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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清晓先生 ...

  •   沈砚书再次醒来时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十分豪华,宽广异常。大大的软垫可作容纳两人的床,而他就在这床的内侧,随着前进,车子小幅度的晃动着,似是怕他掉下去,萧越在外侧揽着他。

      身下清爽异常,显示又是被清理过的。

      他眨眨眼睛,一副认命的模样。

      “殿下。”

      “醒了?”萧越侧头,“颠簸崎岖睡的可还好?”

      “还好。”答完他又意识到这不是重点,看了看随风抖动的门帘,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出趟远门,带你见个人。”

      “见谁?”

      “自然是你口中奉为榜样的清晓先生。”

      “清晓先生?”沈砚书声音陡然增高,“殿下知道他是何人?家住何方?”

      “知道。”萧越挑挑眉,“毕竟清晓先生在上京的确有个弟子,只是不是林岚,而是我。”

      “什么?”沈砚书再次惊了。

      萧越十分满意他诧异的目光,勾勾唇调侃道:“知道我是清晓先生的弟子,砚书对我的喜欢是不是也多了几分?”

      此话一出沈砚书惊喜中又添上了几分心虚。

      睡过去之前,他还记得这人又坏心地问了几个问题,他因为迷魂散的效用也一一据实作答了。

      醒来之后之所以心无怨怼地直奔正题,也是因为不想回忆起之前种种丢人行径,现在被直白提起,心中难免产生埋怨,没控制住他抱怨开口道,“殿下谦谦君子,却给草民用迷魂散。”

      萧越一脸无赖,“我可没说我是谦谦君子。”他双手枕头,微微侧身,“且若是不这样,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沈砚书有些愤慨。“殿下真想知道,难道不能直接问我。”

      “我若是直接问,你会实话实说?”萧越毫无悔改之意,“搞不好还要拿一个假借口搪塞我。”

      这倒是真的,不过依然无法掩盖萧越此举的无耻。

      “殿下如此不择手段,就不怕传出去有辱您的名声?”

      “我的名声何时好过?再说我相信砚书你心疼我,是绝对不会外传的。”

      “你...”

      “我什么?”萧越故作无辜,“难道我说的不对?”

      不知为什么,萧越最近特喜欢看沈砚书无言以对的模样,他轻抚着对方的乌发自爆道:“别生气嘛,沈二公子可不知道为了要你几句实话有多难得,这迷魂散难配的紧,要不是我早早配好备下,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

      沈砚书抓到话里的某些字眼,“听殿下的意思,若是我不走错路出现,您还会再一次夜探沈府?”

      “不用夜探,你定会自投罗网。”

      这话说得自信,要知道沈砚书不过是顺腿走来的,他挑挑眉,“你怎么确定?”

      “第一次为你诊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上的药需要7次才可解,我们那夜只做了4次,所以你一定会来找我。”

      沈砚书气得想给对方一巴掌了。

      这人向来喜欢打定主意,再装模作样地引人入局,想想喝酒那次,再想想去高河那次,哪次不是对方挽个套,等待着沈砚书傻乎乎地钻进去。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瞒得挺好,没想到早就暴露了。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能撑那么久,更没想到你回你会去青楼楚馆。”

      比起一般的强权者,萧越的确多了几分耐心,倒不是他天生性子慢,或者爱戏弄人。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喜欢运筹帷幄罢了。

      他最喜欢看猎物一点一点步入陷阱的样子,那一步一步试探,却又不断走错的过程,带来的成就感,比最后成功要来得重得多得多得多。

      不过对于沈砚书,他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是不一样的。

      沈砚书今日一直落于下风,心头一时不忿便起了激一激对方的心理。

      “若是去了。”他咬咬牙“便也不用受你胁迫了。”

      “你去不了。”萧越声音骤然变冷,身子侧翻,几乎整个压了上来。“你若是真去了,我一定会把人赶出去,脱了你的衣服,直接要了你。”

      这人一到床上就换了一副面孔,沈砚书被这孟言浪语闹成了大红脸,转过头去,“不知廉耻。”

      “我们都这样了。”萧越手指在被子里摸上他的小腹,“还怎么知廉耻?”

      沈砚书脸红透了,拍开那只手,背过身去。

      萧越好听地笑笑,手指抚上他的耳垂,轻轻捻着,“好了,我们现在该谈谈正题了?”

      “什么正题?”沈砚书微微侧头。

      “自然是追你的正题。”

      “追我?”沈砚书翻过身来。

      “嗯。”萧越郑重地点点头,“既然你的心结是嫁人后不能入朝为官,那我便等你为官后。”

      “可是即使为官,嫁人也需忒辞官,我……”

      “砚书不是说会劝谏圣上制定新的律法么。”萧越蛊惑人心地笑笑,“我只需要在这等着就好了,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总之我一定会等到新政实行,你愿意嫁给我的那天。”

      这话说得萧越自己都不大自然,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很少这么郑重地说一件事。

      而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这也是他的愿景,也是他努力实现的目标。

      沈砚书似乎没听到重点,有些拿不准地问道:“殿下不觉得我大言不惭。”

      那些想法沈砚书一直藏在心里,即使是对自己大哥都没吐露过,他害怕,害怕被嘲笑,毕竟辰国对庶子态度极为苛刻,他一个庶子居然怀抱着这样的理想,说出去也很难不被嘲讽吧。

      “不会。”萧越吻上他的眼睛,“砚书龙章凤姿,合该如此。”

      这次沈砚书没脸红,心脏却控制不住地狂跳着。

      “我会帮你。”萧越继续坦白道:“因为这也是我所愿。”

      沈砚书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萧越见好就收,“所以砚书会答应我么?”他自说自话道:“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也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沈砚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喜欢吗?他似乎从来没往这边考虑过。

      不喜欢吗?为什么又会脸红心跳?

