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监狱》莫以阿

43、电话

　　午夜。

　　黑暗的房间中，闻芫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一丝月光也透不进来，她神情怔愣，下意识攥住了不知道谁盖在她身上的绒被。

　　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注意力就被床边一缕银发吸引去。

　　一瞬间，她的记忆回笼。

　　和商亱在梳妆镜前站了一会儿，她好像察觉到镜子里的两人有些异样，所以伸出手想要碰一下，接着却莫名昏迷了过去。

　　那镜子，果然有猫腻。

　　难道是这个监狱里的任务？

　　闻芫掀开被子轻声下床，看到侧躺在床尾沙发上睡着的商亱，顿了顿，走到他身旁停了下来。

　　房间里黑暗得很，但她能清晰地看见一切。

　　商亱白皙的脸颊和散落在床边的银发，还有昏迷前她亲手为他涂上的口红。

　　她蹲下来为商亱整理了一下裙摆，看他睡得毫无知觉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忽然伸出手碰了一下商亱的嘴唇。

　　指腹轻缓地贴上柔软的唇肉，闻芫心跳莫名快了很多。

　　在新人接待处第一眼见到商亱时，她就知道商亱很美，他的美是客观的，即使是她这样对很多事都没有概念的人，也知道商亱这张脸有多么完美。

　　想了想，她又收回手，一下一下捋起商亱的银发。

　　长发真美。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道很轻的声音。

　　闻芫抬眸，看到卧室的门无声打开了。

　　敞开的门外一片黑暗，明明同样是一片漆黑，卧室里的场景闻芫能够看得见，但门外的一切却都被黑暗笼罩。

　　那道很轻的声音又响了一下，有一道不明显的气息瞬间出现在闻芫的耳边。

　　肩头一缕发丝飘动起来，还没有落下，闻芫就已经迅速地转身伸出了手——

　　撞入眼瞳的是一团黑影。

　　闻芫立即收回手，她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让对方安静的手势。

　　忽然出现的小黑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原本就不能发出很大的声音，也不会吵醒房间里的睡美人。

　　睡美人对卧室里的一切都没有知觉，他静静躺着，呼吸轻浅。

　　小黑盯着商亱看了一会儿，他的前肢放在闻芫的肩上，被闻芫轻轻拍了拍。

　　小黑转过头，看到闻芫正盯着打开来的大门。

　　手腕上的刺青图案已经消失，小黑之前虽然一直没有出现，但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所以忽然打开的门和他无关。

　　门打开，是有什么东西悄声无息进来了，还是在等待她出去呢。

　　闻芫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突兀的铃声，她迅速转头看向小黑，小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试图再次把前肢靠在她的身上。

　　闻芫偏过头看了看睡得很熟的商亱，她没有要叫醒商亱的意思，只轻轻拍了拍小黑的爪子。

　　下一刻，两道身影从房间里消失。

　　寂静的卧室房门大开，没过两秒，静静躺着的商亱睁开了眼睛，他无声看向黑漆漆的门外，接着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被少女轻抚过的银色长发上。

　　深夜，一楼大厅。

　　电话铃声响彻整个一楼，这铃声尖锐突兀，一声比一声短促。

　　摆放电话的实木桌都被铃声响起的频率带着震动起来，两道声音环绕在一楼空间。

　　突然间，黑发少女闪身出现在桌前。

　　电话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她吓到，铃声瞬间停了。

　　一楼恢复平静，但少女却并没有离开，她目光盯着安静的电话，抬手拿起了听筒。

　　金属制的听筒很凉，握在手里像是握着一块冰，长长的弯曲的电话线上还挂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具小猫。

　　闻芫用手指勾了一下，电话里响起了一道沙沙的声音。

　　声音停下后，一道轻柔的女性嗓音犹豫着响起。

　　“……有人吗？”

　　闻芫心头一颤，她轻轻应声：“嗯。”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对方却忽然笑了一声，不是那种阴森恐怖的笑，而是很轻的，像是怀念的笑声。

　　“芫芫，是你吗？”

　　声音的主人身份不明，在寂静的深夜打来这样一通电话，这样可疑的场景，如果是进过很多次监狱有经验的夏意或是雨殄，可能会选择不出声。

　　但闻芫没有任何经验。

　　“嗯，我是。”

　　少女诚实的回答让电话那边的人又笑了起来。

　　明明应该是很恐怖的画面，但闻芫却没有任何感觉，她甚至有闲心用手指去勾电话线上挂着的玩偶。

　　这笑声维持了好一会儿，声音还没有停下来，女人的说话声就传了过来：“好饿啊。”

