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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看着萧择逐步走近,杳杳赶紧挪了挪自己坐的位置,尽量不妨碍萧择与左夜亭谈话。

      左夜亭的视线则落在了萧择手中的信封上。

      不等左夜亭开口问话,萧择便主动坦白:“王爷,方才属下收到了徐老的来信。这信还未拆封,属下念给您听吧。”

      左夜亭坐在榻上,背靠着软绵绵的枕头,两只手伸在外面压着锦被,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已是一副病弱之态。他抬眸盯了萧择一小会儿,才颔首道:“你念。”

      萧择当着左夜亭的面,撕开完好无损的信封,将折叠的信纸展开。

      左夜亭正等着他从头到尾念出信中的内容,却没想到——

      萧择看信的时候,表情很奇怪,一个字都没念出,立马就将信纸折了起来,慌忙塞到衣襟内侧,不肯再拿出来了。

      左夜亭:“……”

      “本王以为,你今日是打算过来好好表现的,却是我想多了。萧择,你在逗你主子玩儿?”

      萧择吓得跪下:“王爷恕罪,属下原是真心想念给您听的,可……可这封信它……”

      左夜亭目光移至别处,淡淡道:“本王识字,可以自己看,不需要你帮着念。把信拿出来。”

      萧择低头:“王爷……这封信是徐老专门写给属下的,都是些责骂属下的话,您还是别看了吧……下次,下次我再接到徐老的信,一定第一时间呈到您面前,这次……真的不行。”

      左夜亭压着火气,笑着道:“本王好奇,徐老是骂得有多过分。说两句来听听。”

      萧择不敢抬头,紧张答话:“徐老骂我蠢货,说我猪脑子……”

      左夜亭挑了挑眉,这确实是徐老骂人的风格,直白又不留情面,而且看萧择的样子也不像在扯谎。

      令左夜亭意想不到的是,萧择刚说完这么一句,就一连甩了他自己好几个巴掌,还抽得特别狠,两边脸都打红了。

      自掴完,萧择悔恨道:“徐老骂得对,我真的太愚蠢了!愚不可及!”

      左夜亭无语:“……你疯了?”

      萧择抬起手,朝着左脸又是一巴掌:“我就是蠢。我当时就不应该把王爷带到这儿来,我应该直接护送您回遂州的,我怎么就如此糊涂呢!这座遂王府,根本就是一个牢笼,它是左夜明用来囚困您的……您之后若想离开,恐怕就难了。”

      意识到信中的内容并不简单,左夜亭凶目瞪向萧择。

      萧择便只好道:“徐老也骂了您。”

      “他骂我什么,说来听听。”

      “徐老说……说您烂泥扶不上墙,让我劝您长点出息。”

      左夜亭气笑了。

      萧择手心都在流冷汗:“王爷……信上的内容,属下已跟您讲得差不多了。”

      左夜亭保持着最后的温和,瞥向萧择:“既然你都讲得差不多,那也没必要再藏着那封信,把信拿出来给本王看一看。”

      萧择却一再迟疑。

      “拿出来!”

      左夜亭怒吼出声,因血气上涌,原本苍白的面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别说萧择,就连杳杳这个旁观者都惊得一颤,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择懊悔至极,他把信拿过来,本是想讨左夜亭开心,结果反而惹得左夜亭如此愤怒……只怪信上的内容太出格,他才不愿拿出来,只怕左夜亭看了以后会更生气。

      但无可奈何,在左夜亭的威压之下,萧择只能从衣襟内取出信,双手递给左夜亭。

      左夜亭接过信纸,只垂眸一扫,便知悉了信上的全部内容。他拽着信纸,质问萧择:“绑本王回遂州,你敢吗?”

      萧择两手撑地,头埋得极低:“属下不敢!”

      左夜亭冷笑:“谅你也不敢,起来吧。”

      萧择缓缓直起上身,慢慢站了起来,又从身上摸出一支玉笛,恭敬地呈给左夜亭:“这是王爷坠崖当日,属下在悬崖边捡到的,最近忙昏了头,差点忘记将此物归还给您。”

      左夜亭从萧择手中拿走玉笛,五指端着笛子,看得有些出神。

      萧择补充道:“笛子摔裂了,属下曾找玉器师傅进行修复,可惜仍有几条裂纹。”

      左夜亭神态平静:“无妨。这笛子之前就摔坏过一次了,本就有裂痕,修不好的。”

      萧择闻言一默,很快便抛开笛子的事,转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伸给杳杳,并说明道:“这是止痛药,每日早晚各服一次,一次两粒,王妃记得按时让王爷服药。若服用一段时间后,发现药效减弱,请王妃及时告诉属下,属下会立即让大夫换新药。”

      杳杳扭头看了左夜亭一眼,才从萧择手中接下药瓶,答道:“好。”

      向杳杳嘱托了药的事,萧择便躬身向左夜亭道:“属下告退。”

      杳杳一见萧择转身,就扯了扯左夜亭的袖子,提醒道:“我阿爷……”

      左夜亭忙叫住萧择:“等一下。”

      萧择停下步子,回了头,等待左夜亭发话。

      “小野人爷爷的后事,是否处理妥善了?”

      萧择拱手应道:“回王爷,属下已命人将老者遗体火化下葬,就葬在城外五里处。”

      左夜亭道:“你今日可有空闲,替本王带小野人去坟前祭拜他爷爷?”

      萧择顿了顿,两条眉毛拧得紧,似有难处:“属下今日需解决一些私事,能否将此事腾到明日?”

      左夜亭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头面向杳杳,说:“萧择今天有事,明天再去可以吗?”

