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不曾轻看·刑侦》欧气不打烊

68、嫌疑人（04）

　　北方的初夏可一点都没有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清晨八点，外间的阳光腆着脸大咧咧的登堂入室，见到倒在沙发上的人没有醒来，也不恼，就是挤着热情烘烤。

　　许星柏随意的将腿搭在沙发靠背上，准备等着温度升高来感受时间，没想到等了许久，反倒越来越凉，甚至外间孩子们上学吵闹的声音也逐渐淡去。

　　周遭的气压已经有点低。

　　随着一声轻轻的门响，房间内渐渐弥漫咖啡和面包的香味。

　　搭在地板上的手指微动，许星柏睁开了眼睛。

　　才发现谢嘉弈早已经穿上自己没见过的短袖短裤，没有来得及戴隐形，戴着黑矿近视镜出去溜了一圈早市。

　　许星柏这才发现对方为了避免有光晒到自己，为了让自己可以享受多睡半个小时的时间，谢嘉弈直接用椅子搭着其他衣服挡住客厅的窗户到沙发的光亮。

　　躺在沙发等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面包。

　　——退休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稳定的被爱，简单的生活，可以治愈一切面对未知的焦灼。

　　幸福的瞬间。

　　谢嘉弈坐在餐桌边，后背靠着椅背百无聊赖检查手机微信，听到卫生间门开的声音，随意的转身举着咖啡冲许星柏举杯示意——

　　正看到许星柏随意用浴巾裹着身体出来。

　　肩膀上的水珠还没有来的及擦拭，随意弯腰在沙发寻找昨天谢嘉弈放的干净的旧衣服——警服T恤。

　　望着对方后背肩胛骨随着许星柏的动作忽上忽下，连带着肌肉脉络也随之宛若游龙，整个身体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谢嘉弈第一次感受到动人心魄的美。

　　是生命蓬勃的美。

　　半晌，谢嘉弈才想起来继续晃晃手机：“林海已经将安家的地址发来，陈锦这边我今早继续发消息没有回复，我们一会儿先去安家看看。”

　　许星柏大咧咧的换上衣服，看到谢嘉弈偷瞄自己，故意逗他：“大家都是男人，想看就大方的看。”

　　“我才不看。”被抓到现场偷看的谢嘉弈别过脸恨恨道，抬起手擦擦滑落到脖颈的汗水。说完，又示意对方继续望着许星柏的眼角鼻尖嘴唇，默默的咽了口水：“赶紧吃东西，吃完我们出去。”

　　许星柏坐在谢嘉弈身边的瞬间，谢嘉弈闻到熟悉的沐浴乳香味，眼前是自己喜欢的早餐，被喜欢的一切环绕仿佛在过暑假，开心的望着对方。

　　正巧被许星柏察觉，举着餐具的手摊开，一脸好奇：“什么事？”

　　--

　　然而。

　　谢许二人认为的重要信息，在安家夫妇看来，不过是警方为了让自己认罪的噱头。

　　“现在是法治社会呢亲。”

　　原来的小区自从在儿童玩乐的沙滩里发现李雪的遗体，无论安家夫妇是否有罪，随着恶性社会案件导致房价骤降，整个小区的人恨死了安家夫妇。于是安先生只能拖家带口来到城市的另一个区的某小区暂住。听到谢许的登门拜访，只当是狡猾的警方因为不忿自己靠聪明才智利用精神疾病取保候审，特地上门戏弄自己。

　　“安先生，”谢嘉弈和许星柏对视一眼之后无奈的望着安先生，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自己本人也不愿意来找您。作为我的工作素养，当我意识到公民处于危险境地，我必须上门提醒。请注意我说的危险人士，不是李雪的家人，她们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她们将所有的期望交给警方——尽管警方也没有令她们满意。”

　　“——但是，现在我们城市出现了以暴制暴的恶人，所谓的正义人士，他们不惜自己的生命，不惜自己的金钱和时间，通过暴力夺取他人生命的方式来震慑恶人。”

　　“你应该刷到过他们。”许星柏冷冷的望着对方，慢慢的将眼神下落，直到落在对方手里的电话上。

　　“——我和他们不一样！”

　　所有的坏人都是一个反应。

　　安先生表情难看至极，他倒退两步，手在空中用力挥了两下，像是想要去除晦气。

　　看到谢许二人不相信自己，安先生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重新展现出眼神无辜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脸：“我有证！”

　　“我是精神病患者！”

　　“不是，”许星柏有些搞不懂，一脸无辜和委屈皱着眉头：“我们刚在电话里沟通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件事的重要性告知您了，这是为您和您的家人孩子安全考虑，您看是我没说清楚还是您有什么顾虑呢？”

　　安先生大手一挥，满脸的不信任，甚至有些似笑非笑：“我没有顾虑，我已经办过一次家，我不会再离开这里！”

　　“和您沟通怎么那么费劲，”谢嘉弈卸下墨镜，双手叉腰感觉自己宛若一个圆规被罚站。他走上前苦着脸努力压抑心中那份为什么凶手还活着受害者已死去的愤慨，咬下自己对于公民生命权的尊重，深吸一口气也在劝解：“我们也不愿意开着车顶着35度的大太阳非要帮你搬家，但是——”

