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天 ...

  •   园春在那个结实的怀抱里一夜未眠,听着那个缓慢,沉重而又安详的心跳声似乎异常安心。
      不想睡,宁愿好好感受这一刻。
      黎明何时到的她已不清楚,只是那个被她枕着手的身体动了一下,她就吓得闭上了双眼,一直到那人小心抽开手,起身之后,她才扶着肚子小心翻了个身。
      重爻似乎知道她早已醒了,在门口道:“心情好些吗?”
      “当然。”园春撑起身,声音轻快。
      “你是轻快了,可怜了我的手臂,被你压了一夜。”
      看着他用力捏着手臂,园春不住的笑了两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重爻斜着眼看她:“怎么?要赶我走了?”
      “不是。”园春沉吟半响,才慢吞吞道:“要是以后我不打算出去,就住在这里,你可以常常来看我吗?”
      她仰着小脸,居然是一脸少见的期盼,似乎那表情就在告诉他:一定要说可以。
      重爻牵着嘴角笑,很快点了点头。

      白天过去的总是特别漫长,午时以后重爻回来了一次,似乎只是回来取东西,并没有打扰昏睡的她,片刻后就悄然离开了。
      园春醒来之后实在感到无聊,她慢悠悠的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园子里,自顾自的赏了几多孤零零的花。
      他来了之后,她突然变得害怕某些孤独,有一天园子里又安静下来,那是怎样的难以忍受。
      高高的瓦墙外面传来孩子踢毽子的声音,嬉闹声不曾间断,园春不知为何觉得异常轻松。
      这园子里一直安安静静,很少能从墙的对面传来什么声响,在园春的记忆里,这最偏的园子外面是一条死巷子。
      她忽然来了兴致,慢悠悠从屋子里拖来一个一人多高的长竹梯,顺着梯子爬上墙头,正好可以露出脑袋,下面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几个小娃娃在下面踢着鸡毛毽子,嘻嘻闹闹的,孩子们的声音特别清脆,如同铜铃作响。
      看着看着,园春又有些困了,她手一歪,正碰下去一块瓦砖,猛的一下清醒用手去抓,却没抓住,瓦砖啪的一声摔在地面,碎成几块。
      下面的孩子一下子停下来动作,一脸惊慌的抬头往上看,园春不好意思的摇着手正要解释,却不料巷口跑来一个妇人,用一口标准的苏州话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死孩子,天天带着我们家小宝到处乱跑!”说着就上前揪住一个小男孩的耳朵,手指着其他的孩子教训起来。
      园春一看不是冲自己来的,猛松了一口气,拍胸口之余却又把松动的瓦砖碰了下去,这一下连续几块落下去,啪啪做响。
      那妇人像受了惊吓一般闭上嘴,大家再次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园春一慌,刚要张口说对不起,却见那妇人像受了惊吓一般朝园春这边小心看了两眼,揪着自己的儿子就走了,模样看起来居然像是落荒而逃。
      其他的孩子愣在当地,均是面面相觑。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园春在墙头大声道,然而几个孩子却根本不理她,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只听一个年纪较长的孩子对其它几个傻愣愣的孩子颤颤道:“我……我们还是走吧。”
      又一个孩子道:“是你说来练胆子,我们才和你来的,你现在又要走,你就是个胆小鬼。”
      “我不管,我……我要回家了!”那孩子根本不顾同伴,转身丢下毽子就跑开了。
      一看这年龄最大的都跑了,其他几个个头小的也大呼小叫的吓跑了,然而围墙下园春视线到不了的地方,一个小女孩却捡起毽子,用稚气的童音超巷口大嚷起来。
      “你们都是胆小鬼!我娘说了,这园子里才没有真的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鬼?难不成她们也知道这里有鬼?
      “喂!小丫头!”她在上面大喊着,那女孩子却全然不理会她,只扫了她两眼,似乎更本不把她放眼里。
      园春终于气不过,抓起手中的一块瓦片就要丢,然而就在这时那孩子突然傻了,全身颤抖的看着她,眼神不知停在哪里,紧接着一声尖叫,便消失在巷子口。
      身后有什么?园春全身汗毛竖起,要回头,身子一斜,梯子一歪,就摔了下去。
      没有预料中的疼,是被人接住了。
      “爬上去干什么?”
      园春简直要跳起来,她用力甩着双腿,抓着重爻胸口厚厚的毛毡,急道:“原来这里真的有鬼,连小孩子都知道!”
      重爻仰着一边眉毛看着她,半天才开口:“哪里来的鬼?”
      “我……我哪里知道,总之是真的,刚才还站在我后面,该才那个孩子都看到了。”
      “刚才站在你后背的是我,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圆春睁着大眼看她,惊道:“难道你是鬼!”
      男子重重吐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怎么想事的。”
      重爻匆匆把她赶进了房里。
      心头沉重,整整几个时辰,园春都坐立不安,时常回头望着空白的墙壁。
      这里……是真的闹鬼,怎么能住的下去。
      抬头望去,屋外的天又阴沉下来。

