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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最近这两日的苏窈心上,总萦绕着一些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谢迎变了,可要让她仔细说出是哪里有变化时,她又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现在的他陌生而熟悉,她如雾中观花一般内心茫然,只好把原因推脱至他们即将成亲这一事上。

      也许是她一时糊涂受他情绪所染,她答应了谢迎与他先在邺京成亲,待回到他家乡之后,二人再补办婚宴。虽无父母高堂到场,但若二人相爱,天地日月便是他俩的见证人。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决定成亲后,谢迎就在邺京城中租了一个小院,带着她搬了出来。院子坐落于城西,与天星武院相距甚远,院内生长着房主栽种的一片葡萄藤,不知养了几年,宽阔的棚架几乎占满半间小院,盎然的绿意点缀在春日的院子里。

      葡萄架下安置着一张旧凉床,搬进来时苏窈曾打水清洗过,坐上去会发出“咯吱”一声轻响,此刻谢迎便独自坐在那里,玉容淡静无波,叫人难以捉摸。

      她垂首看了看手中的一对喜烛,本该是欢欣雀跃的心情,却被莫名的不安给渐渐围住。

      苏窈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以往从不会过度寻求安心,可若是这变化出现在谢迎身上,她便不可自控地猜疑起来,胡思乱想着某些她不愿见到的事情。

      她轻轻搁下喜烛,朝外间走去。

      天边残霞如血,暮色长合,她听见自己低柔的声音在问:“怎么不回屋?天色很晚了。”

      夜风掠过葡萄架,叶影沙沙摇曳,过了一小会儿,那风似乎才将她的声音送到他的耳边。谢迎微微一动,像是刚从一件颇费神思的事情当中抽出心神,复杂难辨的情绪尚积在眼底,还未滤去。

      屋内灯火遥映,他隐在这半明半昧的光线里静静地望了她几息后,平声应道:“知道,马上回去。”

      苏窈情不自禁地加深了呼吸。

      又来了,又是那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奇怪,真奇怪,她应该在哪里接触过它们才对。

      “迎哥哥,明日我们就成亲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她向他露出一个同往昔没有分别的笑容。

      谢迎已经收回视线,目色重新变得淡薄,嗓音却低沉悦耳:“先这般吧。”

      她蓦地咬住嘴唇,极力压下心中的委屈与酸楚,平静说道:“迎哥哥好像有些顾虑,你的心事是什么呢?若、若是不愿与我成亲,你可以直说的,我都能理解……”

      “如果这是现在的你想要的,”声似低语,风扫便散,谢迎起身走到她身边,终于叫她听清后面的话语,“我们成亲——我愿遂你心愿。”

      虚假的幻象已经消失,站在这里的是成功来到她梦境的谢迎。

      ……

      即使心中并非那么安宁,可当苏窈穿上那身大红喜服时,初为新嫁娘的紧张忐忑还是不可阻挡地朝她急涌而来。

      太快了,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成亲,但那人是迎哥哥的话,一切便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喜服上绣了花开并蒂,色彩妍丽的芙蓉花边缘镶嵌一圈莹白的珍珠作为点缀,腰坠同心结,长长的流苏柔顺地依附在裙子上,陪伴着她拜过天地,又与谢迎一同饮了合卺酒。

      他们没有圆房,谢迎却也未给出多余解释,独自去了卧榻安寝。

      苏窈口中泛起苦涩,她压了压舌尖,习惯性地为目下情状找了借口。

      月夜静好,星淡云疏,月光作纱轻透轩窗,眼尾铺展霜色,她一夜不眠。

      日子仍如之前那般度过,白日谢迎在武院,夜落后准时归来,与她一同用饭。虽然二人相处时并不多话,但却叫她逐渐放心,因为那种令她奇怪的感觉不再出现,熟悉的谢迎仿佛又回来了。

      她好像堕入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慌乱无依的情绪被大掌抚平。

      于是,深长的夜,悲伤慢慢离散,她侧卧着身子,眼眸穿过细薄透光的帐子望向外间榻上盘膝而坐的人。

      他似乎惯于在睡前打坐,有时她困意来袭也等不到他睁目。

      “邺京的玉兰谢了,迎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见一见爹和娘。”她轻声问道,心中渐溢期盼。

      谢迎听到了,眼皮微微一动,过了一会儿才答:“再等等,会有机会的。”

      苏窈轻拢秀眉,不知怎地,他这话辨起来有几分奇怪,像是在回答另一个问题般,叫她疑惑地坐起了身子。

      月光如银霜般化出,流泻一地,她呆坐帐中,心口像被闷住:“迎哥哥,我睡不着……”

