是跟蓝岱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聊聊，主要蓝岱最近表现得都很猴急，根本找不到交心的机会。
　　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那如果，对方对亲密行为非常渴切，该怎么办？一直拒绝吗？”
　　吴医生：“……”
　　行医多年，首次碰上女方热情主动得男方招架不住，不知这是否也算明星效应。
　　“其实陪伴也是种亲密行为。”吴医生谨慎道：“男生女生都是一样的，在还不能接受更进一步的情况下，可以尝试与对方协商，先保持现有状态。如果对方连这点都不能接受，那她对于这段感情的重视程度，可能也就到此为止。”
　　谈渊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道理。
　　从吴医生处出来，不知为何，谈渊乔突然就很想买花，他绕到那家熟悉的花店，买了白色和蓝色搭配的小花束，捧在怀里，高高兴兴拿回家去。
　　蓝岱今天和明天都得待在崇城录节目，估摸着早的话明天后半夜，晚的话后天上午才能回家。谈渊乔把小花束放入花瓶，望着它发了会儿呆，决定仔仔细细护个肤，为明晚的颁奖典礼做准备。
　　第二天下午，蓝岱发来信息说要参加个饭局，意思很明显，当晚肯定是赶不回来了。彼时谈渊乔正忙着，勉强抽空回给他个【好】，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结果半夜三更好不容易忙完颁奖典礼，回到家躺平正准备睡觉，突然接到蓝岱的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的蓝岱明显喝了酒，喝的还不少，脸皮泛红，醉醺醺地说自己终于接到首个代言，要赚大钱了！
　　谈渊乔表情凌乱，随口哄着人，一边试图搞清楚李央央是否还存活，能不能把自家的醉酒艺人照顾好。
　　还没等他在满世界乱晃的镜头中找到李央央呢，就听那头的蓝岱嘎嘎叫唤，说要把钱都给小童养媳，让媳妇管着，当场暗骂一声，拼命祈祷这会儿蓝岱身边没有第二个人。
　　“你闭嘴！”他忍不住压低音量怒道：“闭嘴！不许说话！”
　　总算蓝岱还听话，醉眼惺忪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缓缓点头，并把嘴唇上下抿了抿，示意自己闭嘴。
　　谈渊乔仔细端详蓝岱身后的背景，看着像个小房间，墙壁上贴着繁复的墙布，装潢还挺不错，不像是一般工作场合。
　　他觑了还紧抿着嘴的蓝岱几眼，说：“来玩你问我答，我先问。你现在在哪儿？”
　　蓝岱：“在酒店房间……”
　　看来是个还算安全的环境，谈渊乔暗暗思忖，不待蓝岱提问，直接抢话第二问：“身边有没有别人？”
　　醉猫完全跟不上你问我答的进程，只能专心负责作答：“没有……”
　　没人就好，没人就好。谈渊乔长吁一口气，想了想又警告道：“那两个称呼以后不许在公共场合叫！”
　　蓝岱晃着混沌的脑袋偏向一侧，缓缓躺倒在床上：“那可以私下叫……？”
　　谈渊乔怒：“也不可以！”
　　蓝岱：“那可以叫什么……？”
　　谈渊乔：“正常叫！”
　　蓝岱脑袋跟啄米似的一点一点：“乔，小乔，乔乔，宝宝……”
　　原本很正常的称呼这会儿被他这么一叫，顿时就觉出股暧昧来，谈渊乔不由又恼又赧，抓狂道：“闭嘴！睡你的觉去！”
　　毅然决然挂断电话，卧室内瞬间寂静下来，木兰把小脑袋凑到主人脸边，毛绒绒地贴着他的皮肤。
　　谈渊乔抬手轻薅狗头，心绪烦杂。
　　在蓝岱喊出媳妇的时候，虽然被吓得魂飞天外生怕附近有人听去，但他没法否认，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感觉很爽。
　　特别爽。
　　那一瞬间他甚至忘了蓝岱另还有个喜欢的人，能这样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不想再去深究。
　　这让他有些恐惧，仿佛丧失了理智和自我，仿佛自己正一步一步踏上不归路，还是条随时可能断头的不归路。
　　他惶恐于这种失控，同时却又有那么一丁点的期待，不知道在打破公众人物的禁忌之后，自己会疯成什么样。
　　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没有工作安排，一直睡到别墅门吱嘎被打开，木兰在床上兴奋地扑腾几记，才醒转过来。
　　“宝宝！”蓝岱的声音由远及近，直接冲进次卧：“我签了CANXI的代言合同！”
　　谈渊乔倏然坐起身：“真的？！”
　　昨晚他听蓝岱说接到代言还以为是那种很正统的代言，比如文具、学生奶、平板学习机之类，毕竟蓝岱要走重点剧路线，这种代言才好在电视上播。当然，相对应的代言分成就少，因为品牌方的大头都给电视台了。
　　没想到签的居然是个时尚品牌，CANXI好歹也能算个轻奢，每年都会有一些时装秀可以参加，对于在二三线徘徊的小艺人来说真挺不错的。
　　“真的！我昨天听到也还以为自己听错，李哥说桦姨有帮忙牵线，真牛逼……”
　　谈渊乔也想说真牛逼，桦姨这位临近退休只为培养女儿而临时出山几年的大佬，不仅把他的资源整理得井井有条，还把他身边这批好朋友都顺势囊括在内。
　　可以想象如果她全力培养个几年，基本就是个影视公司雏形，保证小团体共赢的同时，还不会影响到他的C位资源。
　　大佬真不愧是大佬！
　　蓝岱见谈渊乔呆呆的陷入思索，不由心痒，扑到床上俯身亲了他一口，辅以嘿嘿傻笑，笑得谈渊乔回过神，翻着白眼蹬出一脚，让他滚边儿去。
　　大好机会岂容错过，蓝岱果断使出十八般武艺，揽抱搂箍纠缠不休，愣是把谈渊乔困在床铺上动弹不得。
　　“干什么！”谈渊乔恼火地推拒着身上的牛皮糖：“赶紧起来，明天要开始跑《君臣传》通告，今天得去趟工作室。”
　　蓝岱觍着脸道：“让我亲两口就起来。”
　　谈渊乔霎时想起吴医生说的那些话，咬了咬后槽牙，决定尝试拒绝。
　　“不要，我不想。”他说。
　　蓝岱闻言微微一愣，遂即松开用以桎梏的双臂，略显委屈地坐起身道：“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