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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偿还 ...

  •   萧越看着沈砚书,诚意十足道歉道,“我知道我伤害了你。”

      “我不该当众羞辱你,不该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推开你,更不该逼你...打掉孩子,一切是我的错...”

      如果说初见是怒气冲天。

      那这段时间,就是将怒气一点一点消磨掉了。

      看到刺目殷红不断渗出,看到沈砚书差点活不过来,萧越猛然意识到——不重要。

      这段时间沈砚书跟过谁都不重要,只要他活着,能留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更何况,错源于他。

      如果当初他不自作聪明,先推开对方,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一切。

      “是我不对。”萧越身子前倾,伸手覆上沈砚书手背,“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萧越说话向来中气十足的,此刻却越来越轻,仿佛面前的沈砚书是个纸糊的,一口气大了就会破掉,裂开...

      “我不会推卸责任。”萧越眼中无比郑重,郑重中又透着小心,仿佛一个拿不准主意,在拥有和失去面前反复横跳的小孩,“但当初一切的确是有原因的,那一切不是我本意,是因为...”

      “不要说。”沈砚书突然厉声制止道。

      萧越一脸茫然,即将出口的话被迫吞进肚中。

      面前人低着头,浑身颤抖着,垂下的睫毛遮掩了他的情绪,如果此刻扒开看一看,就会看到其中蓦地升起的激动。

      其实也不是蓦地升起,从萧越认错的话开始那双眼睛就不太对劲,随着话越说越多,不对劲也越来越明显,只不过最后一句才爆发。

      有风顺着窗棂缝隙挤了进来,微微卷起了床边的纱帐,在这冷风中,沈砚书咳了咳,身子颤抖的愈发厉害起来。

      “怎么了?受凉了?”见情况不对,萧越上前揽住人。

      他极想一次性全部说完,甚至做个深刻自我检讨,但沈砚书状态明显不允许。

      温暖的大手不断在消瘦后背安抚拍打着,但那颤抖还是越来越甚。

      是刚才说错了什么?怎么这么刺激他?

      萧越寻不到原因,只是循着本能轻抚安慰着,“你病才好不能激动。”

      关切的声音唤回了神游天外人的意识。

      沈砚书身子往后退退,单手用力推开了揽着他的手,哑声道:“我没事。”

      他强压着情绪,但是再怎么努力,身体还是在颤抖。

      萧越上前抱他,想要接着安抚。

      但不等那双手触碰到,沈砚书就尖锐开口,“不要抱我。”

      秀丽的眉头皱起,阴郁的眼底划过一丝恨意,随后恶语中伤的话从薄唇间溢出,“我觉得恶心。”

      萧越瞪大了眼睛,眼中划过惊诧,抬起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从未听过沈砚书用如此口气,如此言论说话,尤其那恶语中伤的还是他。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口吻,话里甚至夹杂着玻璃碴。

      在话语落地那刻,玻璃碎碴顺着微张的口腔灌入,快速滑入萧越胸膛,伴着他的心跳,一痛一痛有规律跳着。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的不是道歉之词吗?为什么换来的却是恶语相向?

      明明两人剑拔弩张时,沈砚书都不曾如此对他,那时在对方微微发红的眼眶中甚至还能察觉到几分爱意。

      而现在,却只剩凉薄。

      萧越知道沈砚书不会这么快原谅他,但终究存了几分沈砚书会静下心来听他解释两人就此解开误会的想法。

      现实却,残忍...如斯!

      疼痛中,一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沈砚书不想听解释,因为江缙云沈砚书不想听解释。

      所以?

      是这样吗?

      因为心中有人了所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了。

      萧越攥攥拳,心中一阵不甘,脸上的温和顺着之前的裂痕又裂开了大大的一道。

      “殿下很聪明,但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沈砚书抬起头,眼底闪烁着分明的恨意。

      “当初说不喜欢的是你,现在说喜欢的还是你。”他言辞犀利,语气冷漠,“我是该说您想法变得快,还是演戏演的好?”

      萧越眼底闪过一抹愠色,“什么意思?”

      沈砚书眼神冰冷,“如今我家人嫌恶,前途尽毁,身无长物,身子残缺,想来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殿下觊觎的了,殿下也就不用演戏了。”

      空气静了一瞬,静谧中甚至可以听到某颗心脏因愤怒而发出的狂跳声。

      “你就是这么认为我的?”萧越一阵受伤。

      沈砚书一眨不眨,“是。”

      为什么不这么认为呢?

      半年前是他主动抛开自己的,现在又说和好。

      凭什么他要怎么样就要怎么样?凭什么自己只能做配合的那个?就凭他身份尊贵?可沈砚书也不是贱籍之子,可以任人揉圆捏扁。

      何况面前这位演戏演得太好了,谁知是真是假?

      沈砚书抿抿唇,颇有些破罐子破摔道:“殿下不是还有个成婚对象,我记得殿下记性很好,不至于半年就忘了,还是他不符合殿下的要求,所以殿下就又来找我了?”

      “没有这个人。”

      萧越声音又急又快,抬手钳住面前人下巴,整张脸贴了上来。

      沈砚书眼底闪过一抹轻笑,那意思很明显——谁信呢?

      萧越眼中愠色更浓,钳住的手惩罚性施加了三分力道。

      他是个武将,平时在沙场上混惯了,对他来说不算重的力气已经到常人忍受的极限,何况沈砚书还是个不能吃苦的弱书生。

      只见惨白的唇张了张,差点痛呼出声,最后还是咬咬牙,皱紧眉头强行将痛意吞进了心里。

      “殿下不用跟我解释。”沈砚书态度坚决,“您千人千面,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脑子愚笨看不出那句是真的,索性就全不信。”

      “你...”

