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 39 章 ...

  •   这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杳杳一早出门,还未回府。

      左夜亭站在窗前,看着如注的雨水击打着地面,神思恍惚。

      萧择命人锁上了王府的各个入口,一道门都没有留给杳杳。

      杳杳淋着雨从很远的地方跑了回来,冰凉的雨水浸透全身,冻得他手脚都僵了。他站在门外,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闩上了,他根本进不去。

      瑟缩着蹲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人给他开门。他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他早上出去,深夜回来,王府的人都会特意给他留个门,今晚却锁上不让他进去了。

      这是不准他再回王府的意思么?

      杳杳站起来,连衣角都在滴水。他盯着紧闭的门板看了许久,转身步入雨幕之中,朝着偏离王府的方向,踏着一地积水渐行渐远。

      没走多久,他又折了回来,两只脚似被一种名为“依赖”的东西牵引住。他仍舍不得走远,只身在王府周围兜兜转转。

      闪电、雷鸣不断,雨势分毫未减,到处都是成股的雨水在流淌。杳杳被雨淋得麻木,双眼酸胀,仿佛两片嘴皮都失去知觉,浑身抑制不住地哆嗦。

      意识接近模糊之际,他隐隐看到有人撑伞向他走来。只当是幻觉,他闭上眼睛不想去看。

      直到察觉头顶的雨被什么东西隔断,没再往他身上淋,杳杳才睁开眼抬起头。

      只见左夜亭静静执着伞柄,将伞身偏向他,为他遮去所有风雨。

      杳杳心底回暖,眼中有热泪涌出。

      然而下一刻,左夜亭把他的心抛进了冰窟里。

      冷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以为你有多大的出息,原来只能离我这么远?有本事你就走远些,越远越好,像这样缩在王府之外的墙角里,丢不丢人?”

      杳杳气得发抖,扶着墙壁站起来,刚想跑,就因踩到了稀泥滑倒在地。

      左夜亭拽他起来,单手将他在圈在怀里,死死钳住他,几乎是拖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杳杳拼命挣扎,可无济于事。不知是饿坏了,还是被雨淋惨了,亦或是被左夜亭气坏了,他竟使不出应有的力气,无法从左夜亭的约束中挣脱。

      眼看就要被左夜亭推上马车,他哭吼道:“我讨厌你,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左夜亭不理会,只想把他装上车。

      杳杳低头咬住左夜亭的手,直至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他才松了牙。眼瞧着左夜亭的手被咬出了血,却仍不放开他,他又狠狠踩了左夜亭一脚,趁机撞开左夜亭,然后拔腿就跑。

      左夜亭扔了手中的伞,向他奔逐。

      虽说左夜亭失去了深厚的内力,无法运气加持武功招式,但拳脚功夫还在,擒拿之术亦不在话下。他仅用一只手便将杳杳的两条手臂反擒住,远远望去,就是一种押人的姿势。

      杳杳不服输,还想反腿踢他,可怎么也踢不到。气极了,只能哭着大吼:“我讨厌你,讨厌你!”

      左夜亭一手擒着杳杳的双腕,一手捏着杳杳的下巴,迫使杳杳转过脸面对他。

      “讨厌我?”左夜亭莫名失笑,“我就喜欢你讨厌我又离不开我的样子。”

      杳杳被欺负得狠了,伤心到呜呜地哭。

      左夜亭皱眉,点了他的昏穴,把人扛至肩上,塞上马车。

      萧择立在雨中,与左夜亭对立而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他瞋目问:“王爷什么意思?”

      左夜亭漫不经心:“三日为期,这才第一天,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萧择噎住。

      ……

      上了马车,左夜亭便快速除去了杳杳身上穿的湿衣服,拿起他事先脱在车内的外袍,将杳杳裹了起来。

      看见左夜亭抱着杳杳从马车里出来,又一径送杳杳回到房间,萧择怒得拿拳捶柱子。

      .

