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寻星稀》朝朝江碧

19、梦境

　　灵幽已经上表返回塞北一个月了，可是次次都被驳回。

　　灵幽下朝时，太子一党刘尚书看她在前，走近来道：“灵幽将军近日可有去中宫，太子非常想念将军。”

　　灵幽勉力一笑：“近来身体不太好，怕过了病气给太子殿下。”

　　刘尚书含蓄地看看灵幽，跟着同伴一同离开了。

　　太子面色冰寒的看了一眼灵幽，出了宫。

　　在宫门口，凤奕一如往常一样来接灵幽。

　　正巧看到，灵幽想同几个老臣说点什么，被几个老臣排挤在外，不得已一人独自出了宫门。

　　凤奕神色一暗，灵幽的处境越发艰难了。

　　“我们去吃荷叶鸡。”凤奕迎上灵幽有些失落的目光，微笑着道。

　　灵幽打起精神，说了句：“明日就是元辰了，我们去备点东西。”

　　两人肩并肩在街上逛着，灵幽买了很多好吃的。

　　凤奕却在一直暗中观察灵幽的神色，他知道灵幽想回塞北，不想待在汴都了。

　　太子一直在强迫灵幽留下，试图让灵幽归顺于他，但灵幽不肯。

　　凤奕想帮灵幽离开，可是他无权无势，只能干着急。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着灵幽。

　　凤奕让自己尽可能看着轻松些：“做件新衣裳吧，我还没看过阿幽穿女儿装。”

　　灵幽的步子一顿，她看向凤奕，在他目光的坚持下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两人又拐去了成衣铺子，凤奕一进店就看上了一条鹅黄色的绸缎锦裙：“试试这个。”

　　灵幽很少穿女装，看着这么漂亮的裙子，难免生出点女儿家的心思，于是去换了衣裙。

　　灵幽未施脂粉，穿上锦裙后却像一朵开的娇艳的花朵，一下子明艳夺目。

　　凤奕看得心里微晃，他看得痴了，耳尖染红：“真美。”

　　灵幽转了一圈，在铜镜前照照，笑着道：“阿奕眼光真好。”

　　少女娇美的容颜这一刻刻进了凤奕的心，他觉得灵幽本该如此美好，他想她一辈子都这般美丽。

　　今年的元辰只有灵幽和凤奕两人一起过。

　　清晨，灵幽穿着昨日买的新衣裙，头上还簪着凤奕送的玉兰，接过下人买的签图，在门上帮着挂千。

　　凤奕练完武就看着灵幽在廊下忙碌，他迈步过来扶住灵幽，看着少女一身娇艳，头上还簪着自己送的玉兰，心里甜的要溢了出来。

　　“阿奕好看吗？”灵幽笑着问。

　　“好看。经阿幽的手一摆弄，比什么都好看。”凤奕点点头。

　　灵幽莞尔一笑：“嘴真甜，待会我们一起包饺子。”

　　凤奕望着灵幽的笑颜，心里满足地应好。

　　天空不一会就飘起了小雪，凤奕在这风雪中看着心爱的人忙前忙后。

　　他心里滋生出一个愿望，希望与灵幽年年如今日这般过元辰。

　　可是汴都的危险越来越严重，就算凤奕没有参与朝政，也感觉到危机四伏。

　　厨房里，灵幽正在让厨娘和面，她站在厨房门口对着凤奕招手：“阿奕快来。”

　　灵幽从厨娘那里接过面皮，将和好的馅子放在上面，对着凤奕找到：“这样，然后再捏起来，阿奕看明白了吗？”

　　凤奕看着灵幽心灵手巧的包出了一个漂亮的饺子，饺子的褶皱均匀又规整，看得凤奕眉毛一挑：“阿幽手这般的巧。”

　　灵幽笑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不愧是大将军吧？”

　　“阿幽顶厉害。”凤奕夸赞道，也跟着包了一些。

　　两人一起包着饺子，像又回到了军营里，两人形影不离的日子，一起参谋一起训练。

　　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阿幽，过完元辰我想离开汴都一段时间。”凤奕突然下了个决定，他要保护灵幽。

　　灵幽静默一下，笑得清甜，凤奕还是第一次从她飒爽英姿下看到这般女儿家的笑，但是一切看得又那么理所当然，好像她本该就这样笑。

　　“阿奕要去多久？”灵幽状似随意的问。

　　“很快，最迟一个月，你等我回来。”凤奕眸色沉沉的看着灵幽。

　　“好。”灵幽笑着应下。

　　凤奕和灵幽在一起过了一个清清淡淡的元辰，但是彼此之间都有些不舍，不知是在为未来担忧还是凤奕会一去不回。

　　元辰的第二日，灵幽送走了凤奕，本是在宅院门口告的别，可是灵幽偷偷送出了城。

　　看着凤奕在骏马上逐渐远去的身影，灵幽喃喃道：“阿奕，再见了。”

