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下乡变形计》浅子深深

35、chapter 35

　　宵行云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尚声。
　　收敛好情绪后，目光落在轮椅上的人。

　　他朝这边走来：“好巧。奶奶住在这吗？”
　　叶尚声礼貌地微笑：“对，你呢，来这边有事情？”
　　“嗯。”

　　在叶尚声说话的间隙他已经半蹲下身子和廖兰英打招呼：“奶奶好，我叫宵行云，你还记得我吗？”

　　宵行云和廖兰英没见过几次，但廖兰英既然奇迹般地记得：“你是声声的同学吧，来找声声玩？”
　　宵行云握握老人家的手：“是的奶奶。”

　　叶尚声把廖兰英推回居民区，护工在门外等着。叶尚声额外叮嘱她几句，和奶奶细细告别。

　　“阿奶，保重身体啊，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他抱住老人家轻声道。

　　叶尚声很想把奶奶接过去和他一起住，但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对老人家并不友好。
　　眼泪掉落之际，他匆匆跑到楼下。

　　夕阳余晖把人的影子拉长，宵行云穿着休闲卫衣，身量笔直站在楼梯口等他。
　　听到脚步声回头，叶尚声的眼泪恰好在这一秒落下。

　　宵行云心头如同被不知名的东西击中，他抽出纸巾递过去，口吻温柔：“奶奶身体还好吗？”

　　叶尚声接过，他不想让人见到他哭鼻子的样子，快两步走在前头：“挺好的，就是......年纪大了。”

　　往事历历在目，叶尚声害怕离别。总会觉得，人与人间的相见，见一次，就少一次。

　　“奶奶会长命百岁的，别担心。”宵行云安慰道。
　　叶尚声颔首，“谢谢。单爷爷呢？过得还好吗？”

　　天边的云镀上一层金色的边，宵行云仰头望着：“姥爷啊，几年前就走了。”
　　叶尚声步子迟疑，印象中单语堂还是一位气质不凡的老爷爷。十年，原来已是物是人非。
　　“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寿终正寝，是好事。”

　　他们并肩走在夕阳下，距离本隔得正好，给人的感觉确是楚河汉界。
　　但已经很好了不是吗？起码现在他们还能一起走走。
　　此后，又要各自奔往不同的人生。

　　“你怎么去精神病院？是发生了什么吗？”
　　傍晚的小区变得热闹，几位小朋友在玩滑梯，老爷爷们提着菜从市场回来。

　　“我妈妈在里面。”宵行云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在叙述一件及其平常的事情。

　　叶尚声又是一怔：怎么会？
　　他目光惊愕地望向宵行云。他原以为宵行云这几年过得很好，但仅从撬开的冰山一角来看，事实却近乎相反。
　　自己这张嘴啊！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歉。”他声音低了几度：“提了那么多让你难过的事情，会好的是吗？”
　　宵行云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糟糕透顶的生活还是指林听的病，“也许吧。”

　　他们又走了几步，叶尚声突然转过身道：“会好的宵行云，一切都会好的。”
　　暮色在他身后燎成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铺满天际。
　　他的眼睛亮亮的。

　　宵行云心头一空，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
　　一群小孩跑着闹着经过，宵行云眼疾手快捞了人一把：“知道了，看路。”

　　宵行云变了，叶尚声想。
　　不像十年前，更像梦境里的宵行云。

　　时间不早，二人很快告别，分别驾车离开。
　　宵行云在一旁等叶尚声先走。
　　车门嘀嗒打开，叶尚声坐进去之前听到有人喊他。

　　“怎么了？”
　　叶尚声回过身问。

　　宵行云只是笑笑：“以后结婚记得给我发请帖。”

　　什么跟什么啊。叶尚声倚着车门垂头笑，只当人在打趣罢。
　　“你给我发还差不多。走了，过两天公司见。”

　　其实宵行云很想上前，拥抱一下也好，客气的，就朋友间的。但他没有，等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失了神。

　　天色慢慢变暗，腿稍微发麻，他动身离开。

　　叶尚声休息的两天要么在家看电影，要么就到处转悠看风景。他总能给自己找到事情干，以此麻痹自己的神经。

　　那天晚上说完那句话后，他坐在车上，愣愣地就哭了，把自己吓了一跳。他拿纸巾擦，却发现越擦越多，最后崩溃地把车子停在一旁。

　　回去就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起床头疼得快炸开。期间他找了一位玩音乐的朋友介绍吉他，精心挑选一个小时候后，买了把黑色的。
　　他的吉他还是这位朋友教的呢。

　　Elvin那边新一轮的拍摄开始了，叶尚声迅速投入到工作的状态。
　　北斗科技推出的新式耳机深受年轻人追捧，销量远远超出预想，而且才上市不到一周，就名列所有耳机之首。

　　公司计划开个庆功宴庆祝，恰好宵行云的生日快到了，便想着同一天举办。

　　庆功宴安排在下午，在一家俱乐部。叶尚声作为最大功臣，逃不了一顿回酒，特别是宣传部的人员，每个人都来找他碰杯。

　　仅仅一个下午，叶尚声就喝了不下九杯，虽然中间杨泓哲还帮忙挡了。

　　宵行云见完客户来到俱乐部时，叶尚声已经熏熏然地倚坐在沙发的一段，杨泓哲拿张毯子让他盖着，继续和其他人猜拳打球去。

　　宵行云接了杯温水走过去，“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叶尚声掀起眼皮瞧他，头顶灯光炫目，照得人皮肤更白，脸上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脸颊泛着薄薄红。

　　他淡淡开口，接过水：“谢谢，你不去和他们玩吗？”
　　宵行云就势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休息会再去。”
　　他的生日宴就在晚上，在一家包厢举行，但叶尚声不太想去。所以他干脆把礼物一并带来。

　　叶尚声偏过头，喝醉后的声音酥酥的：“宵行云，生日快乐。”
　　宵行云本来在看文件，闻言倐地抬起头。
　　兴许是错觉，对方的眼睛似乎含着雾。

　　“你晚上的生日会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明晃晃的，撇脚的借口。说出来叶尚声自己都不信。
　　“你的礼物我带了，等会拿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宵行云没有表现出异常，平常道：“没关系，先把事情忙完。”
　　他没有说谢谢，思维还停留在叶尚声说的上一句。

　　分针过了三格，宵行云才起来。叶尚声不动声息地看着人远去的背影。
　　你的生日会，很多人会来，你喜欢的人也会来......

