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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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历172年4月21日，艾洛宁顿公司提前举行了第二季度的季度会议。
从下午四点一直开到了晚上十点。
除了生物科技实验室的附近一片的监控系统翻新外，重点几乎为零。
身为人工部总监的平影不能幸免，坐在椅子上听了起码五个小时的废话。
新历，新纪元，172年，人类的会议还是乐衷于将杂七杂八无意义的事项堆叠起来，并施加以各种无意义但冗长的定语，将很简单的事情在语言上复杂化。
每个人都觉得这样不好，但坐在台下时会觉得无趣的事，上台时就会觉得意义非凡。
只是一直坐在底下的平影没能有幸体验到这样非凡的感觉。
当然，她也不是很感兴趣。
六个小时的超长会议让她身心俱疲，在这样长的会议中总结所有的有效信息并记住也让她精神不济。
不过表面上，她只是在对着光脑走神而已。
散会后，她将光脑调到工作模式，跟随人流要打卡下班时，又有人从她背后匆匆赶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影！”
是系统安全部门的副总监，克拉丽斯。
她是高加索人种，皮肤很白，棕色的长发细软，笑起来很热情，为人看上去也很热情，和谁关系都不错，一般情况下，平影还是蛮乐意和她聊天的。
所以，在此刻，即便感到疲累，平影也提起脸部肌肉，朝克拉丽斯露出一个温和的，亲切的微笑，问：“怎么了？”
说话间，她抬起手腕上的光脑，朝打卡机扫了一下。
上面显示她本月的工作时长还剩下三小时。
“明天我们要去新城都开会，但我的车正好送检，我来问问你能不能带我一程？”
克拉丽斯一手挽住她的胳膊，一手也在机器上刷了光脑屏幕，解释道：“其他三位都是男士，各有各的奇怪，我可不想麻烦他们。你带我，周末我请你吃饭。”
光脑刷过，屏幕上显示她的本月工作时长也只剩下了几个小时。
显然，她们两的工作时长不足以支撑到明天的会议开完了，毕竟按照现行法案，跨界开会，路程上的时间也算在工时里。
“当然可以，八点我来接你。”
平影也不和她客气：“周末我有事，下周二怎么样？我要吃七街上区的，具体吃哪家店到时候再看。”
七街是新界著名的美食街道，上区全是高档的【健康】餐厅，不用合成肉和合成蔬菜，不加任何添加剂营养液，价格自然也昂贵。
对居住在新界的普通人来说是这样的没错。
但像艾洛宁顿这样的大公司每个季度对员工都有餐补，去这样的【健康】餐厅可以打折，打折下来的价格对平影和克拉丽斯这样的中层管理来说，这点钱更是不算什么了。
在大公司上班总是有特权的。
说话间，她们走到远离打卡机且离电梯门前拥挤的人群不太远的饮品机处，点了一杯拿铁。
在现在这时代，AI已经基本取代所有基础工作了，即便是艾洛宁顿这样的大公司，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现一层楼有这么多人类员工的情况，因此没有配套那么大的电梯。
所以，每次会议结束后，电梯口都要拥挤好一会儿。
平影和克拉丽斯都是不喜欢人挤人的类型，一般来说，她们都会站在旁边等上几分钟。
而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也不止她们两个。
服务型机器人分别为站在这里的人呈上咖啡，平影拿起托盘上的一次性纸杯，垂眸盯了会儿拿铁上的拉花，闲谈似的开口：
“不过，有什么会议需要总部冒着巨额加班费的损失召我们去？他们很闲？还是今天的会太短，没让他们尽兴？”
这是玩笑话，带着平影说话时常有的，轻微的刻薄味。
位于新城都总部的会议和位于新界分区的会议肯定是不一样的，但一般来说，总部的会议都会挑在月初开，像这样顶着工时压力在月末开会，还是头一次。
而且平影上个季度去过了，按道理这次不该轮到她，应该安排同部门的副总监去了。
但她的顶头上司，子公司的副总陆川云点名要她去。
没办法。
“你不知道？陆总没和你说？”
克拉丽斯喝咖啡的动作一顿，诧异地望她：“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毕竟你和他——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说也正常，就是，总部的会议上会讲对公司内部间谍的第三轮侦查方式。”
平影挑了挑眉：“还在查？不是查出来好几个了？都不是？”
她负责的人工部门对这些事了解不太多，但不妨碍她对这持续了快一年的【查间谍】事件产生厌烦。
“都是呢，这两轮查出来的十几个全都是。我也以为结束了，但看样子，他们似乎打算将新界分公司都查一遍才罢休。”
克拉丽斯叹了口气，她是安全部门的，查间谍的事情虽然不是她负责，但也过手了不少，只能说他们部门是最希望查到间谍，也是最希望查间谍活动快点结束的部门。
平影扯了扯嘴角，喝了口咖啡：“那就查吧，总部要查，我们还能怎么样呢？”
间谍这事，算是公司的心病了，但说起来也不复杂。
现在的A国主要分为上下层区两个层区，其中新城都，克洛维新界在上层区，旧城遗址和污染区在下层区。
艾洛宁顿公司是A国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一直依靠人工智能负责除污染区外全国的安保系统和监控网络。
只是近十几年间随着上下层区矛盾加剧，公司和政府逐步丧失了对下层区的掌控，近几年随着反叛党派兴起，旧城区甚至打出了独立反攻这样的旗帜口号来，上下层区的矛盾进一步加剧了。
