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世界里拯救神明》桂柳成欢

4、寒梅苦香【四】

　　小女孩跟他们告别后，楼道的灯光就趋于稳定，只偶尔会闪一下。

　　六人全部落地六楼两扇门前时，方林沿和朱成绪一松手，严鸣一下瘫在地上，还哆哆嗦嗦地复盘着“红衣小女孩事件”。

　　他这副样子一下把有气没处发的钟伏叶逗乐了：“朵朵那么可爱的小鬼你都害怕？”

　　钟伏叶话里的“鬼”字像是踩到了严鸣的尾巴，他很大声地反驳：“你别胡说八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对，一定都是幻觉……”

　　方林沿神情复杂，要是带着这么个什么都怕的拖油瓶，朱老哥怕是也腾不出手来帮他，他只能自己再谨慎一点了。

　　朱成绪弯腰安抚地拍了拍严鸣的肩膀，然后看向因为身体虚弱爬楼梯还没怎么缓过来的闻从槐，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一些问：“你们打算住哪间房？”

　　闻从槐白着一张脸咳嗽了两声：“我和叶子住哪儿都无所谓，你们问商老板吧。”

　　商行咎：“都行，你们先选吧。”

　　方林沿不再做推让：“我之前测过幸运数字是6，朱哥是8，我们就住608了。还有，在灵异世界里晚上不要睡得太死，容易死在睡梦里，要是出了事，你们就大声喊，我和朱哥睡眠浅，会帮你们的。”

　　商行咎不欲参与他们的对话，伸手拧开了607的房门，自己进去了。

　　闻从槐礼貌性地点点头，拎着还想要说话的钟伏叶的后领子进了607，然后一把关上了房间门，房门关拢的声音在空荡的过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方林沿捋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跟朱成绪一起拖着还在“鬼魂幻觉论”的严鸣进了608里。

　　过道里的灯猝然灭掉，一个穿着一中校服、抱着一支盛放的梅花的女孩站在过道中间，死死地盯着608的房门。

　　片刻后，朵朵出现在女孩身边，她伸手轻轻地扯了一下女孩的裙摆，女孩垂眸看她，看完她说的话后微微点头，眼中杀意更盛。

　　*

　　607是个小套二的户型，门后是换鞋的玄关，连接着灯光亮如白昼的客厅，一条走廊连接着两个房间，厨房在进门玄关左侧的位置，是半开放式。

　　钟伏叶把两个房间都打开看了，看得仔仔细细，然后发出一声感慨：“这里居然是套二双卫的户型，确认过户型，是比院长大方的人！闻哥，还有这位商老板，你俩看能不能住一间？不能的话我睡沙发，你们自行分配房间。”

　　闻从槐帮他补充说明：“钟伏叶晚上精力旺盛不太能睡着，有人在他旁边他就会想要拉着人说话，所以他不和别人睡一间房。”

　　钟伏叶羞涩一笑：“因为我老喜欢在白天睡觉，也基本不挪窝，所以晚上睡不着。不过你放心，只要没人和我搭话我很快就会觉得无聊进入浅层睡眠的，正好这地方不安全，我还可以守个夜，闻哥特别放心我守夜的。”

　　撞上商行咎略带疑惑的目光，闻从槐竟莫名感觉到一股羞耻之情在自己的心里蔓延，他躲开这道目光，说：“他浅层睡眠碰到点事情就喜欢叽哇乱叫。”

　　“所以放心他守夜？”

　　闻从槐点点头：“差不多吧。刚才钟伏叶的提议，你选哪一个？”

　　商行咎的目光扫过两人，笑了一声：“自然没有让人住客厅的道理。”

　　“行，那我们俩主卧，钟伏叶次卧，晚上有事随时敲门，别嚎。”

　　钟伏叶撇嘴，有些不满意：“我一定闭好我自己的嘴巴。那闻哥你保重好自个儿身体，咱俩……咱仨明早见。”

　　他说完就自己进了次卧的房间，“呯”地一声就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闻从槐和商行咎也不在过道上做停留，回了主卧。

　　主卧的装修以黑白为主色调，冷蓝色为辅助，就连床铺都是黑白相间的，闻从槐自觉瘫在了房间里的长条懒人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准备翻个身睡觉时听见商行咎的声音自旁边响起：“我晚上不睡觉，你去睡床上吧。”

　　闻从槐：？

　　他的疑惑实在是太过于明显，想到他之前说钟伏叶晚上喜欢拉人说话不睡觉的事，商行咎开口解释：“我之前作息颠倒，经常出差，生物钟还没调节过来。”