      下半夜,又开始了绵密的细雨,房间里似乎异常潮湿。
      园春还没睡上两个时辰就醒了,她望着纱帐,发现重爻不在房间里,小心唤了一声,没人应声,开窗看黑暗暗的园子,原来阴冷是因为又开始落雨。
      “重爻?”
      屋外也没人应,他不在树上,不知去了哪里。
      那个他时常丢在角落的皮囊袋子现在也不在了。
      走了?一声招呼也没有?
      雨落在树叶上显得有些吵闹,园春坐在黑暗里玩弄着那只糖人,潮湿的几天下来,上面的颜色已经开始有些化开,只有那不知名的花还依旧盛开的好好的。
      园春再睡不着,取了长椅放在门口,披上外衣坐在上面,静静等着天亮。
      寂寞,孤单全部编制到寂静中,居然有那么可怕的震慑力。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开口轻盈唱,不知为何牵来那首编写的永遇乐,只听过一次却记得这般清楚,是哪一年听闻的,是谁最先启齿吟唱的,她早就不记得了。
      完了一曲居然觉得无曲可唱,这几年居然没记住一点其它曲调。
      园春不知为何忍不住好奇心把眼光转向角落,那里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吸引她,那个小小的洞眼似乎散出几丝轻的和飞絮一样的光。
      她终于没忍住,轻手轻脚走了上去,停留了很久,似乎压下了恐惧,这才一点点朝里望去。
      黑洞洞的,似乎有些碎砂石堵住了洞口,她费力的用手指去抠了抠,终于能看见一点。
      那恐怖阴森的空间居然消失了,是一间老房子,陈设摆列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哪里。
      她突然猛的一惊,什么时候她居然忘记了,墙的对面应该也是崔府的房子啊,那么看到的那些怨灵是一直在崔府中徘徊啊!
      她再次去看里面却黑了,墨一样的黑,一点光也看不见。她正觉得稀奇,却见那黑色突然从边缘处透出一圈圈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光重新照过来。
      她终于看清楚了,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方才挡住了洞眼。
      那黑色的物体一下又移开,下一秒园春吓的一把捂住嘴,差点惊叫出声,只见房间里光线暗了些,里面漂浮着似有似无的形体,似乎是人的形态却又有漂移不停,那些勉强能被称上是脸的东西扭曲着,像是旋涡,实在可怖。

