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神君再上岗》一页舟

22、第二十二章

　　夜幕降临，似火的红霞弥散，最后一点亮光消逝于漆黑天际。
　　松云阁房门关上的一霎那，房梁上纵身跳下一人。那人落地的瞬间，屋内的烛火一一点亮，微微跳动的烛光映照在那人佩戴的银白面具上，反射出许寂的灼灼目光。

　　楚箓脚尖轻巧点地，站稳之后，转身去瞧许寂，正对上许寂看过来的视线，“神君，你打算帮严离？”
　　许寂略微点了点头，“嗯，不过我也没把握能帮到什么地步，只能明天去看看情况再行商讨。”

　　楚箓哦了一声，联想到刚刚偷听到的夜明珠为严霏的记忆深刻之物，忽然阴阳怪气起来，“哎呀，神君大人真是福泽天下，敦厚爱民、爱仙啊！”
　　许寂蹙着眉头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你为什么这么说话？”

　　虽然楚箓很好奇严霏的病从何而来，为何如此怪异，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严离的姐姐对许寂一见钟情，源头还是许寂送给自己的夜明珠的时候，内心就感觉十分不舒服、极其不爽快。
　　幸好那颗见证别人一腔深情的夜明珠被严离那小子抢走了，眼不见心不烦，不然楚箓即刻将它捏碎成齑粉，一把扬了。

　　楚箓笑了笑，笑容中带有一丝讥讽，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神君大人，我说话就这样。清留神君如此气宇轩昂、相貌堂堂、英俊潇洒、神采飞扬，万民景仰，随意去大街上走一走逛一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无数艳遇扑面而来，着实是羡煞旁人。”
　　虽是称赞，但许寂听得出楚箓的话里话外都是刺，一看就是心里不痛快了，连忙解释道。“你别这样说，我与严霏一点都不熟。”

　　“噢，不熟。”楚箓哼哼两声，“此女子与神君不熟。但不知有多少仰慕神君之人虎视眈眈，天天暗地里盘算着’邻女窥墙’呢？”
　　许寂仔细盯着楚箓的脸，因为生气激动稍稍爬上一抹红，话里夹枪带棒的，一股子酸味悄悄溢了出来，想来是吃醋了。

　　他心里头有点小雀跃，低下头猛然地凑到楚箓跟前，语气轻快，嘴角上扬，故意反问道：“你说我被’邻女窥墙’，那你刚刚呢，趴在房梁上偷听，算不算是邻男窥墙呀？”
　　楚箓被许寂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大跳，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又想到刚刚自己的偷听行为，与’邻女窥墙’完全对得上，还有这莫名其妙的火气从哪里来的？

　　“这个不算，当然不算！”楚箓目光闪烁，有点心虚，感觉到后背直冒冷汗，一时想不到辩驳的话语，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只是为了保护神君。”
　　为了使自己的借口听起来可靠，他重重地点头，“嗯，对，身为剑启派弟子理应保护神君安危。”

　　许寂挑了挑眉毛，欺身一步步压近楚箓。许寂往前靠近一步，楚箓往后退一步。
　　楚箓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步步逼近的许寂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大柱子。当他快要撞上柱子的时候，许寂跨了一大步，伸出右手，一下子将手垫在楚箓的后脑勺处。
　　许寂的大跨步吓得楚箓立马往后躲，一躲脑袋就撞上了他垫着的手，“哐”的一声撞击，楚箓才发觉许寂是为了保护自己，赶忙转头去看许寂的手有没有受伤。

　　只有一丝疼痛从掌心传来，许寂却暗中使用法力，让掌心变得红彤彤，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楚箓担心地拉下他的手掌，对着发红的地方吹了吹，“神君，痛不痛啊？抱歉，抱歉。”
　　见楚箓忧心自责的样子，许寂心里不忍，不再敢隐瞒自己的实际情况，撤掉法术，手掌立刻恢复成了没有受伤的模样，“没事儿，不疼。”

　　楚箓看到许寂的手心突然变样，发现是对面的人暗自动了手脚，顷刻将他的手甩开，扯了扯嘴角，“哼，神君，唬人的手段可真高明。”刚刚真是关心则乱，竟然被许寂蒙骗了。
　　许寂见楚箓又有生气的苗头，赶紧赔笑道：“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

　　他左手举起，中间三指并拢，发誓道：“本君从来没有什么‘邻女窥墙’，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唯一一个‘邻男窥墙’。”
　　话语中的“唯一一个”神奇地让楚箓的心头灭了火。消了气之后，楚箓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的气愤不合逻辑，对清留神君撒气也全无道理。

