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Phoebes

9、第九章

　　最后还是妈妈在送王璟去学校的时候顺便把钱付清了。
　　陆书禾不愧是一个合格的同桌，早就帮王璟改好了试卷，整齐地叠放在桌子上，用笔袋压着，有分数的第一页都是朝下的。
　　“没事吧？”陆书禾关切地望向王璟。
　　“没，就是发烧了”
　　“行，错的我都给你改好了，字儿多的我实在懒得抄”
　　王璟接过陆书禾递过来的试卷，很快就回到了正常的学习中去。考得很差，连教物理那小老头都为王璟说话，要不是她身体原因，班上年纪前二十又会多一个，就不会被隔壁班赶超了。
　　然后就是匆忙地开了点新内容，该罚罚该奖奖。王璟语文可以免去寒假作业的一大半，其他的没有了。陆书禾语文、英语、政治、历史、都能免，简直就是天降文曲星啊！但是偏科明显让物理老师很是头疼。
　　“考都考完了，小璟一起出去玩儿吧？”陆书禾递给王璟一张电影票。
　　“啊？”与其说递，不如说直接把票塞在王璟手心里。王璟大致看到这是一部讲爱情的电影。除了学校组织的活动，去电影院或者在学校里面，王璟还真没有去过外面的影城里看电影，就是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同意。
　　王璟犹豫再三，咬咬牙：“好呀！”
　　陆书禾难得把王璟约出来一次，激动地捶了她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肩上。王璟吃痛，却不多追究，心里一个劲儿地想该怎么和妈妈说出去玩儿的事儿。上次参加谢皖苏的生日派对用的是去图书馆的借口，礼物是带给陆书禾的，因为她之前送了王璟一个玩偶，那是回礼。
　　这次不能再用一样的理由了吧？
　　或许我可以直接和妈妈说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儿呢？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个头就被扼杀。王璟之前尝试过，换来的就是没边的谩骂，说她只知道玩儿乐，不会分担家里活儿；说她又不是去选美用洗面奶干什么；说她就是一赔钱货......
　　正式放假那天学校里炸开了锅，家长可以进校帮孩子收拾宿舍和课本。王璟不住宿，书也不多，自己一个人绰绰有余。
　　王璟捧着一大摞书等公交的时候看见沈嘉名坐在副驾驶，头偏向左边，好像在和他妈妈讲话；王璟还看见谢皖苏坐在汽车里，摇下车窗冲她挥手；还有仇大美女莞尔一笑和她的小姐妹去买新出的杂志......
　　弟弟放假比她早，年级低嘛，早早地待在家里狂写寒假作业了。早点写完早放纵，多捞一天是一天——小学生假期基本准则。
　　“怎么天天去图书馆？也不知道早起帮我摆摊，我早饭都舍不得吃，你去图书馆坐趟公交车，来回就是一顿早饭钱！”妈妈很不耐烦。
　　所以凌晨三四点起床，手都要冻僵了，还要用冷水洗藕的是谁？一刻不停，一剥毛豆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指甲缝里塞满被汁液染绿的毛的是谁？放学就直奔摊位帮忙，时不时要被你骂，要被顾客刁难，还要为了你的面子给菜市场的面馆跑腿的又是谁？
　　王璟越想越气，想到最后只有深深的无力。好像泥潭里长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里是密密麻麻的狭长的眼睛，或者蝴蝶翅膀。她也说不清楚，她太累了，没有精力去计较那漩涡到底长什么样。她的双手双脚被吊起来，然后安静地往漩涡里下沉，王璟不反抗，她分不清自己是无力反抗还是不敢反抗。
　　“期末考太差了，去找点资料补一补”王璟沉默良久，终于憋出来一句。
　　妈妈还在踩缝纫机，哒哒哒响个不停，寒风猛烈拍打糊着五彩窗花的窗户，老式电视机里放着狗血的泰国爱情剧目。妈妈很久不说话，王璟也不说话，开始顺带子。
　　妈妈踩完，带子是乱的，工厂老板要求是顺的，也就是要一个个理过去。一捆里面有四十条带子，一捆带子是六毛钱。妈妈要踩十分钟，王璟要理五分钟，弟弟要理十分钟。
　　“行你去吧”妈妈还是没有抬头，哒哒哒的机器声很连贯。
　　王璟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要飞上云端去。
　　王璟没有手机，之前用妈妈的□□开了小号当成自己的号，被妈妈说不专心学习，甚至把手机都摔了。王璟想说你不让我有□□注销那个号就是了，为什么非得浪费一个手机？但是王璟不敢说，因为当时的情景，妈妈想摔的不是手机，是自己。
　　最后计划还是泡汤了。
　　因为外婆忽然病倒了，妈妈要连夜坐火车赶回老家去。爸爸要上班，厂子里请假一天倒扣三百，请不起。弟弟还小，只能帮些小忙，不能独当一面。王璟把电影票摸了又摸，最终还是还给陆书禾了。
　　两人不用手机联系，公园就在御鹿园附近，王璟只要坐公交车十来分钟就能到。到了把票交给门口保安就行，陆书禾经常找那个保安的小狗玩儿，不会错过的。
　　一整个寒假除了帮忙摆摊收摊卖东西，就是写作业看小说看电视。小说都是房东的女儿留下来的，什么类型都有，情爱的武侠的哲理的，甚至还有外文小说，王璟看不懂，但是会一页一页翻过去，看那个大姐姐做的读书笔记。
　　大姐姐字很好看，王璟想这不是汉语，更不是英语，以她匮乏的知识面来看，也不是汉语日语。姐姐告诉王璟那是法语。
　　法语，听起来就很优雅。王璟对法语的认识就是法国人说的语言，法国就是有埃菲尔铁塔的国家，仅此而已。
　　大姐姐帮她父母收完租金偶尔会留下来吃顿饭，给王璟讲她在法国留学的故事。那一桩桩一件件，对王璟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按照大姐姐所说，一年花销都在几十万人民币。王璟在听到数额的一瞬间就停止了幻想。
　　冬去春来，外婆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身子骨老了，各种小毛病积在一起，又多劳累，才昏倒的。这是妈妈对王璟说的。王璟见外婆次数不多，也就过年见见，所以感情不深。王璟也没继续问了。
　　分班结束，王璟和陆书禾分开了。她在四班，陆书禾在一班。
　　谢皖苏转学了，转到青阳一中去了，王璟不想做一个残酷的人，但她还是认为谢皖苏会被碾压。
　　沈嘉名倒是和自己还在一个班。
　　哦对了，去年他帮自己，自己还没好好谢谢他呢，买个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