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白蛇]德鲁伊才不是妖怪！》轩辕煦

2、晋陵有鬼

　　陈罔撒腿就跑，道人的法力连带他的求生欲共同注入了神行符，他奔跑的速度可比驿馆的良驹。

　　同样小腿贴符的道人，则持剑冲向了青皮妖女。

　　神行符有助于增加速度，不光用于逃命，对于战斗中的进攻闪躲同样有辅助作用。眼见那青皮妖女周身气息不露，完美融入林间。虽明知危险，赤罗还是义无反顾的为那捕役争取逃命的时间。

　　余光扫过失去内脏的尸骸，赤罗心中没底，暗叹道：“师兄，师弟恐怕要先走一步。”

　　青皮妖女——越朝眼巴巴的见青衫道人冲她急速冲来，跟哪个猎人给了那道人一箭吸引了仇恨，便瞬间倒地装死一样。她条件反射地一低头，闭眼低吼：“谁开得怪？我还没趴下！”

　　话音刚落，越朝由一个婀娜多姿的暗夜女精灵，变为一头浑身长毛的庞然巨物。

　　“叮——”

　　赤罗全力以赴的一剑，只削断了巨熊前肢的一小撮熊毛，便再也无法前进。

　　他震惊仰头，仰望四肢着地也足有他两倍身高的庞然巨物，一时间忘了抽剑再攻。

　　被剑扎了，越朝反射条件地一挥熊掌，重击横扫。惊愕之中的赤罗抽剑回防，堪堪挡住熊掌，却还是被一股大力拍退了几步。

　　越朝一“开怪”，跟着她的狼狗宝宝便灵活绕过她，扑向被击退的赤罗。

　　见赤罗被狼狗宝宝缠住，越朝低头拼命回想暗夜精灵的模样。刚变回女精灵，她便急声喊道：“道士你要不识好歹，我就真动手了！我们聊聊，我不是妖怪！”

　　“熊妖！胡言乱语，乱我道心！”

　　“那好，我变身继续拍，我一神装闪躲护甲熊，耗死个人总是没问题的！”

　　“……叫你的狗回去。”

　　“我又不是猎人！我说话他也不听啊！”

　　“……”

　　费了好大劲，让自由攻击的狼狗宝宝冷静下来。越朝勾住狼狗宝宝的脖颈往后拖，与喘着粗气、衣衫破烂毫无风度可言的赤罗，保持了一小段安全距离。尸臭味顺风飘来，她皱着鼻忍住恶心，再度后退了一大段。

　　“传闻深山有魁，体态似熊而鬼脸，凶猛残暴，浑身刀枪不入；却有一双慧眼异常珍贵，煎服食之可治眼疾。”

　　“哈？所以？”

　　“魁本是山中精怪，无善无恶，却通人性。修行千年或被人香火朝拜百年，可为山中神祇。”整了整青衫的破损，赤罗异常认真的问：“山魁，你为何伤人？”

　　合着不是熊妖她就得是山魁？还能不能当个人了。

　　越朝心中不爽，语气也带上呛人的劲儿。

　　“你要是指那个死人，我来时他就死了。还有，我不是妖怪，更不是山魁。”

　　赤罗认真的盯住越朝，她那通体银白的眼瞳仿佛天上高悬的月盘，辨不出半分喜怒哀乐。半晌，道人偏开头，敷衍的“哦”出声。

　　“我说我不是妖怪！”

　　“哦。”

　　“我说我也不是山魁！”

　　“哦。”

　　“算了，我还是趴下继续开怪吧。”

　　“……你是何物？开怪又为何意？”

　　“道士，你是白切黑吗？”

　　“……”

　　日头渐西，僵持了小半个时辰，赤罗道人退让半步，当着越朝的面做起了尸检。

　　赤罗双手泛着光晕，以仵作的手法翻查人尸。他双手覆着锐金符咒，双指并拢成刀，割开尸身下腹三寸处，腐败的器官中顿时飘扬出一缕腥臭的黑气。据他所言，以锐金符咒附体，验尸时能避免污秽自污。

　　避免细菌感染嘛。

　　越朝理解的点了点头，沉浸在自身思绪里，驴子般修长的耳朵规律的抖动。

　　人类是群居动物，野外求生了三天已让越朝格外怀念人类社会。如捕役陈罔的寻常人畏惧暗夜精灵的表象，如同畏惧妖魔鬼怪，只有赤罗这类见多识广的道士，能与她简单交流两句。但虽说交流，那道人隐隐拉开两者距离，明显防备心不减。

　　越朝知道，赤罗目前是被她刀枪不入的防御力惊住了，没摸清她底细之前，不敢轻易出手。要是有机会，道人定然愿意三下五除二的为民除妖。

　　越朝有些为难。

　　她表面有德鲁伊的体质，缺了最关键的技能栏。按照她现实的斗殴经验，说不定赤罗道人发现了她空有蛮力的底细，分分钟唱一首凉凉送给她。

　　但错失了赤罗，她不知要在密林中蹉跎几年，才能再见一个能交流的人类。

　　越朝俯视赤罗，瞅着他的发冠发呆。

　　赤罗怀中取出一张中间空白、四周有朱砂符文的黄纸，冲尸身施法，道：“收！”尸身周围飘摇的黑气，蜿蜒几次，被符纸收入其中。

　　只见符纸中央，黑气蠕动不休，一会组成模糊的恶鬼头，一会散成一团黑墨。

　　被盯得浑身不得劲，赤罗解释道：“是鬼气，从他的脏器中寻到鬼气。这人遇害，应是恶鬼食人，你可以走了。”

　　“道士，你这样的人外面多吗？”

　　“道、儒、释三道并存，哪里有精怪害人，哪里便有我辈同道。山魁，安心在山中修行，终有取得正果之日。”

