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神君再上岗》一页舟

18、第十八章

　　太启山上自在苑中，阳光静静流淌在飞扬的尘土之中。寝房中对坐的两人，一人盯着夜明珠，一人盯着另一人，都在默默等着对方开口说话。

　　楚箓看着这个拳头般大的夜明珠，绞尽脑汁思索着许寂是什么意思？来炫耀的，还是找我鉴宝？他又迅速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虽然我会鉴定宝物的真假，他又不晓得我的真实身份，肯定不知道我会看宝物。

　　许寂看着楚箓皱眉又摇头的动作，心中暗自欣喜，不知他是苦恼如何接受这颗夜明珠，还是觉得这份心意太过于贵重。

　　楚箓右手成拳掩唇，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神君，你这夜明珠是何意？”要是只为了来炫耀，我就连人带珠扔出去，生平最讨厌人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他又扫了许寂一眼，不，许寂太重了，珠子也很贵很难寻，还是恭恭敬敬请出去吧。

　　许寂挑了挑眉毛，眼睛炯炯有神，自信开口道：“你不知道吗？”

　　楚箓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基本上只要用心学没有拿不下的技能，只是耗费时间长短而已，但是他学习能力太强，导致“情”这个感知能力上面稍微弱了一点点。

　　他疑惑不解地反问：“知道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想让我知道的？

　　许寂将夜明珠又往楚箓那边推了推，“好看吗？送你的。”

　　“啊！啊！啊！”楚箓这一送字吓得蹦了起来，跳出了一米远，“神君，你怎么了？”许寂到底闹哪样？青天白日的，被鬼附身了？

　　许寂见到楚箓出乎自己意料的反应，心情有些低落，眼神黯淡了下去，但还是想安抚楚箓，强颜欢笑道：“别惊讶！送弟子一个小礼物，很奇怪吗？”

　　楚箓见许寂的淡然神色，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得像一点没见过世面的小百姓，但他的行为举止奇怪，非常奇怪，简直像天上掉馅饼那样怪异！

　　小百姓秉持着无功不受禄的信念，婉言推辞，“神君，弟子消受不起，您还是拿回去吧！”

　　“拿着吧。当个装饰品，又不占地方。”许寂执意让楚箓收下，这可是他寻了好久才寻来的，前几年想送楚箓的生辰礼每次送到云水山都被挡回来，所以他特地想一个个补送，直至今年的生辰之前补送完。

　　“神君，这可万万使不得。如此宝贵的东西，我承受不起，而且……”楚箓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嗯？而且什么？”许寂觉得楚箓的未尽之言藏有至关重要的玄机，没准儿就是不肯接受这份礼物的机巧。

　　楚箓纠结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柜子边，打开柜门，拿出了一块抹布包的圆滚滚的东西，足足有一个蹴鞠那么大，双手捧起来放到圆桌上。

　　许寂视线在楚箓脸上和那块破布上来回移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眉毛微微蹙起，一脸疑问。

　　楚箓顶着灼灼视线，轻轻咳嗽了几声，“我就随便找块布包了起来。”说着，他将布一掀，五光十色的夜明珠顿时将整个屋子点亮，窗外的耀眼阳光都被比了下去。

　　许寂双眼闭上了几瞬，适应之后再慢慢睁开，才仔细打量这颗超大夜明珠，再扫一眼旁边的小夜明珠，小珠子顿时黯然失色。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楚箓的拒绝是十分之有道理的，这小不点儿大的珠子，谁会稀罕呢？

　　楚箓将小珠子推回到许寂跟前，“神君，我这儿已经有夜明珠了，您这个我不能收的。”拿回去，拿回去！

　　许寂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眶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说话的语气不是那么坚定但态度却不容人拒绝，“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他强装镇定，双手交握置于膝关节上，指节泛白，心中懊丧无比，这脸可丢大发了！

　　楚箓很是无奈，“神君，这……”何必强人所难呢？

　　许寂一根筋地想要把礼物送出去，说话声音愈来愈低，“不要就扔了吧！”凶狠的话没有一点狠劲儿。

　　楚箓仍旧想说点什么，劝导一下许寂，这小夜明珠也不是轻易能得来的，怎么能说扔就扔，但许寂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就走了，黑眸没再看向楚箓，也没再望向那两颗让他无地自容的夜明珠。

