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树一样》小魔法师师

2、过去

　　“怎么要军训啊，不是说好我们这届去研学不军训吗？”文舒河抱着手对郑妤说。
　　“校领导真是疯了。听说还要去军训基地，别的年级都是在学校。”
　　文舒河翻了个白眼，“我能不能请假啊，我可以在校自习吗，我可以申请近视不军训吗。”
　　“想多了，明天就周末了，赶紧准备一下吧，防晒什么的你还有吗？”
　　“有是有，不过都是防晒力不强的，我感觉还是要买。哎！看夕阳！”
　　“天天看看看，粉色的天都见了一百次了。”
　　“哼。”文舒河把头撇到一边。“你下次看到小猫小狗也别叫叫叫。”
　　郑妤啪的一巴掌拍到文舒河屁股上。文舒河尖叫着逃跑了，郑妤笑嘻嘻地在后面追。

　　“喂，小郑，小妤。是不是上校车前往军训基地啦？”
　　“车都开了，你人呢。”
　　“不好意思啊，你爸爸我不小心发烧了，在家休养呢。辛苦你了小妤，一个人要坚强啊。”
　　“操。”郑妤挂了电话。“文舒河你完蛋了。”

　　军训还差一天结束，文舒河才顶着大太阳姗姗来迟。“快点把东西收拾收拾，带上水杯找到你们班队伍集合。”
　　文舒河慢吞吞地抱着水杯往年级队伍里走。在家休息太久忘记带隐形眼镜了，她眯着眼睛东看西看，怎么也看不清班级的队伍到底是哪条。
　　怎么这个时候每个人都长的一样啊。
　　突然每个班都站了两个人在队伍前，文舒河顿住了脚步，只见每个班的那两个人突然开始跑圈。
　　我去，这是干什么，讲小话被发现了。文舒河好奇地探着脑袋看。
　　“看什么看！还不归队！”教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文舒河身后。
　　她猛地一转身，被吓了一跳。“我……马上！”
　　幸亏她看到自己班的班长的美腿了，一个男生却偏偏长了一双冷白皮女团腿。文舒河无数次为这双完美的腿长在了班长身上而倍感可惜。戴着眼镜的文静文科男却有着如此美妙的身材，哎，浪费浪费。
　　她赶紧跑到班长身边。“你怎么了，我刚刚看到你被叫跑圈了。”
　　“不是，这给我们弄感恩教育呢。”
　　“哦……”文舒河偷笑道。她环视一周，所有人都低着头，满面愁容。
　　“那个女生！你笑什么笑！”
　　“我没笑！”突然被点名，文舒河立刻收起笑，低着头回应。
　　“大点声！”
　　“我没笑！”
　　教官瞥了文舒河一眼，继续拿着大喇叭喊着感动人心的句子。

　　“总算结束了！”文舒河溜到队伍队尾找到郑妤。
　　“哟。大小姐回来了。怎么偷笑被发现了呀。这么感人肺腑的场面，同学，你的心是铁做的？”
　　“呜呜呜，教官对不起，我没笑。”文舒河装哭。
　　“哎。你俩一见面就演戏累不累啊。”班长谢锐林在后面叫道。
　　“你不懂呀，谢同学。”文舒河抱住郑妤，“我想我女朋友了，整整三天没见，我想郑妤想的心都碎了。”
　　“文舒河………”郑妤也抱住文舒河，“我也想你……三天不见，你怎么瘦了。宝宝，生病苦不苦呀。”
　　“别恶心人了，一边去！”谢锐林在她们后面喊。
　　“锐林……我也想你了！”文舒河装作想抱谢锐林的样子。
　　“滚！！！”

　　“下午五点，操场集合，解散！”
　　郑妤抓起文舒河的胳膊就往宿舍跑。
　　“郑妤，你跑什么！”
　　“快速！洗澡位有限！”
　　“靠。”文舒河也狂奔起来。
　　两个人紧赶慢赶，五点哨声响起的时候，文舒河还是顶着半干的头发，上衣的扣子还扣差了一颗。
　　“嘿，文舒河，你脑子不好啊，扣子扣错了。”陈珂排在文舒河后面，他笑着打了一下文舒河的背。
　　“陈珂，你这什么态度。”文舒河刚准备回击。却不经意地看到了隔壁班队尾的周景衡。
　　微风下，天气好阴。周景衡正看着她。
　　文舒河感觉呼吸似乎也一同停滞了，她也看着周景衡，无法自控。
　　第一次，一个男生的面孔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像拿铅笔在白纸上细细拓印出叶脉，一丝一丝地显现。
　　她望着那双眼睛，深邃却明亮的眼睛。她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周景衡也像停滞了一般地看着她，眼前渐渐浮现她琥珀般的瞳孔，微湿的发梢，粉红色的嘴唇。
　　四周人声鼎沸，可文舒河却只能听见风的声音，连同嗅觉也异常的灵敏，她好像嗅到了空气的味道。灰色的天空和人影混杂着，她只见他如白杨挺拔，独立跃然。
　　只是一秒。
　　她好想哭。
　　文舒河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漫长的心路历程，仅仅经历了一秒。她怎么也想不到，雾蒙蒙中格外醒目的身影，其实真的在并不清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清的。也不知道时间怎么放缓的。
　　“哎。”陈珂又推了一下文舒河。“你扣子差了一颗，还不调一下？”
　　“哦……”文舒河连忙低下了头。
　　她悄悄地回味那个刹那，强忍着不去回头，她想再撞上刚刚炽热的视线，但又想保留下此刻极速的心跳和快乐，一遍又一遍重复感受那一个对视，具有天时地利人和，无可比拟又无可复制的对视。