      然后她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
      “不必急,您既是我师傅的老朋友,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妥。”
      园春失力跌坐到地上,压抑着剧烈的呼吸声。是重爻!方才那黑色的东西是他的毛毡披风!
      他居然和这些鬼有交集!
      他也是鬼吗!他来做什么!来要她的命吗!他到底要谁!
      一时间所有的问题涌上心头。
      园春匆忙起身疯了一般的奔进房间,紧紧关上了门,她失去力气的靠在门上,心底凉了一片。
      门外没一会儿就传来脚步声,踏着湿润的泥,沉重的声音越来越近,园春屏住呼吸,不敢动一下,只用尽了力气去顶住门。
      那人在外面退了一下,似乎没推开,就安静了。
      园春感到背后汗毛竖起,僵硬的等待对方下一步举动。
      “园春?”
      没有回应。
      “园春?”
      依旧安静。
      “睡了吗?”
      园春咬住嘴唇,死死不肯出一声。
      突然门被施加大力,她用脚撑住地面,死死不肯放松。
      重爻的声音在瞬间变了,不再如最初那般轻快,而是有些深沉起来。
      “园春,你顶住门做什么?”
      园春再也无法忍受身心疲惫,她忍住颤抖,轻轻说:“你今晚还是睡在树上吧。”
      “你怎么了?”声音恢复了从前,然而园春却满脑都是一副画面:那扭曲的脸出现在重爻的脸上。
      “我求求你,你快走吧,我求求你了,快走吧!”
      外面安静了,然而下一秒,园春却觉得浑身一股燃烧的感觉,似乎在撕裂皮肤,又身东西隔着厚厚的门板似乎要吞了她。
      她霎那全身瘫软的跌坐到地上,门砰然而开。
      门外还在落雨,没有小的意思,那人浑身都湿透了,他踏着湿漉漉的脚步走了进来,慢悠悠的,仿佛费了很大的力。
      一团红橘色的什么在他手心发着微弱的光,他将那东西放进腰间的皮囊便低头看着地上的人儿。
      不知是淋雨后着凉还是什么缘故,这小小的人儿在地上不住颤抖。
      “你怎么了?”他伸手要去扶起她,她却惊吓的大叫起来。
      “别碰我!别碰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
      重爻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惊异,却很快道:“园春你在说什么?没人让你死。”
      她瘦弱的身躯止不住的打着抖,似乎怕看到什么所以一直不敢抬头:“你胡说你胡说!有!有!!!”
      “谁?”
      很久很久,她吐出一个轻轻的字:“你。”
      重爻惊道:“你胡说什么!”
      “你来不就是为了要我的命吗?”
      “你到底在想什么,别再乱说了?”
      园春紧抱着头,不肯再多说一句。
      重爻俯身要去拉她起来,她小心的抬头瞟他。
      依旧是那张温和的脸,没有什么不对的,没有扭曲,没有可怖的面容。
      手心透着潮湿却是暖暖的,有温度的。
      她本来不想问,也不敢问,可是终究还是没忍住。
      “你是谁?”
      重爻微微一愣,看向别处,才道:“我只是个跑江湖的,不是谁。”
      “不对,”她说的那么肯定,明亮的双眼似乎在黑夜闪着奇异的光:“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园春的声音不住的抖动:“我看见了……我看见你在那堵墙后……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和那些……那些东西在一起。”
      重爻神色分明一暗,他墨色的双眼突然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良久他才幽幽道:“你居然看见了。”
      园春浑身一颤。
      他居然这样简单的承认了,她疯了一般奋力爬起身,推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这般的大了起来,园春呼吸急促,雨水流进腔喉,她急速的咳嗽起来,躲在树枝下,惊吓的看着那一直望着她的黑衣人。
      “你别过来!别过来!”
      重爻皱眉看着她,举步踏出房门。
      “你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话挡不住来人的脚步,她紧张的大叫:“你若再过来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你就去死吗?”重爻飞身而起,在转眼中如鬼魅般落到她眼前,一把按住她肩头:“你想怎么死?”
      是那样冰冷的口气,园春甚至怀疑这个男子是不是几天前的那个人,或者,她根本没认识真正的他。
      她落了一脸的冰冷雨水,若不是他制住她的行动,她一定会瘫软到地上。
      她哭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园春啊崔园春……”重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摇了摇头,几乎是用耳语:

      “你已经死了,我还能做什么。”

      雨落的那般大,嘈杂声四起四落,似乎,听也听不清。
      园春不发一言,呆滞的看着他的嘴型。
      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疯了。”
      “我没有疯,你已经死了五年了。”
      他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两个月前才搬来的,什么五年,你乱说!我没有死!是你疯了你疯了!不要胡说,不要乱说,不要再说了!”
      重爻抬手伸过去,将她额头的几丝湿发挑开,静静站在她面前,任凭雨落到她痛苦的眉间,任凭雨水再落下。

      “其实你都记得,你只是选择了忘记,这园子里根本没有鬼,你看到的那些飘忽不定的影子都是人。园子从五年前就被封了起来,”他褪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头上,声音却残忍的越来越清晰:“你只是不愿意想起,你全部都记得。”
      “你这个疯子,你是骗人的,”她突然笑起来,“你是我爹派来的对不对?是爹想赶我走对不对?”
      重爻眼中浮现不忍,他想去抓住她,她却躲开,他轻叹气道:“园春……”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哈!你这个骗子,你是我爹派来的,一定是!”
      “园春你别这样。”
      园春不断后退,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叫:“你告诉爹,我不走!我不走!就是死了也不走!”
      “崔园春!”
      园中突然一声大吼,重爻上前要抓她,她却要奔向那角落,似是要透过那个小小的洞眼求助。
      她跪在雨中,朝那里大喊着:“爹!爹!你放我出去吧!我是园春啊,爹!我没有身孕,我没有身孕!我没有给你丢人啊爹!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
      任凭雨水的冲刷,她的眼泪都留不干净。
      重爻站在她身后,沉默的看着她大哭大闹,看着她痛苦的闭上双眼,甚至连掺杂在雨水中的眼泪似乎都看的明明白白。
      “园春,你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真的有人给你送过三餐吗?园子明明是封锁的,人从何处来?你想想,为何那日我背上撒上的金墨把你吓成那般?你想想,为何你发髻上的花迟迟不败?那明明是彼岸河边的曼珠沙华,那是吸阴气才滋长的花啊,我多次提示你,你却迟迟不愿去想起。”
      “你明明全部都记得。”
      这一刻,所有的记忆如同抽丝一般泉涌而出,终于掀开了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
      她为了一句宽容,在这不属于自己的尘世停留了整整五年。
      故事如她开始讲述的一切,没有任何分歧。只是五年前的今夜,她忘记了,她被人毒死在床头,死在冰冷的月下。
      那夜她离开人世,第二日,新的“她”却重新醒来,走进新的轮回。