      “答不出来?还是砚书只喜欢比自己大的?”

      沈砚书脸红了红,又想起了当日酒楼之中随意的扯谎。

      萧越吻吻他的眼睛,总结道:“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不管你答案是什么我都追定你了。”

      “无赖。”沈砚书小声反驳着。

      “哈哈哈,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想对你无赖!”

      马车兀自慢了下来。

      萧越拍拍沈砚书的肩膀,说道:“穿衣服吧,就要到了。”

      沈砚书点点头,接过萧越递过来的衣服。

      十月,空气中肃杀之意已显,还好萧越准备的是厚衣服,穿上身即使寒风吹来也不觉寒冷。

      马车停在一个小院前面,一下车便见院内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收着药材。

      见豪华马车,老者也没觉惊讶,甚至连头都没抬。

      直到看到萧越下车,他才抬头调侃道:“臭小子还知道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从来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同萧越说话,沈砚书又多看了那老者两眼,可细看之下仍没找到什么特别之处,如果特别脏也算特别的话。

      “这不是最近比较忙嘛!”萧越笑嘻嘻的回着话。

      “忙,忙,忙!我看你根本就没存想看我的心思!”话音落地,一个药包飞了过来。

      萧越灵活一闪,躲过去了。

      “别以为你功夫好我就拿你无可奈何了。”倔强老头说着又扔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前三个都被萧越灵活的躲过了,最后一个扔偏了,直朝沈砚书面门而来...

      沈砚书哪有萧越那么好的身手,眼睛微眯,身形后仰。

      萧越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上前揽住了他的腰身,一手打飞了药包。

      老头,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清晓先生终于注意到了沈砚书,他单手顺顺右侧的一小撇胡子,眼神犀利,“这是谁?你心上人?”

      沈砚书慌忙否认,“不是。”

      萧越搂得更紧了些,“老师好眼光。”

      沈砚书张口还欲解释,清晓先生却打圆场地开口道:“我看是你小子一厢情愿,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

      萧越满不在乎,推推沈砚书,用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态度催促道:“砚书,跟老师打个招呼。”

      沈砚书平日里深居简出,也无上学堂的资格,根本不认识面前的这位大能,只当他与萧越是机缘巧合下相识的。

      “先生,学生沈砚书。”他态度十分恭敬,“一直仰慕您的才学和诗情,特来拜见。”

      “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清晓先生连连摆手,“来来来,帮我收药,帮我收药。”

      沈砚书点点头,连忙上前。

      天恐要下雨,药材被盖上油纸,全部放到了屋子里。

      收到最后一盘,他从盘里拿出了个大号的人参,“你们远道而来,我今天去给你们做个人参炖鸡。”

      “不用麻烦了。”沈砚书连忙摆手,怕对方累着。

      “不用跟老师客气,他最爱做饭。”萧越挽起袖子,“你要是觉得于心不忍,就来一起帮忙。”

      就这样,见到仰慕的榜样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沈砚书就又是劈柴,又是生火地忙了一下午。

      不过也没干什么重活,又有萧越时时逗趣,看着袅袅升起的炊烟,听着身旁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不觉苦闷,倒有几分田园之乐。

      沈砚书有一刻甚至想,若是心中愿望都完成了,这样过一辈子也甚好。

      饭桌上依旧没说上两句话,清晓先生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汤。

      沈砚书虽没与他深入交流,但依然感受到了这个小老头的善意,于是捧着汤一勺又一勺地喝着。

      饭至一半,清晓先生突然道:“你一回来,朝廷就开始动荡,只怕暗中没少搅动风云吧。”

      萧越开着玩笑,“也没干什么,只是些小动作罢了。”

      “小动作?你要是再多几个小动作,只怕都要改朝换代了。”清晓先生又喝了几口汤,眼神晦暗不明着,“泽远,你可还记得老师教给你的?要忠君爱国!”

      “老师,我没忘。”萧越眼神坚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并无谋反之心,只想拨乱反正。”

      “老师信你,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你还能初心如一吗?”

      “我不知道。”萧越实话实说,“越深入我只觉得这个国家越需要拯救。”

      “圣上已经顺位继承了,有些话不该你说,有些事也不该你做。更何况说了做了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你母亲……”

      “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萧越突然插话,“今时今日,老师还不打算告诉我么?”

      沈砚书夹菜的筷子一顿。

      清晓先生停了停,浑浊的眼球蒙上了一层灰雾,“斯人已逝,何必再究,何况你母亲也不想你涉足这些事。”

      “她只想你远离俗世,平安一生。”

      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清晓先生站起了身。

      临走前他拍了拍萧越的肩,又拍了拍沈砚书的,目光慈爱地看着这个单眼皮青年,“泽远主意大,你要多规劝于他。”

      沈砚书木讷地点了点头。

      待佝偻身影消失不见,他回头多事地想安慰安慰萧越,却见萧越已经自我安慰好了。

      也对,这人从来不喜欢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面前人嘴角带笑地调侃道,“怎么样?现实生活中的清晓先生和你想象中的是不是相去甚远?”

      沈砚书摇摇头,“还好。”

      虽然有些差距,但这人的慈爱还是很让人触动的,尤其是对他这种从小缺爱父爱的人。

      窗外忽得起风了。

      大风刮入廊下,卷得窗外席子一阵乱响。

      “快喝吧,喝完早点睡,想和老师聊诗词明日有的是时间。”

      “好。”应完声,沈砚书随意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

      窗外,乌云遍布,月光黯淡。

      仿佛昭示了今夜的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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