艾洛宁顿公司近几年深受反叛党间谍的困扰，每次推新的系统两三个月就会被完全攻破，一旦攻破就要上新版系统，总之研发部头痛，安全部头痛，所以一直在查间谍。
等这一轮间谍筛查结束后，如果推行的新系统没被这么快攻破，那么说明就是有效的，如果被攻破了，估计还要有第四轮。
“不过这事听上去和我部门关系不大，真搞不懂为什么陆川云要叫我。”平影撇嘴。
“毕竟你们是人工部门嘛，而且上下层区之间的海关系统不也是你们部门管的？估计和这方面有关？”
克拉丽斯笑了一下，将纸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扔进纸篓，“电梯空了，走吧。”
平影也将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到机器人的回收托盘上，转身快步跟上了克拉丽斯。
*
出了公司，才发现外面雨下的很大，雾一样铺天盖地，春寒料峭，再好的车窗也不会完全隔绝空气，因此仍然有冷意丝丝缕缕透进来。
按道理可以开车载空调，可车里开空调总会有很轻微的味道，细微的声音，平影的感知在这方面很敏锐，所以能不开就不开。
因此现在，她只是系上了大衣上装饰意味强过实用性的腰带，双手抱臂靠在了后座绵软舒适的椅背上。
自动驾驶的磁悬浮车稳步向前，之前喝过的那两口咖啡激起了一点她咖啡因不耐受的基因，让她的额头发痛，但或许头痛的原因与咖啡无关，和长而价值不高的会议有关，又或者和价值不高的会议无关，和她在雨夜就会变差的睡眠质量有关。
每到下雨天，她的右膝盖总发冷发痛，春天的雨又总是下个不停，让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好。
显然今天她又不能睡个好觉。
失眠，压力，明天的会议，还没写完的报告，还没处理完的事情，也许还没打扫干净的错漏——
该干的，不该干的，剩下的，没剩下的，没做完的，做完了但也许还有纰漏的事情一件件在她脑子里过去，列出一个很模糊的表格，而后又乱线一样重新被团成了一团。
查间谍的大事当前，前几天光脑收到的委托又亟待处理，行百里者半九十，哪方面都不容许她怠惰。
想到这，平影有点疲惫地喘了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半合着眼，流露出几分厌烦的神色来，但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所以也只好打落牙和血吞，忍一忍了。
但有时候，当人越疲惫，便越没有休息的时候。
左手手腕上本该静音的光脑发出‘嗡’的一声响，黑发女人睁开眼睛，发现不仅是光脑屏幕，连车载屏幕上也冒出了警告似的红光。
她很烦躁地皱眉，立刻抬手在虚空中一点，打开了警报。
是政府部门发来的通知，面向全国。
【紧急通知：新历172年4月21日（星期四）21:47分，有外星特种生物从都立生物实验室里逃出！！】
【请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出门！】
【特别悬赏：提供正确特种生物线索的市民将获得五十万星币的奖励，帮助政府部队捕捉特种生物的市民将获得五百万星币的奖励，举报按钮于光脑右下角。】
【注：为防在紧急情况下使用者丧失反应能力，在捕捉到外星生物存在时，光脑将直接报警。】
前面几条都正常，但看到最后一条时，平影挑了挑眉。
为了更好的服务使用者，市面上一般的光脑都附带摄像和扫描功能，而在这种紧急事件之下，使用者是无法自主关闭摄像扫描功能，并且无法断网的。
但这项设定毕竟是侵犯隐私的，除了特别紧急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开启这项设定的。
说明这次外星生物逃窜的事件很严重。
平影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22:31分。
从事件发生到现在也就过了五十分钟不到，都立实验室在新城都和克洛维新界的交界处，在北边，平影住的地方在新界的南边，中间差不多快一百五十公里，那外星生物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重重封锁下跑到这里。
怎么想着五百万的悬赏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当然，就算它跑到这里了，她也不会为了这五百万的悬赏冒和外星异种打架的风险的。
车继续平稳行驶着，在进入新界南区后，因为限速，加上雨越下越大，车速放满了不少，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了，平影担心过会儿再有警报弹出来，此时也没了闭目养神的心情，转头看着起了窗外的雨幕。
南区的路灯比起其他区域总是要暗一点，但这里毕竟是新界，虽然此区在公共设施上的拨款总是不足，但一般来说供电都是充足的。
只是今天似乎是个例外。
也许是雨下的太大了，在雨幕中，路灯因为供电不足一闪一闪的，很阴森。
平影皱起眉，绷紧肌肉，窗上的，属于她自己的，黑发女人的倒影也时明时暗。
下一刻，原本平稳行驶的车被猛地一撞。
“砰——”
一声巨响，车子急停，即便提前做好准备，平影还是向前一冲。
路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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