      吩咐张毅准备了热水,左夜亭把杳杳放进浴桶泡了一会儿。

      他庆幸杳杳身子康健,一向很少患病,否则今晚淋了那么多雨,早该发高热了。

      又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杳杳的额头,确定杳杳没有发热的迹象,左夜亭才把人捞起来,用布巾擦净水痕,将杳杳放进被窝里。

      像是猛地想起什么,左夜亭轻轻掀起一角被子,将杳杳的双足露了出来。

      只见杳杳的两个大脚趾都肿了起来,趾甲内淤血很严重,形成紫黑色的瘀斑。左夜亭目光沉凝,在其中一个趾甲上按了按,昏睡中的杳杳竟因此疼得蹙了眉。

      左夜亭看向地上那双湿哒哒的鞋子,若有所思。

      杳杳一直都喜欢靸着鞋子到处跑,总是不好好穿鞋,可是方才他找到他的时候,却没见他靸鞋露脚跟,而是把一双脚都装进了鞋子里。

      左夜亭从地上拾起一只鞋子,拿到杳杳足边对比了一下,发现杳杳的脚要比鞋子长一点。这鞋子明显不合脚了。

      是他疏忽,分明都知道杳杳的个子长高了,那脚掌自然也会跟着长,可他偏是没想起来给杳杳换几双新鞋子。

      左夜亭把鞋子放回地上,凝视着杳杳趾甲内的淤血,心中阵阵发酸。他在想,杳杳今日究竟跑了多远的路,最后又是从多远的地方跑回来……因为靸着鞋走路不方便,所以杳杳才不得不穿好那双挤脚的鞋子,将他的两个脚趾头弄成这样。

      趾甲淤血成这般,是很难自动消退的,必须在趾甲上开窗,让淤血流出。

      ……

      处理完趾甲,重新给杳杳贴好面具,左夜亭才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张毅:“若是他待会儿醒了,记得给他喝碗姜汤。”

      张毅见左夜亭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多半是染了风寒,忙盛了一碗递给他:“王爷,要不您先喝点儿。”

      左夜亭面露嫌色,抵触道:“我从来不喝这个。”姜汤的味道太过奇怪,他压根咽不下去,到了喉咙眼就会呕出来。

      张毅:“……”

      左夜亭把姜汤推远了些,又对张毅说了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

      杳杳半夜醒来,见自己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而房内还亮着灯。

      他眸光扫了一圈,没瞧见左夜亭的人影,干脆坐起来,掀了被子准备下床。就在这时,他瞅见自己的两个脚趾甲均破了一个洞,上面貌似还撒了一些药粉。他拿手指戳了戳,发觉一点也不疼。随即又看到地上放了一双新鞋子,他以为鞋子放在这儿就是给他穿的,便直接将脚伸了进去。

      这双鞋子穿起来很舒服,他的脚掌可以完全塞进去,丝毫也不挤。

      张毅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杳杳在盯着新鞋子看。

      “王妃您醒了?”张毅问候着朝他走近,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您淋了雨,先喝点儿姜汤驱驱寒吧。”

      “息息。”杳杳很有礼貌地接过姜汤,却没有马上喝,两只眼睛死盯着脚趾甲和那双新鞋子。

      张毅赶紧道:“我见王妃脚趾甲里有大量淤血,怕它化脓,就替您把淤血引出来了。我估摸着您一定是穿了不合脚的鞋子,趾甲才会挤成这样。正巧我那儿有双穿不着的新鞋,穿在您脚上正合适,于是我就给您放在这儿了,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杳杳眼神有些暗淡,低声谢张毅:“息息你。”

      张毅知道“息息”是“谢谢”的意思,忙回道:“不谢不谢,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杳杳伸头望了望房门,问:“左夜亭有来过这里么?”

      张毅昧着良心摇头:“没。王爷当时把您拎下马车,直接扔给了我。”

      杳杳抿唇,又问:“他还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张毅不敢去看杳杳,侧开头道:“王爷只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出门寻你,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杳杳低低埋下脑袋。

      既然左夜亭已经不关心他了,那为什么还要冒着大雨把他逮回来?