　　“也是，你们商人应该有大大小小很多应酬，作息很难正常，”闻从槐牵了一下唇角，“我本来作息也不正常，不过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休养时，被医生耳提面命的要求规律作息，想变得不正常也难。商老板，我身体这么差，如果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抛下我不管吧？”

　　“不会，”在屋内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商行咎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暖意，“人后就收起你搭的戏台子吧。叫我名字就行，商行咎。”

　　闻从槐“啧”了一声：“不愧是当商人的，一眼就把我那么好的演技看穿了。行啊，那你告诉我，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利益？”

　　商行咎眉梢一挑：“什么？”

　　“商人重利。你不仅上了我搭的戏台子，还帮我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商行咎便笑开了，他的长发披散着，发梢还映着暖光，眉梢眼角的笑意让他比初见时多了几分生气：“为什么这么想？就不能是我看你顺眼？”

　　“哦——那你眼光可太好了，”闻从槐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就在床上睡了，你要是想睡觉了随时叫醒我，我没有起床气。”

　　“嗯，睡吧。”

　　闻从槐直接躺在床上，扯过规整的被子一角随手搭在胸口，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在闻从槐闭上眼睛之后，商行咎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玉坠，指尖也摩挲着玉佩下挂着的穗子。

　　片刻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闻从槐手腕上没有被被子盖上的手串，久久没有移开。

　　利？

　　当然要得到。

　　不过在此之前，他会扮演好一个演戏搭子，至少要比那只狗演得好。

　　*

　　“咚咚咚——”

　　“出事了！你们三个还活着吗？”

　　阳光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玻璃窗照在闻从槐的脸上，他不太舒服的抬起右手挡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次沉入梦乡，就听见门外方林沿的喊叫声。

　　他睁开眼自床上坐起，看见商行咎正端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讥诮：“你很放心守夜的那位，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闻从槐迟缓地反应了一下：“正常，他睡死过去就不容易醒了……啊——好困，方林沿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商行咎：“不知道，不过从语气来判断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我怕麻烦，没有开门。”

　　闻从槐：……

　　那还真是谢谢你没有因为怕麻烦就不上我的戏台子啊。

　　“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麻烦总是会找上门来，我去叫钟伏叶，请你去开一下门。”

　　方林沿的声音都能从套房门口穿透到主卧来看来的确是发生了不小的事，闻从槐伸了个懒腰，把不存在的瞌睡虫悉数赶走后下床拉开了主卧的门。

　　如商行咎所说，钟伏叶的房间的确是一点动静都没——除了在外面听不太清的鼾声，他声音很轻：“钟伏叶。”

　　被子盖过头顶睡得正香的钟伏叶被这么轻轻的三个字吓得从床上弹坐了起来，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晃花了眼。

　　意识到此时已日上三竿，钟伏叶赶忙理了理衣服下床把门打开对门口站着的闻从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闻哥，怪这床太软和了，跟咱们院里硬邦邦的木板床一点也不一样，而且我还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就睡……”

　　闻从槐：“不用解释，你先出来，我们去解决一个麻烦。”

　　“青天白日能有什么麻烦？”

　　“方林沿他们遇到的，”闻从槐拉了一把钟伏叶的胳膊，把人从卧室里拽了出来，然后往客厅走，“左右闲来无事，看看去。”

　　钟伏叶亦步亦趋跟在闻从槐身后，一脸焦急的方林沿就这么看着两人慢悠慢悠从过道里走出来：“你们三个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你们的家，要是昨晚遇到事情的是你们三个恐怕就全军覆没了。”

　　钟伏叶这时候刚睡醒，脑子还没转过，下意识就接话：“怎么可能全军覆没？我们只会让那些东西有来无……”

　　闻从槐胳膊肘往后拐杵了一下钟伏叶，钟伏叶瞬间缄口。

　　闻从槐轻轻咳嗽两声，病弱的身子就像将要断线的风筝一般，没等清醒几分的钟伏叶上前，商行咎就先一步把人给撑住了，闻从槐身体一僵，但为了戏能演好还是顺势靠在了商行咎身上，又掩饰地磕了两声：“抱歉，昨晚我犯病了，搅得他们两个精神衰弱，都没能安生睡觉，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方林沿质问、教训的话语被堵在了喉咙里：“算了，本来也没想过这个世界能指望你们，都收拾收拾下一楼吧，出事了。”

　　钟伏叶边揉眼睛边问：“你们出事了？”

　　方林沿深吸一口气：“不是我们，今天一大早公寓里有两个老师跳楼了，他们的尸体就在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