　　他悄悄地往侧边挪了挪位置，讨好地对许寂笑了笑，“神君，那个，你饿不饿？弟子去给你找点吃食。”
　　话一说完，楚箓撒腿就想跑，许寂一把揪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怀中，垂眸看着他。

　　这么暧昧的姿势，与昨晚的梦境一般，楚箓回想起昨晚的春梦，心脏怦怦直跳，脸颊霎那间变得通红，脑袋热得直噗噗往外冒气，羞赧地低下头。
　　“跑什么？”许寂右手揽着他的腰，用力箍着他，抬起左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饿了吧，饿了就乖乖待着。”
　　许寂松开楚箓，转身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看着许寂的背影，楚箓呆呆地愣在原地，脑袋发懵，热气一刻不停地往外泄，许寂的眉眼、鼻子还有双唇一直在脑子里循环出现。
　　他觉得自己陷在怪异想法中走不出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必须立刻采取行动自救。在他深呼吸了好几口，嘴里念叨了好几遍清心咒之后，才把那些杂乱思想从脑海里压下去。

　　没过一盏茶的时间，许寂就端了两菜一汤回来，放在楚箓靠近的茶几上。他把一副碗筷放到楚箓那侧，然后拿起筷子，先动了筷。
　　楚箓扭扭捏捏，不敢看许寂，也不敢动筷子，等许寂吃完之后回到主位坐下之后，他才拿起筷子吃剩下的饭菜。
　　饭菜基本没动，许寂吃这么少能填饱肚子吗？楚箓偷摸瞄了许寂一眼，怕跟许寂对上眼，又将视线转移到饭菜上，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送到嘴里一嚼。红烧肉炖的有点老了，还是中午的饭菜味道更好些。

　　楚箓囫囵将饭吃完，嘴角一抹，望见许寂正捧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本书。
　　其实，要是楚箓在吃饭过程中偷偷看一眼许寂，就会发现他手中的书籍一直停留在某一页没有变动过。
　　楚箓没有注意到许寂的异常，一心只想逃离许寂目光所及的范围。

　　在下午等严离的无聊时候，楚箓把这间屋子转了转，摸清了这间屋子的构造。
　　松云阁分为大堂，大堂朝里走是起居室，起居室由一扇黄花梨的九鹤飞天屏风隔开，分为里间和外间。里间有一张玉石镶嵌沉香木制的床，外间靠近屏风处有一张小塌。

　　神君是不可能睡小塌的，自己睡小塌是最优选择。楚箓蹑手蹑脚地绕过许寂，怕发出声响引起他的注意。
　　楚箓穿过大堂，进到起居室之后，摸了摸胸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刚刚的行为让他感觉自己像在做贼。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扑到小塌上。
　　现在的情形下，楚箓没办法宽衣解带而睡，只能将就着脱掉鞋子和着衣服，把软被覆盖全身，紧紧闭上双眼。他越早入眠，越能避免今晚与许寂再面对面相处，徒添尴尬。

　　许寂在楚箓进入起居室后，扔掉了不知所云的书籍，眉眼舒展，越想楚箓的吃醋、生气还有着急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渐盛。
　　楚箓原以为许寂在外边，像个危险妖物，自己会提心吊胆的睡不着，但没料到他想着想着就很快地进入了梦乡，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许寂估摸着楚箓睡着了，便起身离开大堂，走进起居室，静静立在小塌旁边，注视着他偶尔勾勾手指头、偶尔从被子里伸出腿的不安分的睡颜。

　　夜渐渐深了，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中，独立站着岗，旁边不时有星星冒头又消失。
　　这天晚上，许寂也在站着岗。他伫在小塌旁盯着楚箓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见不着他的这几年的见面份额全都讨要了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际逐渐泛起了鱼肚白，朝霞洒满刚刚醒来的大地。
　　许寂的双腿由于长时间的站立，早已变得麻木。当他察觉到楚箓有苏醒的迹象，立马使用瞬移术，移动到床上，扯开被子盖在身上，装作熟睡未醒的样子。

　　楚箓睡梦中，迷迷糊糊睁开半扇眼睛，发现有人站在床头看着自己，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是谁。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之后，发现那人影还在，又想用力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忽地刮起了一阵风。
　　在得出严离的屋子漏风严重，需要修缮的结论之后，楚箓心满意足地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时间来到了辰时，松苍派弟子集合的钟声响起，叫醒了睡得正酣的楚箓。他从榻上爬起来，穿好靴子，边理衣服边侧着头往里间瞧了瞧。里间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点人留下的痕迹都没有，人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