　　他默不作声地乘电梯下楼，顺路发信息让Elvin来接，他正好在附近找素材。

　　叶尚声把东西放在一间休息室，除了吉他外还有一束白色的风铃，上面放着一张卡片：祝开心，祝幸福。

　　Elvin知道他心情不好，很贴心地给了个拥抱，还问叶尚声要不要兜风到处转转。叶尚声顺着这个姿势拍拍人的后背，“不用了，有点累，回去休息吧。”
　　停顿会，补充道：“Elvin，谢谢你。”

　　宵行云看到信息已是几分钟后，忙不迭地赶到负一楼，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苍白的灯光，毫无血色的脸，僵住的脚步。
　　但他没有资格再往前哪怕一步。

　　楼上一群人仿佛有无限的精力，怎么也玩不累。各个部门聚在一起，能聊的话也有许多。
　　安洛洛结束完工作后也来了，第一时间就是找叶尚声。得知叶尚声在北斗工作时他快高兴疯了，他真的超级喜欢叶尚声。

　　可惜绕了大半圈没找到人。宵行云正好出来，安洛洛好死不死正撞枪口：“哥！生日快乐！”

　　他一路小跑过去，把礼物递给宵行云，是一套全黑的设计独特的西装服。
　　“谢谢。”宵行云兴致不高道。

　　“欸哥，叶摄影去哪了？他没来吗？”

　　停车场的一幕再次出现，宵行云皱眉，压抑着不满：“不知道。”
　　安洛洛：？
　　莫名其妙。安洛洛不理他了，独自和朋友吃喝玩乐去。

　　杨泓哲玩得最欢，无论哪个项目都能参与一把，可惜技术不咋地。
　　活动进行得不算晚，宵行云收到很多祝福，但情绪起伏不高。他没喝酒，把现场打理好后，还给喝得不省人事的几位打了车。

　　杨泓哲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女朋友待会会来接他。
　　宵行云便和他等着，倒是帮安洛洛打了辆让他先回去休息，安洛洛明天还有工作。

　　杨泓哲也还算有良心，喝醉了还记得朋友：“老板，我朋友人呢？”
　　“什么朋友？”宵行云不剩多少耐心了。
　　“就新来的那个摄影师啊。”

　　宵行云眉心收敛，“他男朋友接走了。”
　　“嗯？”
　　杨泓哲醉得厉害，“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他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一连三个问句，宵行云的眉头拧着愈发地紧，他像意识到了问题，却不敢相信：“他是单身？”

　　杨泓哲半梦半醒咕哝道：“对啊，一直没谈呢......”
　　像久旱逢甘露，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就没了踪影。

　　“咦，人呢？”

　　窗外灯柱疯狂后掠，宵行云一路驰骋，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硬是缩到了二十分钟不到。
　　门卫认出他的脸，车牌也有过记录，但也得登记后才肯放行。
　　宵行云开到院子前熄火下车。
　　整栋房子和夜色融为一体，唯独二楼的一扇窗户亮着暖色的光。宵行云点开叶尚声的微信个人名片，微信号就是叶尚声的电话。

　　悸动的心跳，急促的呼吸，漫长的电铃声。

　　叶尚声刚洗完澡，又喝了些酒，不小心就睡了过去。床头传来震动，他迷迷糊糊地捞起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他嗓音透着疲惫和哭过后的沙哑，整个人的状态恹恹的。
　　对面好一阵没出声，叶尚声以为是人打错了，打算挂电话。

　　他倦然地阖上眼，耳边传来沙沙的电磁声。

　　“叶尚声。”

　　？怎么还出现了幻觉？

　　叶尚声混沌地想，片刻才发觉不对劲。他睁开眼皮，腾地坐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嘴唇翕张几轮才发出试探性声音，“宵行云？”

　　对方低低地嗯了一声，心情似乎不错，叶尚声觉得耳边痒痒的。

　　“你找我有事情吗？”
　　叶尚声头发毛毛躁躁的，脑袋混乱成一滩浆糊

　　宵行云就站在不远的窗外，注视着窗内投落的黑色人影，张口胡诌道：“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叶尚声疑惑蹙眉，他喝醉酒容易忘事，但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说了的：“我没说吗？”
　　哭过加刚睡醒，他的鼻音有点重。

　　宵行云一本正经地逗人：“没有。”

　　空气沉寂数秒，房子后头松林摇曳，树叶摩挲声四起。

　　叶尚声的声音穿过屏幕传来，别扭的，半信半疑的：“生日快乐。”

　　宵行云胸腔闷出笑意，嗓音轻柔：“谢谢。”

　　叶尚声：“不客气。”
　　叶尚声怀疑自己又生出幻觉，他好像听到宵行云笑了。

　　后面持续半分钟的时间内，两人没有继续下去的话题，对面也没有再说话。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挂电话了。”叶尚声狐疑道。

　　对面只回了一个“好”字。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叶尚声彻底没了困意。

　　宵行云发什么疯？大晚上给他打电话就为了一句“生日快乐”？

　　又幸福了小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