      心底蓦地产生一股难抑的冲动,使她撩开床帐将素足套入鞋子,趿拉着朝卧榻走去。睡前取了钗环,此刻她乌发披散,长垂至腰,月色打在身上勾勒一段动人非常的柔媚,清丽的面容愈发皎洁。

      她坐在脚踏上,并不上去,只往榻沿搁了一双玉臂,下颏便轻轻搭在上面:“我就在这儿待一会儿,别赶我走好么。”

      谢迎隐在暗中,没有出声。

      她抬起眸光,悄悄地看着他,以视线描他风姿玉骨,如仙容颜,一眼又一眼。

      这是她自幼相识的谢迎,也是她一生相守的夫君,她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在想什么?”他忽然睁开眼睛,目色浅垂,与她的撞在一处,激起丝丝涟漪。

      “我……”她顿了一下,忽地冒出几分忸怩,晕生双颊,鼓足了勇气问道,“我想知道夫君为何不愿与我……与我共枕。”

      话音才落,她便极不好意思地转开目光,浑身上下似火烧。这种事情,本不该是她来提的。

      谢迎眸色微凝,平缓的呼吸好像也跟着断了片刻。视线自她乌黑发顶扫过,尘封已久的心湖下方似有暗影一掠即过,他复又闭上眼,音色冰人:“不早了,回去睡吧。”

      见他避而不答,仿佛铁了心的要同她分床而眠,苏窈自然是失望失落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可能她什么都没错,只是谢迎单纯地不愿与她圆房。

      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反问。他们不是夫妻吗?

      她怔怔地转动眼眸,落在他疏冷的面容上。

      长夜滋生罪恶,同时给予人无穷胆量,这大概是苏窈此生做过最为勇猛的举动——她撑着双手,支起身体微微前倾,温暖的嫣唇在他那片线条略显锋利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贴了一下,然后飞速撤离。

      心跳如雷,咚咚震响在耳际。

      这个吻短暂得忆不起任何滋味,只记得她触到的那处柔软异常,带着点儿凉气。

      谢迎睁开了眼,他目露错愕,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有此举。

      苏窈却有些懊悔,心中暗恼自己的鬼迷心窍,她顶着一张熟透的桃子脸,意欲逃离他身边。

      突然斜刺里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掌将她手腕牢牢扣住,略一施力把她拖至面前,跌进满是冷香的胸膛。她目光中的人不知几时变幻了脸色,向来清冷自持的神情竟有些许崩裂,沉怒弥散,如海深一般的狭长眼眸里有阴影破禁而出,几欲吞噬她。

      “你刚才,在做什么?”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藏着无边寒意。

      苏窈不得不承认,他这模样吓到她了。

      一瞬间,那些好不容易淡去的记忆把她拽入漩涡,她不由深深呼吸了几大口,借此平复心绪:“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能碰你,下次不会了。”

      细腕上的桎梏愈发冰冷,捏得她隐隐生疼,她第一次发现谢迎的手这么凉。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他们是师徒;知不知这地方是红颜枯骨花的幻境;知不知她与那人……

      言语未尽,他终是面色阴晴不定地松开了她的手。他早已没了初时的执念,也和旧日之事做过了断,可在刚刚,她的举动仍是易如反掌地便扰乱了他的心境,使他当场破功。

      看来这处幻境比他预料之中的还要厉害一些。

      谢迎望向落在月光里那张黯然神伤的脸庞,心中轻轻一叹。不管怎样,此事都与她无关,整件事情当中,她是最无辜的。

      上百年修行来的心境很快让他又恢复至平静如水的状态,怒意敛尽,再抬眼时,他还是太玄三峰道心明净的谢真君。

      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窈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展颜一笑,似春花盛放,“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因为我喜欢你。”

      她别过脸去,垂首盯着地上的银霜看了一小会儿,等那满地霜色似乎融进眼底,她默默回到床上躺下。

      一夜过去,二人之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和从前一样生活。就在苏窈以为日子就要这么平淡过下去的时候,丹朱的来访却给她带来了一个措不及防的消息。

      丹朱拎着点心过来看望她,对于她的到来,苏窈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一激动便没注意到她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直至送她出门时,她才下定决心开了口。

      “姐姐你知道的,事关大师兄和你,如果我没有确认这件事的真假,是不会冒失地跑来跟你说起的。”丹朱模样纠结,说完后担心地看着她。

      苏窈启了启唇,脑袋有瞬息的空白:“……他真的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

      而且两人看上去举止亲昵,谢迎笑得温柔。

      “姐姐……”丹朱不禁拧紧秀眉。

      “我没事。丹朱,我觉得可能是你认错人了罢。”她展唇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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