      她闭上双眼,那些过往零碎的难以拼凑。
      只是寂寞了五年,没人提起,只是一年又一年,她让自己忘记了。
      是的,她已不是她了,她一直在骗自己,五年了,她明明看了这园中几番春来春去;那些在墙边玩耍的孩子明明就看不见她;她的肚子一直没有消减,是因为自己的形体停留在了死去的那一天。
      悲愤,痛苦,甚至是窒息,她还能承受住什么?
      眼泪没有断,苦涩更没有完,那个结实的怀抱靠了过来,用双手环住她,像是个溺爱孩子的父亲一般想要在雨中给她最大的温暖。只是在这一刻,园春才意识到,没有温度,从来也没有,对她而言根本没有冷,没有热,是幻觉,全部都是。
      她低声喃喃道:“原来是我忘记了。”
      男子不忍的闭上双眼,撇过头去。
      “五年了,我居然还在这里。”
      “我原本并不打算告诉你。”
      她抬头望着,那灵动的双眼似乎瞬间被抽干,空洞洞的只剩下绝望。
      “我爹呢?”
      “他不能来。”
      “我爹呢?”
      “他不能来。”
      “我爹呢!?”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她的气力,然而她从他眼神中读懂了意思。她挣扎着要离开他身边,她要离开这个园子,她要去找唯一的亲人。
      “园春!”重爻一把拉回她,从后面抱住她,低声道:“算了,都算了吧,已经五年了。”
      她闭上双眼,撕心裂肺的哭出声。
      “我等了我爹五年啊,为什么五年了他也不来,我只是不想被这样禁锢着!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我只想他能谅解我罢了……”她失去所有的力气,像一朵孤零零的落叶瘫软在重爻怀中。
      执着的怨念和情感可以隐忍这么久,甚至是……伴随死亡左右。
      夜,似乎从未有这般的漫长,时间晃动却始终停留在那一点。
      高大的黑色身影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直到怀里的那个人安静下来,他才微微蹲下了身,抱住对方的双腿,像个父亲抱女儿一般飞步将她带上枝头。
      她缩的那么小,蜷在他怀里,就像死了一般。
      从高高的榕树上往前看,正可见这座城远处天边的一点霞光,雨水快要停了,天亮了。
      “天亮了。”
      “恩。”
      她仰头看他,眼睛已经彻底失去光彩,干涩的如同再也无法映照出全世界。
      “你能不能带我走,”她停顿很久,直到重爻低头下,静静望着她,她才道:“你能不能带我走。”
      那不是疑问的语气,那也不再是最初的神色,是决绝,是空洞,甚至是一丝残留的痛苦。
      他点了点头,才听她无力的扯出一丝笑意:“禁锢了五年,守着不可能有的回应,现在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重爻没有一丝动作,她将手附上他手背上,轻道:“来吧,我不会再怕什么了,能有一个朋友送我上路,我已很满足了。”
      那团火焰就那样从重爻腰间的皮囊中被取出,它在他手心如同无根的火,在火苗处闪着异常兴奋的光。
      园春伸出手去触摸那团火焰,周身很快出现灼热的痛,仿佛被抽取所有的力量。
      她突然笑了笑,伸手去用力握住那团火焰,很快,她的双手不停的掉落黑色的粉末,仿佛要被燃烧殆尽。
      重爻望着她,心头突然一丝不忍,要伸手取回来,她却躲开,双手紧握住火焰,抬头静静看着他。
      “你记住答应过我的事,作为朋友要回来看我。”
      火光在瞬间增长,如同黑暗中的恶兽团团将她围在其中,她深深望了面前的人一眼,在火焰中绝望的闭上双眼,安详的如同沉睡的婴儿。
      火焰在瞬息间灭了,什么也没有,留下空气中浮动的炙热。
      她如同一只浴火凤凰。只可惜,却再不能从灰烬中重生。
      她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消失在他怀里,连最后一眼,他也没能看清楚。他无法知道,胆小任性的她,是怎样决绝的吞下那叫魑魅魍魉惧怕的无极火。
      树枝上落下那朵曼珠沙华,花儿似乎也知道主人的命数,在瞬间枯萎成灰,被雨水一带,随着主人流走远方。
      最终,只剩下枝头那高大的身影孤独的等待黎明。
      他紧握着手心,那里面,是她最后的一滴泪。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