      怒火一瞬烧上萧越瞳孔,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愤怒,语气尽量温和商量道:“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放过我。”沈砚书怒目而视,“否则一切免谈。”

      萧越坚决拒绝道:“不可能。”

      事情走到现在,萧越已经做好了赎罪的准备,哪怕是自断一臂,他都能答应,唯独这个不能答应。

      他可以忍受世间千般万般苦,却绝对忍受不了沈砚书离他而去。

      那种魂灵分离,血肉碎烂的痛,他真的无法再次承受。

      “那就没得谈了。”沈砚书垂着眼眸,一脸疏离。

      萧越不想伤害他,耐住最后一点耐心,示弱道:“你非要这样么?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不要说气话,我可以对我做错的所有事负责,我会尽力补偿你,我们可以回去的,只要你想...”

      “可是我不想。”沈砚书决绝道。

      这一声很响,像一个响亮的巴掌,一下打在了萧越脸上。

      “或许之前我没有说明白。”沈砚书手臂用力,拼命挣脱了萧越的束缚,“那我现在一次性说个清楚,我不需要补偿,也不想回去,我甚至不想见你,一点也不想。”

      沈砚书口若悬河,字字珠玑,“如果殿下真的觉得愧疚,或者还有一点点喜欢,应该做的就是放手,而不是死拖着我说什么补偿。”

      萧越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顺着之前的大裂痕那张脸上又倏然出现数道小裂缝,大小裂痕聚在一起快速奔走蔓延着,到最后砰的一声,那个名为温和的面具碎了。

      一张陌生的怒色脸庞暴露在空气中。

      不,不陌生。

      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之所以刻意表现的温和也只是讨好沈砚书的伪装,以此来获得一星半点的和好机会罢了。

      可无论怎么伪装,讨好,沈砚书...都不想和好...

      “你这样是因为江缙云?”萧越声音中含着隐隐怒意。

      “与他无关。”沈砚书扭过头去。

      的确与江缙云无关,在沈砚书心中,无论有没有江缙云这个人,他们都回不去了。

      但在萧越眼中太有关了,沈砚书不敢直视目光就是逃避的证据。

      怒气夹着妒火燃烧得越来越烈,萧越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恨不得杀了他,纵然那个是他师弟,是他曾经推心置腹的亲人。

      “殿下说我欠你。”沈砚书淡漠抬头,“须知有欠就有还,还完了我就可以走了吧。”

      “还,你拿什么还?”萧越讽刺开口。“拿钱?还是拿物?”

      说到最后,萧越神色微沉,目光中还带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你觉得真的可以还清?”

      沈砚书忽略那抹深意,抬眸神色淡漠地看着他,“我没有钱,但是还有手有脚,可以做工,总能还清的。”

      像是为了回应萧越最后的深意,他特意嘲弄开口道:“况且不过是场逢场作戏的露水姻缘,我对殿下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想来还起来应该不难。”

      逢场做戏?可有可无?想来也应该不难?

      沈砚书怎么能这么轻飘飘说出这些话?

      如果真是可有可无,他会如此费尽心思,百般筹谋,只为沈砚书今后的康庄大道?

      长久压抑的火气彻底爆发,萧越站起身双手环肩,居高临下道:“好啊。”

      他的声音透着冰冷,“那就脱衣服。”

      沈砚书拧眉,神色不解。

      “脱了衣服和我睡,替我生个孩子,咱们...”萧越微微俯身,压低着声音,“就两清了...”

      沈砚书脸色霎时僵住。

      “做不到?”萧越嗤笑一声,“那就别说你能还。”

      “我可以做工。”沈砚书讨价还价道。“不一定非要...”

      “我就要这个。”萧越坚定道。

      他讽刺一笑,“我给你用的那些药材都极其珍贵,可抵千金,单纯做工没个20年根本还不完。”

      说到这他停了停,恶意的笑容逐渐增大,“如果你真想如此也行,那便先安安心心我身边待够20年再说。”

      空气静了一瞬,风卷起纱帐,在两人中间游走了一圈复又静止。

      万籁俱寂下,沈砚书起身下床站了起来,随后解开衣襟,将衣服由外至内一件一件脱了下来。

      青白二色滑到地上不一会就堆成个空旷的小山包,冷风趁机灌进衣服里,激起一阵寒意。

      在沈砚书解到最后一件里衣袋子时,萧越神色冰冷的抬手握住了动作着的手腕。

      “殿下又改变主意了?”沈砚书话中带刺,“不说是好陪你睡,给你生孩子,还完债我就可以走?还是你觉得这也不够?”

      萧越眼中弥漫着漫天的怒意,浓郁到只要发挥出来就能摧毁这世间的一切。

      沈砚书全当没看到,松开放在衣襟上的手,就着萧越的手劲直接抱住面前人,张口吻了上去。

      萧越愣了,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怒恨交加中一挥手将人推到床上,随后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

      “沈!砚!书!”萧越双目含火。

      沈砚书却毫不畏惧,微笑挑衅道:“这不是殿下要求的么?难道我做错了?”

      “你...”萧越气得想打人,指尖嵌进手心里,忍了又忍挥手打在了一旁床柱上。

      床柱发出一声剧烈怒吼,在静谧中异常刺耳,惊起了静夜中的一只乌鸦。

      “沈砚书。”萧越咬牙切齿,“你真是我见过最不识好歹的。”

      说完高大身影利落翻身下床,不带一丝留恋地抬步朝屋外走去。

      待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床柱嘎巴一声断了,青纱帐子尽数落了下来,遮住了沈砚书颤抖的身形,也盖住了他因无声啜泣泛红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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