　　晚训结束。文舒河跟在队尾不断找寻周景衡的身影。
　　她很早就知道周景衡的名字。在高一时，班上女生在看完篮球赛后激动地讨论的三个字。她在走廊处楼梯间无数次遇见过周景衡，有时他一个人，有时和周围的男生聊天。甚至她也在睡不着的夜晚想过这三个字，不禁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脑补出过一场偶像剧。但自己不是女主，是一个旁观者。
　　她暗暗地想着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或许是崇拜。他身旁的人都是那么喜欢他，不认识他的人也总想认识他，仿佛与周景衡当朋友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她只听见过别人说他的好话，抑或是拿到他微信时的雀跃欢呼。可他身旁却经常没有那么多人，文舒河瞥见过他午休时坐在教室的角落看着书，也遇见过他独自在老师办公室和班主任分析成绩讨论题目。
　　她因为周景衡的神秘而兴奋不已，但又因为他被传的过于神话，想揭开他背后的不为人知。
　　一抬头，又遇上周景衡的视线。她没有回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看出点什么。
　　周景衡冲她笑了一下。

　　“郑妤！”文舒河试探着说，“周景衡你了解吗？”
　　“不算熟，我们一个小区的，有的时候听我妈聊过，怎么了？”
　　“……”
　　郑妤睁大眼睛看着她。
　　“帅。”
　　郑妤哈哈大笑。“确实帅啊。”
　　“你快讲讲。”
　　“你喜欢他吗？”
　　“谈不上。”
　　“就是普通的优秀小孩呗。钢琴又弹得好，小学的时候奥数又总拿奖，脸还长得好看。被各个家长夸来夸去。就这样呗。”
　　“还有吗。”
　　“有一次我吃完夜宵回小区，碰到他爸妈手挽手一起回家，他妈妈特别漂亮，女明星一样的漂亮。后来我妈说他妈妈之前好像就是学这方面的，唱歌表演的时候和他爸爸认识的。”
　　“我总觉得他这个人难道没有缺点吗。”
　　“我还真没听说。要说缺点可能是语文平时考试不喜欢写作文吧，就大考写，但其他科目能打，作文拿个30多分还是能考个好成绩。”
　　“哎这个也不算。甚至挺装的。”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缺点或者什么方面很差的。”
　　“有意思。”
　　“小姐，你想出击了吗。”
　　“我要出击了。”

　　不等文舒河出击，周五放学拿到手机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一个好友申请，省去了前面那段话，就显示着周景衡三个字。
　　文舒河的心又一次次咚咚咚地跳动着。
　　她轻点通过。那边像在等待着一般，立刻就发来了信息。
　　“你好。”
　　“你好。我是文舒河。”她把话语主动权交出去。
　　“我知道。你很漂亮。”
　　啊？……
　　“是因为漂亮加的我嘛？”
　　“对。太漂亮了。”
　　文舒河有些失落。她很想知道对周景衡来说，那个对视有没有别样的感觉。但他偏偏没提那个傍晚。
　　“你怎么知道我微信的呀？”
　　“找李老师要的”
　　文舒河觉得自己特别矫情，文字上的矫情，好像一敲键盘自己就像不会说话了。又是嘛又是呀，恶心。
　　不等她反应，周景衡又说：“刚好我作文差，班主任又是李老师，我就直接问他要你微信了。他说我可以借你的素材积累和范文看看。”
　　“嗯。早有耳闻。作文30分。”
　　“快40了。”
　　“哇，快40了，进步不小嘛。”
　　“我觉得等看了文老师的笔记应该可以突破45。”
　　“好呀，老师很期待你的进步。我书都在学校，笔记下周给你吧。”
　　“好。什么时候都行。”
　　“你什么星座。”
　　“狮子。”
　　“狮子啊……那你胜负欲很强咯？”
　　“也还好。不过喜欢什么确实会立刻拿下。”
　　“我也是。”
　　“也是狮子座？”
　　“我喜欢什么也会立刻拿下。不喜欢等待，像把自己的选择权交出去了一样。”
　　“哈哈哈。”
　　“怎么了？”
　　“想到军训你因为偷笑讲小话被教官训，也不害怕，笑嘻嘻地应付他。每次看着你就觉得挺好玩儿的。”
　　“周同学，军训我们还不认识就偷偷观察我啊。”
　　“不然我们现在怎么会聊天呢。”
　　“同学，你居心叵测啊。”
　　“不用担心我受委屈的。我乐在其中。”
　　“哎你这个逻辑学的，作文考30分不冤枉你。”
　　“嗯。老师给我好好补习一下吧。”
　　文舒河眼含笑意，心跳越来越快。事情发生的令她难以置信，两天前周景衡对她来说还是遥远的，此刻她却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在咫尺之间。
　　仿佛她伸一伸手，就能够到。

　　晚上八点半，文舒河穿着短裤和宽松的t恤在公园散步。她想在人多的地方走走，或者只是走走，来平复她的激动。
　　对于文舒河来说，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冲破了她的舒适区，令她兴奋又不安。她有些害怕在这件事上浪费了心思和时间，毕竟未来还有高考需要面对，但又想不遗余力地全身投入进去，和周景衡熟悉一点，再熟悉一点，直到站在他身边。
　　耳机里是路小雨。
　　此刻，风愈加强烈，让人发冷。她突然觉得好应景，想到那个傍晚，好想流眼泪。幸福的流泪。
　　她记住了这首歌。
　　也突然发现，喜欢一个人意味着总是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