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不曾轻看·刑侦》欧气不打烊

47、当死者不无辜时

　　经过漫长的，难以忍受的指责与误解与不配合之后，等到许星柏将乔家夫妇送到停车场，向对方承认一定会尽快抓捕凶手，向对方承认自己相信死者是全世界最纯真最善良的孩子，向对方承认回去一定向领导汇报严重谴责谢嘉弈的不作为，这才作罢。

　　望着车辆远离的方向，许星柏眼中的光亮熄灭，回过身朝另外的方向走。

　　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对方的车辆拖着，渐渐背叛了宿主，脚步越来越沉重。

　　春风迎面而来，温温柔柔的暖意，给了他一个拥抱。

　　紧绷的心情才慢慢重新舒展。

　　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

　　偶尔经过旁边办公室，看到其他同事正端着杯子互相笑着聊天，更加伤心——

　　今天一天还没顾得上和谢嘉弈吃饭，他都不饿吗？

　　想到这里，许星柏的心思又回到了工作上。

　　和人打交道的工作是最辛苦的。

　　忽然想起去年的现在，自己还在国外维和，每一天早晨醒来都不知道晚上还有没有机会睡着，漫天黄沙中时刻心惊胆战，不止为自己，是为了一个承诺。

　　一时之间，竟然说不上哪种生活更辛苦。

　　然而心情却随着一步又一步离谢嘉弈越来越近的距离里，轻松了些。

　　公款暗恋，这工作赔钱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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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队。”

　　许星柏推开门，正看到谢嘉弈背对着自己一个人抱着胳膊坐在办公室桌前。

　　夕阳橘黄色的光像是下班前的大甩卖，毫不吝啬的笼罩着他，整个人从发梢到侧脸到肩膀，都在发着光。

　　谢嘉弈没有说话，许星柏却能感受到一种疏离。

　　他不对劲。

　　“谢队。”想到大家都忙了一整天没吃没喝，许星柏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自己拉着椅子坐在旁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喝茶的间隙，只是缓缓的，缓缓的呼吸。

　　过了十分钟。

　　随着长长的叹息截止，谢嘉弈肩膀微微一动，刚才树立起的屏障这才打破。

　　谢嘉弈将手机推递给许星柏，示意对方看内容。

　　此时当地出现变态杀手的信息已经成为了热搜TOP1，早晨9点发现的案件，经过9个小时的发酵，已经成了当地的重中之重。

　　谢嘉弈的手机就没有停止震动过。

　　“我刚从冯局那里汇报回来，原本想要透过上级部门，看能不能了解到乔乔以前的案宗，被告知没有办法。”谢嘉弈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敲，边敲边想：“这起案件上级部门会出专案组，近期我们就会忙一点，你这边如果有事的话克服一下，等案结我这边给你安排调休。”

　　“谢队我没事的，你放心安排加班。”许星柏说完，迫切想要鼓励对方，又加了一句：

　　“只要能和你一起（加班），我上一辈子班都行。”

　　说完许星柏都想呕自己这话过于绿茶，但是没办法，竟然是实话。

　　谢嘉弈只是因为案件的问题有些压抑，不是脑袋瓦特。

　　以至于，许星柏说完，谢嘉弈半晌张着嘴用一种看着智障的脑袋望着对方——

　　“你就这么爱上班？”

　　不等许星柏回应，谢嘉弈自己倒笑起来，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到谢嘉弈笑起来，许星柏一整天的心终于平和下来，也跟着点头：“好。”

　　“那你也别考虑下班了，我们先吃饭，案情我觉得没那么复杂，我先给你顺一顺，搞定之后等林海他们回来我们碰个头，晚上就在单位睡吧，明早七点冯局肯定要拉大会的。”

　　“好的好的。”

　　许星柏：这哪是加班，这简直是夏令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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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比压力大的时候狠狠吃一顿麻辣砂锅更解馋的。

　　谢嘉弈和许星柏大咧咧的找了一家单位附近的砂锅店，点单之后，谢嘉弈又在隔壁摊点买了烤串，许星柏已经端着冰峰饮料在外面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了。

　　“天啊，烤筋，烤肉，烤韭菜烤蘑菇——都是我爱吃的，谢谢谢队！”

　　“出来了，你叫我啥？”

　　“小谢同学。”许星柏微微一笑，夹了一块麻将面筋放在谢嘉弈面前的盘子里：“小谢，我能问一下，我们今天的案件，我感觉你对案件的共情能力好像没有前两起案件的程度深？”

　　“以你的沟通能力，能把死者父母气成那个样子，我觉得...特别不像是无意，特别像就是故意的。”

　　谢嘉弈后背靠着椅子，一口气将玻璃瓶的饮料喝完之后，随着将玻璃瓶放回桌面也跟着坐直了身体：“你知道一般来说，企业里只要这个领导如果犯事，只要他没有被检方起诉确实批捕，都不会对他在体制内有任何影响。”

　　“越重要的事情越慎重。”

　　“所以，正当劲胜时期的人被迫退居二线，并且像乔家夫妇那么能说能做能找的人，孩子却依然被判刑罚，说明死者当年做的案件，很恶劣。恶劣到直到现在，被人复仇。”

　　“我是有一些迟疑。”

