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剑尊到处打人》社会砂糖生物

58、对价

　　谈风宸眼睛眨了眨，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拒绝。”他反覆品味了这句话好几遍，这才重新抬起头来，问：“我想不出来任何你会拒绝的理由。这已经是我给出的最优厚的条件。”

　　“虽然商人说的话总会被认定为不是真心，但我是真的很想帮助你。”谈风宸说。他的睫毛纤长浓密，缓慢眨动着说话的时候，烛火在上面染出一层漂亮的金色光泽，荡漾出一点模糊的光晕，看起来是柔软而又可亲近的。

　　像是一只小兽的幼态，因此他的话语，就好像天然带着可以被信赖的毛茸茸的触感般。

　　庄玦却对这样柔软的姿态不为所动。

　　他只是说：“妖魔海虽然蛮荒莫测，鲜少人踪，却并不是无法可入。修士们大多只是不想自找麻烦，所以才默契地与之划清界限，如无必要并不踏足其中。妖魔海这才成为妖族最后的独立保留之地……但我要进去，难道就能阻得了我吗？”

　　“我有锋利宝剑，天下无论哪里，无我不可履足之地。”

　　他这样说着，习惯性地想在袖中握住青冥的剑柄，只是这次手指一张，却只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庄玦不为人知地在心里错愕了那么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浑若无事般将手指松开。

　　索性青冥一向是作为短剑而被笼在袍袖之中的，他的这番作为动作微小，因此没有被谈风宸捕捉到。

　　谈风宸的笑容都要被他这咄咄逼人的话冻僵了。

　　他顿了一顿，收起那股散漫天真的姿态，正襟危坐起来。

　　“妖魔海古蛮荒凉，仇视人族的古妖旧修遍地皆是，你若真有悄悄潜入生死自负的本事，自行其是便可，何必专程再来找到我了。”

　　谈风宸用一种堪称冷淡的语调说完，又道：“说真的，你这样的谈判技法并不高超。而且我要说——很拙劣。”

　　庄玦却点头道：“我更喜欢这样说话的状态，足够开诚布公。”

　　“我来找你，是给你一个和我交换的机会。”他说，平淡的语调却倨傲的令人生气，“你若能提供给我一条和平的通道，我就无须一定要在妖魔海里搅起些腥风血雨了。平安无事，总好过遍地死伤，这样，你和我都会获得想要的。”

　　谈风宸呵呵冷笑了两声。

　　他问：“更大的可能是你在死于围攻之下，被肢解、被分食、最后在妖魔海里烂成一堆腐臭的血泥。说真的，你哪来的自信，和我这样谈条件？”

　　“而且，”他灵光一现，“那把剑也不在你身边。连自己最强的武器都失去，你倒还能如此自信地夸耀武功。”

　　“如此意气高扬，连我都忍不住钦佩。”

　　这句话是讥讽，当然是。

　　庄玦将头上的帷帽拿下来。他用那双只要注视着人，就会令人感到晕眩的美丽眼眸，很是认真地看向谈风宸。

　　这种美貌根本是具有杀伤力的诅咒。谈风宸用了很大的努力，强制自己将头扭到一边去，使自己不至于因为直面他的容颜就遭遇到心神上的损伤。

　　这简直是一重精神攻击。过度的美貌与过度的丑陋在到达某种程度后就已经完全殊途同归了。在超越常理和凡俗之后，无论美丑都变成了一种难以躲避、难以遗忘、持续有效的诅咒攻击。

　　谈风宸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和攻击力都在飞速的丧失。

　　“你在尝试用美貌魅惑我吗？”他咬牙切齿地说，感觉房间里的烛火太亮也太多了，以至于热度上升，令他额上渗出汗水，但又感觉前额是冰冷冷的一片，“这种魅惑之术倒是我们妖魔才会用的，我自幼生长在他们中间，倒不要想用这套来摆布我。”

　　庄玦皱眉，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但也没有兴趣弄明白。

　　他摘下帷帽，用真实的面目面对人，只是为了说明接下来的话足够认真，足以被称之为杀戮预告的那种认真。

　　庄玦说：“你既然不信，自然可以静待分晓。”

　　他说完这句话，将帷帽从膝上拿起，再度戴在自己头上，当即站起就要出门。

　　即使扭过头去看不到，但是满室里那种明月一样的清辉与莫名的气氛，确实都随着再度飘扬下来的帷帽纱幕消失了。黑色的面纱飘扬着，看起来飘逸轻巧，却如夜色一般深沉，深沉的可以阻隔一切。

　　那种莫名的、由美貌带来的威压烟消云散，谈风宸终于得以自如地转回头来。

　　那顶帷帽保护的果然是旁观的人，而非使用者自己。

　　这一刻谈风宸突然想，或许有时候使用一下自己的原型也不错，因为原型不止一个头，在此时或许可以从容灵活地自由周转。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他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自己三个头都被傻傻定住，那样就太令他尴尬，甚至难堪了。

　　庄玦眼看就要走出门去，他的背影很潇洒，说走就走，毫无犹豫。谈风宸看着他的背影，努力闭了一闭眼，克制住自己内心深深的挫败感与被羞辱后的愤怒，终于低声道：“等等。”

　　庄玦站住了。他没有回头，但听到谈风宸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谈风宸说：“我接受你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