　　很快，汴都发生巨变，太子逼宫，皇朝更迭。

　　灵幽首当其冲变成叛军之臣，被关押入狱。

　　为了尽快平息叛乱，登基的太子判决灵幽十日后腰斩。

　　百姓们深信新登基的太子，对这位女将军恨之入骨，是他想谋朝篡位，对君主不臣，害死了老皇帝。

　　问斩的那天，灵幽关在囚车里，被百姓谩骂投菜叶臭鸡蛋。

　　人人都恨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塞北的军力有一日竟也成了她谋反夺位的借口。

　　灵幽跪在行刑台上，看着人群外那辆华贵的马车，心想皇上赐死了她，是心有愧疚吗？

　　她远远瞧着那辆马车，车帘被拉开，她看到了当今圣上那副俊朗的脸。

　　灵幽想为了家国战死她一点也不后悔，却没有想到成了太子的一枚棋子，一枚明正言顺篡位的借口。

　　她没有不甘，只是很是不舍，她还没有听到凤奕说心悦她，她想他送她玉簪是别有用心的吧。

　　想到凤奕，灵幽嘴角微笑，像开在悬崖最坚强的花。

　　让人群里谩骂的百姓都为之失神。

　　灵幽死在了寒风料峭的春日。

　　凤奕离开灵幽后，匆匆赶回了若来国，若来国有一至宝，可以将若来族血脉激发至极，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凤奕为了灵幽闯入禁地，夺了至宝。

　　他带着一身重伤，赶回了汴都。

　　谁知他拼命赶回，却只迎来了灵幽已被腰斩的消息。

　　他四处打听原因，最后却得到了灵幽被诬陷，惨死的下场。

　　凤奕失魂落魄的在汴都游荡，这里再没有灵幽的一丝气息，凤奕感到莫大的痛惜，他想为灵幽报仇，甚至生了心魔。

　　他痛不欲生，心有万般不甘，他生里戾气和杀心，一心融合至宝，却没想到，从此入魔。

　　凤奕成了杀人如麻的魔头，他血洗了汴都，杀了新登基的圣上，为灵幽报了仇。

　　不管人间涂炭，他一心想复活灵幽。

　　至宝一旦融合，要想再剥离只有死路一条。

　　凤奕后悔当初自己的离开，如今他想用自己的命换灵幽的命。

　　黝黑的山洞里，凤奕逼出体内的至宝，至宝像一片冰蓝色的霜花，他慢慢从凤奕眉心脱离。

　　凤奕跟前摆放着灵幽生前的长枪，霜花脱离凤奕眉心，悬浮在长枪上，慢慢有丝丝白色的雾气从枪上来，接着四面八方而来。

　　他眼里逐渐出现光芒，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早已魔气深重，如今取出霜花，内里魔气翻涌，几乎要将他的神智淹没，但它看到这丝雾气又喜悦得保持着清明。

　　那是灵幽的魂魄。

　　很快他将要复活她。

　　灵幽死后，灵魂飘荡在汴都之中，她看到了凤奕回来找她，跪在她的府邸前痛苦流涕。

　　那是灵幽第一次看到凤奕哭，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灵幽泪流满面。

　　她们已经生死相隔。

　　可是，这一切没有结束，她看见凤奕发了狂，入了魔，杀入皇城，血流成河。

　　她想阻止凤奕，她用手去拉他，可是她的手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

　　她不想看见凤奕罪孽深重，直到有一天她凝出了人形。

　　她的魂魄悬在一具身体之上，那具身体像极了她，她知道那是凤奕为她制的傀儡，他在等她醒来。

　　她看见他身心俱疲，吐了无数次的血，到他奄奄一息时，灵幽醒了过来。

　　“阿奕。”灵幽轻轻呼唤躺在自己身前的男子，他脸色苍白，已经时日无多。

　　凤奕听见了呼唤，挣扎着睁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身前的灵幽。

　　像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他眼里变换了几息。

　　突然一把将灵幽抱入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淹没：“啊幽，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

　　凤奕说的撕心裂肺。

　　那久在灵魂里留的创伤，这一刻像被抹去，凤奕精神焕发。

　　他紧紧的抱着灵幽，一刻也不愿放松。

　　灵幽身体早已没有什么知觉，她只感觉的到凤奕对她的在乎。

　　“阿奕，我回来了。”灵幽在他耳边轻声道。

　　听到这句话，凤奕将她抱的更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灵幽这一刻想哭，但是她没有眼泪。

　　她轻轻推开凤奕。

　　凤奕泛起一丝困惑。

　　“阿奕，你为我杀了很多人，这样不值得。”灵幽轻声道。

　　“你怎么……”凤奕吃惊灵幽如何会知道。

　　“你活不了，我怎么会独活，我和你一起遭报应。”

　　凤奕心里生了惶恐：“不，阿幽，不要。”

　　“你入了魔，我用生魂洗你罪过。”

　　说着灵幽就将霜花从自己体内剥离：“阿奕我陪你，我们永远不分离。”

　　凤奕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费尽所有，只为换来灵幽重生，可是灵幽却不愿独活。

　　她将霜花打会了凤奕眉心，笑着看着他：“你没有错，活着的人应该是你。”

　　凤奕却不愿再失去灵幽，他生生将霜花剥离，两人抱在一起，凤奕第一次吻了灵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