　　“明明我应该帮助的而是受害者，但我感觉这一次，是不是因为施暴者的死亡，我必须站在施暴者一边？”

　　不等许星柏准备说话，忽然旁边桌子来了几位女生。

　　大概是刚下班，几个女生坐下之后便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亲们，我好像被人...摸了。”其中一个女孩手掌扣在额头上，一脸沮丧：“以前其他同事聊天的时候有提过，隔壁办公室的主任喜欢动手动脚，我当时觉得我们又不认识对我来说不会有什么困扰。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正在电脑前补一份报告，正忙的时候，这个主任进来和其他同事打招呼之后，专门绕到我身后，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开始揉捏。”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成为受害者。”女孩一脸惊诧的指着自己：“我欸，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不是人贩子目标受害者，走在路上也很少再会有那种什么迷路什么帮忙做测试的善良面相，我也不是什么天仙模特，我脸上还有斑，三天没洗头！”

　　“我甚至以前也经常看社会新闻，尤其是刑侦！犯罪心理我季季追——”

　　“但这个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呆滞。我的大脑还在问我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完全僵硬，只有手指本能的在键盘上敲击文件。”

　　“时间很短，大概五秒钟之后，我喊出来，但是我还是不敢用撕破脸的声调去喊，只是声音大了些就像汇报什么似的，我说，别碰我。”

　　“对方停了几秒，我感觉到他在观察我是不是会强硬的反抗。很遗憾，我没有。”女孩沉默几秒，一脸的想要搞清楚发生什么的疑惑：“大概一两分钟之后，他停止了。”

　　“我想说的是，就算结束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我自己甚至很愧疚觉得自己有错，很抱歉我必须要阻止他来保护我自己，当前这个尴尬场面是我造成的，以后大家在职场上还是有可能会有交集，中国人以和为贵，我不能让场子冷下来，我甚至还和他聊了几句。”

　　“但是等我过后回想起来，那个恶心的触感——我真的以后都不会穿那件衣服了，它脏了。我很明确的知道，我被骚扰了。或许他没有明确的恶意，或许他只是碰了一下，或许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就是知道他是故意的，我就是知道他是错误的，而且他确实骚扰到我了。”

　　“最重要的是，我很讨厌自己是受害者身份这件事，我很讨厌。”

　　谢嘉弈和许星柏听到这里，对视一眼——

　　既然听到了，谢嘉弈是要给点支撑力量的。

　　不等他说，听到朋友的分享，旁边的女孩也跟着点头：“我之前和其他领导一起在电梯里，他也这样要搂抱我，我直接向其他领导求救。”

　　“其他领导也是一脸无奈，但是——”旁边的女孩剥了一颗毛豆塞进嘴里，这样的事情对于女孩来说实在是非常可悲却很事实的稀松平常：“其他领导碍于面子，碍于非执法部门，碍于等等原因没有阻止。但是他们也给出了方案：我要是你，我就扇他两巴掌。”

　　“我并没有因为和我一样遭遇的女孩人数多，而感到有什么所谓受害者联盟的安全感，而是更加的准备作战的愤怒。”

　　“说明领导对于动手动脚的这个人，仅有工作上的道义。”刚刚孩作为受害者一脸苦相的女孩端着的啤酒杯底陡然撞击桌面，恍然大悟：“公司明确表明态度是抗拒这种职场骚扰行为，其实是支持我们的！”

　　“对啊，我都想把我自己的脑子取出来踩两脚回弹一下智商。”女孩皱眉抿嘴摇摇头：“我想错了。作为社会人，我不会仅凭一次的骚扰就报警。但是，如果他下次再见到我，我不会给好脸色，和我打招呼我不会回应，如果靠近我一米我就反抗或者逃跑或者录像。”

　　“这样的垃圾人，我竟然还在担心以后合作会不会给我穿小鞋？这样的垃圾人如果和我靠近一米我都要报警的程度，如果合作我一定会如实告诉单位我拒绝，职场骚扰是刑事案件一旦我报警无法撤案，就算我谅解也只能是刑期的长短，我也真是脑抽我还想着以和为贵？！”

　　“——对呀。”听到旁边人的话，谢嘉弈像是茅塞顿开了似的，也跟着一拳砸在桌面上。

　　桌面上的烤肉和砂锅震了震，引来旁边女孩的好奇打量。

　　“小谢你是？？？”许星柏虽然跟着听了一圈，大概就是女孩子自救之类的话题，没太理解这个话题给谢嘉弈带来了什么冲击。

　　谢嘉弈倒是突然之间有了精气神——

　　“我之前因为我主观认定死者是坏人，有点态度消极，引发和乔家夫妻的冲突。也影响了破案的速度。但如果，凶手的目的就是要我找出当年发生了什么呢？”

　　谢嘉弈莫名鼻子一酸，眼眶发红：“如果曾经的被死者伤害的受害人遭受了难以启齿的伤害，是乔家用尽一切力气甚至乔家先生不惜放弃自己的工作职位被单位放弃也只是减少了刑期的那么严重的伤害，是直到现在，直到乔乔已经被放出来，但是凶手都无法释怀，要对方的生命为代价——”

　　“他的目的是，第一步夺取死者的生命权，第二步，用网络再次让死者及其家人遭受社会性死亡。这样当年案件将乔家凌迟三次。他是要我们调查清楚，重新为当年的受害者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