      山外面的人,真是太复杂了。

      张毅试图分散杳杳的注意,笑着问:“王妃饿了吧?您想吃什么菜,我让厨房给您做去。”

      杳杳回过神,冲张毅点点头,他的确很饿。遂掰着手指头,把自己想吃的菜一个一个数给张毅听,亏得张毅记性好,不然可记不下这么多菜名。也不管杳杳吃不吃得完这么多菜,他都笑呵呵地通知厨房去做了。

      天刚一亮,杳杳的桌上就摆满了菜碟,一眼望去都是他喜欢的,一样都没少。他拿起筷子,夹了菜下着米饭一起吃,每盘菜都吃了一点。以后可能吃不到这些菜了,所以他想在走之前通通吃一遍。

      吃饱了饭,在屋子里陪小白球玩了一会儿,杳杳便主动去找左夜亭。得知左夜亭在书房,他就朝书房去了。

      来到书房外,他抬手敲了敲门。

      左夜亭听到叩门声,按着嗓子,勉强发出声音:“进来。”

      杳杳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左夜亭脸颊泛红,唇色却是苍白,杳杳道:“你生病了么?”

      左夜亭不作声。

      杳杳又道:“我想走了。”

      左夜亭哑声回道:“你走就是了,不用专门过来通知我。”

      杳杳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放到左夜亭的书案上:“你的药瓶,还给你。以后你自己记得吃药。”

      左夜亭垂眸看了眼药瓶,只觉杳杳这次戏本挺足,装得很有决心的样子。

      要知道,他的药一直是杳杳在管,杳杳害怕他忘记吃药这件事。即便这些日子他疏远了杳杳,杳杳仍未忘记每天给他吃药。

      杳杳近距离看看他,认真道:“我这次真的要走了。”

      左夜亭点头:“嗯,你走吧。”

      他知道这人走了还会回来。

      杳杳扭头迈出书房,一刻也没有久待。

      ……

      转眼又到了晚上。

      左夜亭站在屋外,抬头望了望天。

      夜空中有微云,星光疏淡,想来今夜是不会下雨的,他并不需要担忧什么。

      左夜亭周身无力,头晕得厉害,回到房里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到了鸡鸣时分,有人敲响他的房门。

      他昏昏沉沉醒了过来,头重脚轻地走去开门。

      门一开,就听到张毅急急慌慌的声音:“王爷,不好了,王妃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左夜亭问:“现在什么时辰?”

      张毅道:“已经丑时了。以往这个时候,王妃早都回来了。”

      左夜亭瞬间就慌了,怎么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

      他回屋取了衣袍边走边穿,匆匆去找萧择。

      萧择又一次陪他出去找人。

      左夜亭骑着马,找遍了大街小巷,连王府周围的墙角都仔细察看了,压根没有寻见杳杳的影踪。

      而萧择那帮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左夜亭找得如此疯狂,他们竟也一派淡定,毫无作为,只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紧了左夜亭,生怕他跑了,更怕他有个闪失。

      左夜亭回头扫视着这帮冷酷的下属,沙哑的嗓音带着丝丝凉意:“你们最好盼着本王永无翻身之日。”

      话完,纵马而去。

      萧择挥鞭直追,边追边喊:“王爷,您找了那么多地方都一无所获,那个野人必定已经出了城!城门早就关了,您就死了这份心吧!”

      把萧择的话当作耳边风,左夜亭全然不理会,直直奔向了城门。

      “你们是什么人!”

      守城的士兵见这一行人直奔城门,全都亮出兵器戒备起来。

      左夜亭勒住缰绳,望着紧闭的城门,他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冲动,想要闯出这道门。

      萧择只怕今晚之事难以善了,按住剑柄,时刻准备拔剑护主。

      陡然间,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萧择回过头,只见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城门涌来。

      待那一队人马逼近,萧择才看清了为首的那个人。

      是左夜明的心腹,秦羽。

      秦羽翻身下马,拱手向左夜亭行礼:“夜深露重,请王爷回府歇息。”

      看着眼前这黑压压一片的人马,左夜亭头晕目眩,脑子里空荡荡的,失力地松了缰绳,整个人朝侧边倾倒,在众人面前摔下了马。

      “王爷!”

      萧择惊呼,慌忙下马去扶左夜亭。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