      杳杳乖巧地点点脑袋,头上的小揪揪晃动了几下:“可以。”

      左夜亭盯着杳杳的小揪揪,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又看向萧择:“你去忙你的事吧。”

      “是。”

      “再等等——”

      萧择甫一转身,脚下还没迈出一步,就又被喊住。

      左夜亭道:“你可有写信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告知徐老?”

      萧择如实回答:“尚未来得及。”

      左夜亭点了点头,道:“那正好,你写信的时候顺便帮本王捎带几句,就说我残了,随时都可能半身不遂,让他死心,别为难我这滩烂泥。另外,本王实在经不起折腾了,我要提前过养老的日子。谁也不要打扰我。徐老不服老,那就让他自己作,本王不奉陪了。”

      萧择:“……”

      “有问题?”

      “没、没问题,属下会将王爷的意思转达给徐老。”

      左夜亭心情舒缓地挥了挥手:“好,你出去吧。”

      萧择动作僵硬地走出了左夜亭的房间。
      他停滞在门口,愣愣地想,徐老骂人虽难听,但句句属实,王爷的确是个没出息的……烂泥。
      而他自己,也着实蠢钝如猪。
      就他们这样的主仆搭配,能成什么大事啊。

      ……

      .

      “小野人,你几天没梳头了?我看你头上这个揪揪都趴下好久了。”

      萧择一走,左夜亭就饶有兴致地玩起了杳杳的小揪揪。

      杳杳躲闪,两个手掌交叠着覆在头顶,按住他的小揪揪,不太高兴地道:“你讨厌,不许摸。”

      左夜亭:“……”

      杳杳瘪嘴:“自从来了你家,我就没梳过头。”

      左夜亭苦笑:“……我家没梳子给你用?”

      杳杳沮丧道:“有梳子,可没人给我梳。”

      左夜亭:“……”

      “你就不能自己梳吗?”

      “我才不会梳呢!”

      “……”

      左夜亭被杳杳理直气壮的口气堵得噎住。

      杳杳却转着黑晶晶的眼珠瞅他一眼,倏然就对他笑开了:“我去找梳子,你给我梳。”

      左夜亭:“……”

      “我没给人梳过头,梳不好。还是去外面喊个丫鬟来帮你梳吧。”

      杳杳皱眉:“你家里的人都不喜欢我,我不想让他们给我梳头。我就要你梳。”

      左夜亭一时嘴快,吐出一句大实话:“可我也不喜欢你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

      杳杳埋下头,抿紧唇,眼泪憋都憋不住,一滴一滴地就掉了下来。

      “我晓得了,你是假装喜欢我的。因为我以前收养了你,所以你才愿意把我带到你家里来。我阿爷对你不好,你其实很讨厌我,你还嫌我丑……”

      “你家里的人都长得好看,他们也瞧不起我,笑话我丑,全都不想搭理我。”

      “只有我阿爷喜欢我。”

      杳杳越哭越伤心:“可是我阿爷死了。”

      “……别哭,求你了。”

      左夜亭尴尬不已,他见不得小野人哭,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他是真正不喜欢小野人,首先不喜欢小野人的身世,其次不喜欢小野人的样貌。要不是小野人对他有再生之恩,且他又向老野人发过誓,要娶小野人、善待小野人,再加之他可怜小野人从小的遭遇,否则他绝不会对小野人这么温柔体贴。

      “多大点事,至于哭成这样?”左夜亭伸手去拉杳杳的小手腕,语重心长地道:“你虽然个子小,但都已经十八岁了,只比我小三岁而已,这么大的人,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懂吗?往后不许轻易掉眼泪了。我看着心烦,怪难受的。”

      左夜亭又无奈地摇头:“不就是梳头吗,多简单啊。有话好好说,别哭。拿梳子来,我给你梳就是了。”

      杳杳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左夜亭肯帮他梳头了,他便用衣袖擦了擦眼眶,把泪水都揩干净了,就跑去找梳子。

      让小野人背对着自己坐在榻沿,左夜亭绷紧脸握着月牙梳,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暗自摸索了一阵,才解去发绳松开小野人的小揪揪,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从发根梳到发梢,等把所有发丝都梳顺了,左夜亭便忽然道:“小野人,你日后怕是要秃头啊。就这么几根头发,掉光了可怎么办。”

      杳杳低垂眼睫,乖静地抠着指甲,好似很享受左夜亭给他梳头发。他说:“不会的,我阿爷说我的头发生得很牢固,不会掉。”

      “是吗?”左夜亭捏住一根发丝,试着用力扯了扯,没扯下来,“还真不容易脱落。我还生怕把你的头发梳掉了,都不敢使劲。”
      “对了,你这束头发还是要扎成冲天的小揪揪吗?不如……我给你换个发式?小揪揪太幼稚了。”

      杳杳执着道:“可是我喜欢小揪揪……”

      “……”

      左夜亭受不了他的审美,尝试与他协商:“那这样行不行,我给你扎一个稍微矮一点的小揪揪?你之前那揪揪翘得太高了。”

      杳杳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好。”

      左夜亭左手攥着一小束发丝,看向右手中粗糙的发绳,觉得还是给小野人换个东西扎头发好了。于是反手往枕头底下摸了摸,牵出一条细长的红绳,那红绳上挂了一个精致的玉娃娃。

      他就拿这条红绳给杳杳束好了头发,而那个玉娃娃缀在小揪揪上,使得小揪揪被拉低了不少,可算顺眼多了。

      轻轻扣住杳杳的双肩,将杳杳的身躯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左夜亭道:“好了,我已经给你梳好了头,那你有没有记住我刚刚跟你讲的那些话?”

      杳杳缄默不语,过了良久才回他:“我记住了。你不喜欢我哭,我会改的,不会再经常对着你哭了。我会听你的话,你不要嫌弃我。”

      在这个世上,他只认识左夜亭一个人了,他很害怕左夜亭抛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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