　　“——我还觉得和你沟通费劲，什么服务态度，是不是非要我打电话投诉你？你等着——”说完，安先生将门狠狠关上。

　　——谢嘉弈已经不是当初的小警员了！

　　听到对方所说，谢嘉弈直接坐在楼梯间拿起手机检查什么。

　　许星柏只当群众戳到了谢嘉弈的肺管子，跟着坐在谢嘉弈身边，轻声安慰：“现在人确实比较不太容易相信人哈。”

　　谢嘉弈没有回复对方，只是用力的两只手指在手机屏幕敲击：“他刚才说要投诉，我先赶紧登陆系统录一个前因后果的单子，掌握话语权，免得他添油加醋欺骗其他人直接给我录其他单，就算不考核写报告也够我吃一壶的。”

　　不等许星柏说话，谢嘉弈扬扬手机：“看吧，电话来了。”

　　又是花了十几分钟给上级部门解释为什么谢嘉弈“服务态度不好”。

　　听完谢嘉弈的解释，上级部门虽然理解，但也还是扣了有责，要求谢嘉弈尽快整但是不能离开安先生，毕竟警方已经判断对方处于危险范围，如果因为安先生自己的原因导致遇害，谢嘉弈无论道德还是责任难辞其咎。

　　“TMD都是什么事。”谢嘉弈百无聊赖的挂断电话，无奈的仰头翻白眼。

　　许星柏坐在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等到谢嘉弈望向许星柏时，许星柏才回：“这一定是非常非常多的善良的群众里，唯一一个自私的人，我们再坚持一下。”

　　谢嘉弈站起身望向外间检查是否有异样——

　　虽然情绪上很生气很委屈，事还得TMD干就很烦。

　　“我也需要很多很多的安慰，才能让自己不内耗。”

　　许星柏坐在台阶上望着烦躁的谢嘉弈拿起手机微信继续帮助谢嘉弈和安先生继续沟通询问对方到底还有什么顾虑。

　　“——我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公安，别上来一个就说自己是警察骗我们出门。我知道，还有很多自媒体想要采访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哪个网红假扮的。”

　　谢嘉弈望着许星柏小声评价：“我可谢谢他。”

　　许星柏轻轻嗓音温柔劝解：“我觉得您想多了——”

　　“——你不管了，我已经离开了我家。”安先生站在小区门口，随即一辆车直接上前接载。

　　随着车门关闭声，安先生戴着棒球帽抱着包低头坐在后排压低声音：“我觉得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能相信你们，我已经离开我家，重新找地方度假。”

　　谢嘉弈捶着胸口握紧拳头仰天狂啸：阳间的人为什么要说阴间的话！

　　什么叫，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能相信你们？？？

　　许星柏用力抿紧嘴唇以防一些恶语冲破阻碍。

　　“那安先生您能不能撤销刚刚的投诉呢？”

　　“——那可不行，不是我说，你们的态度确实和人家其他国家差的不止一点。”

　　“您出过国吗？”许星柏也来了气。

　　“我没去过就不能评论了吗？我是纳税人好不好，我养着你们呢我还不能发脾气了？”

　　“你们就是一群棒槌——”

　　半晌许星柏终于挂断电话，一脸厌世的望着谢嘉弈：“陈锦的电话是多少，我要给她打个电话。”

　　“打电话说什么？”谢嘉弈有些难兄难弟的望着许星柏，同甘共苦的感受令他的心情好了些。

　　“...”许星柏知道不应该告诉陈锦安先生的地址，明示暗示都不可以，出神幻想了几秒，最后还是长叹了口气：“我去给各大打车平台发协查令，查一查是哪家打车软件刚刚接到安先生的单子。”

　　“查那个得等多久，”谢嘉弈狡黠的晃晃手机：“我刚刚破解了他家的WIFI密码，看看最近浏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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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两个小时后，车辆在城郊的一处荒弃的度假村门口停下。

　　察觉到车辆的行驶慢下来，安先生不满：“往里开。”

　　“不好意思先生，前面巷子太窄，我如果开进去，很可能会蹭到倒后镜。”司机师傅仰起头，戴着墨镜的双眼透过后视镜望着安先生。

　　一个司机竟然比现在躲避的自己过的还要滋润。

　　安先生心中的那根刺又竖起来，一拳砸在司机座椅靠背，愤怒：“给我开进去，我是精神病患者，我杀人不偿命！”

　　司机果然吓到结巴，什么话也没说，踩下油门将车往小巷开，哪怕两边后视镜已经被蹭掉。

　　“停停停！”汽车剐蹭的声音并不小，安先生四下环顾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用力拽着司机师傅的胳膊：“你给我停车！”

　　司机师傅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哪怕被安先生砸到脑袋，撞到胳膊，还在一直往前开，直到车身嵌入其中无法动弹。

　　安先生满头大汗，随着四顾之时豆大的汗水随即甩落。

　　等到车辆停下来，他才结结巴巴：“你，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