　　楚箓没唤了几声，没叫住近乎落荒而逃的许寂，大眼看着交相辉映的两个珠子，叹了口气，拿起抹布，将两个夜明珠一并包了起来，放回了柜子里。

　　傍晚，似火晚霞点缀山峦，艳丽的颜色渐渐变淡，玉盘冒出了点头。

　　到晚饭点了，许寂没来揪着楚箓吃饭，楚箓松了口气，下午送礼的和收礼的都有点难为情，若是面对面坐着吃饭，更是尴尬了。

　　没人揪着按点吃饭，楚箓就想起吃饭这件事，在房间里就着摇曳跳动的烛火，翻阅着从文荣镇上淘来的古籍，一字一句地啃着晦涩难懂的古旧诗文，一时就忘了时间。

　　天色逐渐暗了，楚箓觉得灯火有些许的暗淡，看得人眼睛酸，就去柜子里拿夜明珠，掀开破布，盯着两个夜明珠看了一会儿，伸手拿了小的，又一把将布盖了回去。

　　有了夜明珠，房中瞬时如白昼。他继续看着书中寥寥数语便描绘出的山水人间，肚子中的饥饿不知不觉间被波澜壮阔的诗句所充满。

　　楚箓沉浸在书中世界，全然没注意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哟，如此废寝忘食？”一道讥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楚箓看到自己身前投下的一大片阴影，抬起头，出乎意料的人正端着托盘，两菜一饭正袅袅散发着白气。

　　他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书籍，面上十分不解却保持着温和，“严兄，你为何来此？”总不能是受许寂的指派，来送饭的吧？

　　严离将托盘往桌子空余地方一放，咧开嘴巴，露出白牙，“你猜的没错，我这个闲人，是来送饭的。”

　　楚箓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呵，那有劳了。你先行回去吧，我吃完了自己收拾便可。”

　　严离像是听不懂这赤裸裸的逐客令，自觉就坐到了一旁，“楚首徒，您慢慢吃，吃完我给你收拾。”

　　给我收拾？笑话，你小子出身高贵，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连太启山厨房的门朝哪边开的都不知道，在这儿扮什么乖巧呢？

　　楚箓拿起书，装作无所谓，“严兄，我这书还没看完，有劳你多等会儿了。”哼，爱收拾，且等着吧！看谁熬得过谁。

　　严离眼睛微微眯起，一直盯着楚箓。楚箓心中平和，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那道视线。

　　“楚兄，这夜明珠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可否借在下把玩几天？”严离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不行。”楚箓斩钉截铁地拒绝。这夜明珠可是许寂送的，不供奉起来，轻易借给他人，楚箓光想想，都能想到许寂的怒火能吞噬整个太启山。

　　“这么不通情理的吗？”严离被拒却不恼，笑眯眯地说：“那就……”他眼神突然变得阴暗，伸出手一下子抓起夜明珠，疾速而出，风中留下一句未完的话，“换个方法借吧！”

　　楚箓一眼看到严离的动作，撇下书籍，眼疾手快地倾身一拦，却被推到一边。他快步跟上去，面露不虞，心里十分着急，这小珠子可丢不得。

　　“松苍派的人就是这么向人借东西的吗？”楚箓落在五尺远后面大喊，“贵派师父都不教导一下基本礼仪？”

　　严离一边往前跑，脚尖轻轻点过檐角，又跳到另一屋顶，一手抓着夜明珠，一手展开紫檀扇，一边朝后看了几眼，大笑道：“你说得对，师父还真没教过。”

　　真是纨绔子弟，就该拉下来暴打一顿。楚箓脸色发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风吹的，咬牙切齿道：“别让我抓住你。”

　　楚箓一直追严离到半山腰，距离越来越近，伸出右手就要够上纨绔子弟的肩膀时，纨绔将身子朝前一俯，右后脚抬起往后一踹。

　　楚箓立即向左侧身躲避，右手一把抓住严离的脚腕。严离使劲，将右腿往前收回，楚箓手扯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严离往山下窜去。

　　一到山脚下，就没办法再追了。楚箓痛恨此时自己的法力不足，不然也不会追个人都这么艰难。

　　严离脚步不停，一下子就跑到了山脚。楚箓望到摇摇欲坠的小木桥，咬紧牙，纵身向前扑去，一把将严离扑到在地。

　　楚箓压在严离后背上，严离没料到后面这人也豁得出去，不怕受伤地扑上来，手中的夜明珠霎时脱手而出，滚了几圈，滚到了木桥下。

　　夜明珠中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光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漆黑深沉的夜就此被点亮，趴在地上的两人脸上也像是涂上了五彩斑斓的颜料。

　　严离挣扎，想挣脱桎梏。楚箓一手将严离双手反剪，一手死死摁着严离的肩膀，语气严肃，“该替你师父教教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