　　闻芫没有出声，等待她的下文。

　　“好想吃……”

　　后面的几个字闻芫没有听清，话筒里顿时响起了比之前更加嘈杂的沙沙声。

　　声音有点刺耳，闻芫稍微拿得远了些，她才拿离耳边，听筒里的声音就消失了。

　　闻芫一愣，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下意识又把听筒靠近，想听到里面继续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只是耳边安安静静，好像刚才的声音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一动不动站在大厅，月光从巨大的窗外照进来，照亮了半个大厅，也将一个人影投射出来。

　　闻芫还在等电话里的声音，她垂眼看着地面，目光停留的位置，悄声无息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她猛然抬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管家正站在窗边，一动不动注视着她的方向。

　　管家并没有靠近，站在原地和她对视一瞬，才道：“先生，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闻芫紧握着手里的话筒，手心因为用力而开始发汗。

　　从她看到管家的那一秒，电话里似有若无的些微动静就立即被切断了。

　　卧室。

　　被打开的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关上了，管家带着闻芫推开门，看到里面的灯是开着的。

　　房间里静悄悄，却没有一个人影。

　　管家没有看到商亱，立即大怒：“先生，您的夫人呢？”

　　闻芫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冒出了些许无辜的神色，她走到床边，茫然摇了摇头。

　　管家的脸色更黑了。

　　很显然，明明是夫妻，这两人却分开睡了。

　　为什么要分开。

　　夫妻就应该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

　　悄然升起的怒气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散。

　　管家和闻芫皆是一愣。

　　浴室前，换了一身睡衣银发披散的男人推开门，正疑惑地看着管家：“大晚上的，你来我们房间干什么？”

　　管家怒：“夫人，你去哪里了！”

　　商亱轻轻一瞥他：“看不出来吗，卫生间啊，不然去哪？”

　　管家梗住。

　　商亱走到闻芫身边，伸手摸了摸少女到肩头的短发，声音很轻，像是问给管家听一样：“老公，你去哪了？”

　　闻芫和他对视，眼睫毛微微颤抖几下。

　　虽然商亱没说，但她觉得商亱知道她刚才去做了什么。

　　管家没法从这夫妻俩对视的画面里提取出任何信息，他黑着脸：“你的丈夫不在，你却丝毫不关心。”

　　从进监狱就被他针对，商亱当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那你这么晚见我老公又是做什么？”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占有欲很强地圈住了闻芫的腰：“我老公，除了我谁也不爱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管家显然气怒，他脸色铁青，连客套话也不说转身离开了两人的卧室。

　　商亱低笑了一声：“你说奇不奇怪，他明明不待见我，却非要我和你住在一起。”

　　商亱的声音很轻，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摸不清楚缘由：“芫芫，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芫稍稍抬眸看向他的眼睛，男人偏灰色的双眸里带着很浅的笑意，搂在她腰间的双臂很松，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松开她。

　　闻芫：“你被这个监狱讨厌了。”

　　商亱饶有兴趣地一挑眉，说悄悄话一般靠近了点，手臂顺势收紧：“嗯？”

　　闻芫的下巴挨着商亱的发丝，她低下头没再看他：“你比昨天看起来更虚弱了，我们要尽快离开。”

　　整个第二监狱处处都散发着对商亱不友好的气息，只是要怎么出去却没有任何头绪。

　　商亱看出来她有点着急，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芫芫，你好爱我。”

　　这个男人似乎很擅长说这种话，只是闻芫到底不是听到这些话就会害羞的性格，她反而还承认地点了点头，思绪依旧在第二监狱上：“刚才在房间里，我听到了电话铃声。”

　　商亱很喜欢看闻芫主动开口说话的模样，他眼尾的笑意没有散：“然后呢？”

　　腰还被搂着，鼻翼间也都是商亱身上很淡的香味，闻芫走神了一瞬，立即又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电话里的人说她饿了，然后……然后管家就出现了。”

　　闻芫的语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商亱就是莫名其妙笑得更深了。

　　他听出来闻芫在埋怨。

　　埋怨什么？

　　埋怨管家的出现打断了她和电话里的人说话吗？

　　“电话里的人是谁，你猜到了吗？”

　　闻芫双眸微微一亮，她被商亱抱在怀里，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猜到了。”

　　商亱的手指勾了下她的短发，低头问：“是谁？”

　　“宋绮丽。”

　　等待了她很久的，拥有这所庄园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