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遗泽》大碗葱花面

33、第 33 章

　　遗泽（三十三）

　　冥夜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上清神域，神域中白茫茫一片，看不到来路和去向，模糊的影子周旋在身边，他看到一同排兵布阵的战友，看到身归天地的九神，看到在荒渊中对他露出欣慰笑容的稷泽，看到一脸悲戚歉疚的初凰。
　　就在他抬脚的一瞬间，一切被绞成残片，他落入一个诡谲绮丽之境，无边际的暗夜带着蛊惑人心的艳色不断扩大，踏出第一步时就感到了脚下的粘腻，一步一步，鞋底粘连着血肉。他感到如芒在背，回头便看到了屠神弩，那只血红流金的眼睛对着他挤弄像是讽刺一笑，旧伤处就被贯穿。
　　冥夜太累了，像是小时候缩在东海的洞穴中，小憩在珊瑚丛里，被流动的海水包围。

　　良久，他睁开了眼。

　　“冥夜，你现在感觉如何？”澹台烬一直守在他身边，轻轻扶他起身。兆悠带着其他弟子去阻止妖魔为祸人间，他担心冥夜和阿玉——仙门如今并不十分安全，于是就留了下来。索性荒渊的结界很快闭合，并没有造成大的损伤，姒婴惊灭他们也不恋战，仙门只得派遣弟子去排查他们的踪迹。
　　冥夜肋间好像还残存着痛意，他闷咳了几声，喉间血腥味便翻涌上来。他抓着澹台烬问道：“荒渊那边出什么事了？”
　　“先润润嗓子。”澹台烬将水喂到冥夜嘴边，道：“谛冕用初凰的神力，将姒婴惊灭以及一些妖魔放了出去，魔气妖气从中涌出造成结界破损。”
　　茶水见了底，澹台烬将冥夜抱在怀里为他顺气，“冥夜，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荒渊结界的破裂对你有损？”
　　冥夜将头靠在澹台烬的肩上，道：“阿玉呢？”
　　澹台烬嘴唇一绷，胸膛里积聚了一团气，但是看着冥夜此时虚弱的样子又舍不得说出些重话，只叹道：“我在湖底结界里支了个帐篷，如今我们就在其中，阿玉不就在你旁边？”澹台烬说着，自己都无奈地笑了，冥夜动了一下无力的身体，手边软枕堆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个蛋，对着他摇摇晃晃。
　　冥夜勾唇，将阿玉抱在怀里，头枕在澹台烬肩上。他的面色依然是苍白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点迷茫。
　　“烬，我不知道。”他闭上眼睛，将自己脆弱的一瞬掩埋在爱人怀里。
　　他失了一根肋骨给澹台烬，又在五百年前封印荒渊时耗尽神力与万年功德，天道垂怜、又或是天道的需要，他在荒渊飞升为神。新的神髓完好无损，但不知为何他能感到自己力量的消退，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身处人群之中总有一股窒闷感挥之不去。
　　澹台烬的手臂收紧了，“无论怎样，我都陪着你。”
　　冥夜只允许自己任性这一瞬，随后他对澹台烬道：“先前的妖力，或许来源于凤凰卵。”
　　梦中初凰的神情像是浮现在眼前，他不忍再想，“半神半妖胎中神力与妖力并存，若是能够孵化，为神为妖就看后天的修炼。若是按照我的猜想，凤凰卵在上清神域无人过问了万年，其中胎儿的魂魄脆弱不堪，不仅需要温养，也需入世历劫以防出世后心智不全。胎儿的魂魄生于双亲精血，也是最为纯净的力量，谛冕用了什么手段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初凰的孩子，恐怕没有机会再降临人世了。”
　　“谛冕可真是好算计啊。”澹台烬不由得抱紧了二人怀中的阿玉，沉思道：“五百年前的荒渊结界不时有修为高深的大妖逃出，谛冕虽然被魔神封印，不代表他不可以送人出去。”
　　“是这个道理。”冥夜示意澹台烬继续说下去。
　　“谛冕救的该是仙门中人，受了他的欺骗将凤凰卵带入仙门孵化，又助它投胎历练，但是由于谛冕的私心，凤凰卵中他的本源妖力化作了异兽潜伏于人间，又用其中的神力作为遮掩。旱灾、水灾、火灾、瘟疫，人间大乱，他好趁乱出世，掌控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