　　越朝左思右想，俯视眼前道人的发冠，下定了决心。

　　“道长，我跟你走怎么样？”

　　赤罗震惊的抬起头，脑袋里满是小时候师兄讲的离奇故事——狐妖添香，女鬼报恩，老汉托孤，白鲤生子……

　　能让一只妖怪离开老巢的原因有几个，无非是妖怪开了荤腥，动了凡念，懂了人情！

　　想到这，赤罗不由紧了紧破损的青衫，后退几步，仔细打量越朝。

　　被误认为山魁的越朝体态纤长匀称，天青色皮肤中流动的血管呈银色，一双无瞳的银眸水润波光，给人一种纤细健康的异族美感。体态修长的暗夜精灵浑身比例近乎完美，像夜里诱人的女妖，只是……

　　暗夜精灵的平均身高，比人类高了一头还多。

　　赤罗算是高挑个头，算上发冠的高度，还不到越朝的下巴。

　　比画估算了一下，赤罗断然拒绝道：“你太高了，还是留在山里修炼吧！”

　　“……道士，你冤枉我，说我杀了人，我总要抓住真凶证明清白。”

　　“我给你道歉，害人的是恶鬼，并非你。缉凶是衙门的差事，缉拿恶鬼，也不是山魁的活。”

　　“道士，你说给妖怪行礼道歉就行礼的，你的尊严呢？”

　　“你不下山祸害苍生，我当拜你如拜三清又怎样？”

　　面对赤罗的能屈能伸、油盐不进，越朝无奈威胁道：“我是一定要下山的。”她又不是荒野求生主播，再待下去恐怕要饿死，“瞧着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的反应。你要是带我下山，这便是行侠仗义的收妖故事，我要是等你走了自己下山，是妖魔出笼的恐怖故事，你不担心吗？”

　　“出了事，我自会除妖。”

　　“你打不过我。”

　　“我师门兄弟三千人，总能降住你。”

　　“你现在打不过我。”

　　“……”越朝赖皮的模样，引得赤罗扶额长叹，嘟囔道：“你不是说你并非妖怪，自便就好了，缠着我做什么？”

　　“那我想去最近的城镇，你告诉我路？”

　　联想青皮妖女大摇大摆进城，全城百姓恐慌夺路而逃，道儒释三路奇人力战巨熊的画面。赤罗心累，自暴自弃道：

　　“……我姓海，道号赤罗。你不能这个样子跟我下山，可会化形？”

　　“这样不行，我变熊？”

　　想想越朝远超正常尺寸的巨熊模样，海赤罗悲从中来，恨不得当场盘腿念上一场清心咒。他悲愤的声音，回荡在林间，经久不绝。

　　“唉——造孽啊——”

　　——

　　“你不能这么跟我出山。”半晌，海赤罗理顺心绪，思考道：“捕役离去已有小班日，府衙却未再次差人来探，他定是回禀了山中有大妖。民心不可乱，县令只会暗中放榜召集奇人后，再来探山。”

　　听了前半句，越朝嘴角弧度一敛，低头伸手虚伏。

　　一只体型略微正常的棕熊，瞪着硕大的熊眼，目光硕硕的看着赤罗，大有“你不带我走我就咬你”的凶狠劲——德鲁伊不仅有巨熊形态，还有体型稍小的熊形态。

　　熊形态的护甲较低，越朝只在练级时过度用过。

　　“还说不通变化。”赤罗不知道巨熊形态和熊形态两种德鲁伊变身的区别，他心累的叹息：“这还是不行，没见过野熊进城，百姓夹道欢迎的。你暂且变化人形，收敛妖气，我施法过程中不要反抗。”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就怕专业的人挖坑，想扒她的熊皮当皮草。

　　变回无害暗夜精灵状态的越朝，紧张得攥紧拳头，闭眼等待赤罗施法。她死缠烂打的要跟他下山，只是认为他能交流还心软，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越朝不信赤罗。

　　如同赤罗防备越朝。

　　迟疑片刻，将取出一半的雷符放回去。赤罗翻找几下，抽出两张符字略少的朱砂符咒。他顺符咒纹缕凌空虚划，待两张符咒通体散发出柔和光晕，将其中一张递给越朝，示意她看向悠闲趴卧的灰色狼狗。

　　“贴到背后，别让它撕下来，同时幻想一只小体型的动物。猫、狗、兔子，能进城镇的正常动物。”

　　赤罗接过黄纸符咒，抚摸狼狗宝宝的脑袋。他大概真是猎人的宠物，被抚摸起来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她趁机将黄符贴到他背上，脑海里回想邻居养的体型中小的黑色土狗。

　　“别触碰它，别人再看它便是你刚才想的模样。”

　　刚收回手，越朝眼里的狼狗宝宝果然变成了中型犬大小的小黑狗。

　　赤罗再度施法，示意越朝低头。

　　越朝屈膝，赤罗把符纸“啪”地贴到她额头正中，嘱咐道：“注意，别让人碰到你。有触碰障目符便会失效，若障目符被损也会失效。你实际体型未变，只是别人看你不同。你使用妖法干扰到它，障目符形成的幻象亦会失效。”

　　“我看别家道士赶僵尸，才贴额头，你这符纸正经吗？”

　　“赶尸当然要封住僵类灵台，使其混沌。至于障目符，贴顺手了，贴手臂也可以。”

　　越朝闻言，伸手要去取障目符。

　　却听那青衫道士，负手施然道：“取下来再贴，却是无效了。只可惜，这类左道符纸，我通常不会多带。”

　　“道士，你真小心眼。”

　　“妖怪在侧，我是有些许紧张的。忘了些事，也难免。”

　　“道士，这障目符我能不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