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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伤 ...

  •   “母亲。”
      更深露重,回至住处威严堂皇的岁朝院后,白鹤犹疑的朝着白凤的背影开口。
      “秘宝之事绝不会是上虞透露。”
      预想中的狂风骤雨不曾来袭,她抬眼看白凤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太过复杂,她一时未能看懂。
      在这怪异沉静的氛围里,见母亲缓缓坐在桌案明灯旁招手让她走近。
      白凤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你年幼,不知当年事。”
      “十二万年前上虞是最得势的魔界将军,她天赋异禀,六界内无一敌手。可一夕之间当时的魔尊焱伤重身亡,魔族公主下落不明,人皆道是上虞所为。”
      “后来她在魔界掀起腥风血雨,在鬼王昭易的助力下上了位,而后她杀上九重天直至凤凰城下抢夺金鳞,我的挚友晚棠便死于她的刀下。”
      “这般还不算完,她杀遍了六界,尸山血海,如今你见各界比不得魔界势力,便是因那时太多的豪杰死在她手里。”
      “那时的六界真是满目疮痍,超度之声日夜不停,人人自危。”
      “这才是上虞,你当她是何良善之辈?她毁了法正的天星柱,这六界便再无一个审判公正之地。”
      “你被蒙蔽的太深了……”
      往事太沉重,白鹤一时间无法理清,长眉紧皱,难以置信的瞪眼看着虚空。
      喉咙发紧干咽了下“她……”
      未等白凤回答,白鹤已不见了人影。
      圣洁壮美的双翼在一望无际的暗夜里极速的朝前飞着。
      白鹤已由刚得知的惊惧渐渐的冷静下来,她定要去找问个清楚!
      脑海里思绪混乱,那个杀戮的恶人无法与昨夜柔情似水的女人重合,她迫切的想见到上虞。
      可她不知正是今早上虞恳求白凤告知她原委。
      上虞不愿误她,更不敢任情意一无所知的加深,只得求白凤尽数告知以做了结。
      她虽是狠绝的魔尊,却无勇气亲口告诉白鹤自己所犯的罪孽。
      待白鹤闯进无人敢拦她的魔界王城时,青门殿内的人已然得知她来的消息。
      殿门开了一扇似在迎她。
      高大的殿门前一抹小小山青的人影直立静静的看着苍穹上展着华贵白翼的来人。
      翅翼收起,白鹤落在了她面前,衣带随风乱舞,手中一柄长剑,一如初见。
      “鹤儿……”
      她轻声开口,显得有气无力了些。
      白鹤望着眼前山青长裙披散着长发莫名显得柔弱的上虞,心绪浓重到人已经不能思索,更无法察觉上虞眉眼间的虚弱与身上浅淡苦楚的药气。
      只与白凤如出一折的冷厉目光,如同审判的问道“当年之事可是真的?”
      上虞垂眸点了点头,不曾多言转身朝着内里走,她腿软的已快要站不住,不愿在人前失态迫使她只想回到殿内坐下掩饰过去。
      白鹤却误认为她的淡漠是想要逃避,长剑提起直直的抵住了她的后心。
      “上虞……你当真可恶!”
      昨夜的一句‘定要信我对你情意绝无半分伪劣’从世人眼里罪孽深重的魔尊嘴里说出来,真是叫人好笑。
      轻飘飘的一句话怎能抵过那些残暴不仁,她这样的人半个字都不可信。
      恶人就是恶人。
      上虞忍着难过,轻轻答了声“神君既已知晓,意欲如何?以你的本事杀不得我。”
      白鹤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冲昏了头脑,气的咬牙。
      她收起剑用力扯着上虞的衣袖顺势将她按在门上,又一脚踢上了殿门。
      上虞垂眸不敢看她,按捺着心里的疼惜轻佻道“神君若贪恋我这副身子本尊不介意再陪神君欢好一场。”
      她嘴角微勾,一副荒唐风流像。
      白鹤只觉得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被她激的炸开,恶狠狠的将她拎到榻上,粗暴的撕开了她山青温婉的薄衫,无一丝温柔的蹂躏。
      刺目的血印在了雪白的毯子上,上虞躺着一动不动,任她折磨自己的身躯。
      看见白鹤手上的鲜血,也只是看着。
      一双杏眸里只有委屈与庆幸。
      白鹤眼眸猩红的看着身下的人,又看着自己染了血的手。
      心脏拧着疼。
      被鲜血刺激的冷静下来,她咬牙冷笑。
      诚如白凤所言,上虞暴虐。
      既暴虐又怎会被她如此欺负,分明是她在自己身下吃了亏。
      脸色变得阴沉,未曾沾血的那只手用力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这才看清以往冷酷跋扈的人竟满脸泪水。
      上虞双目紧闭。
      她在逃避。
      她竟不知自己面对白鹤已无法自控,不自觉的因她的愤恨粗暴而觉得委屈难过。
      “你还有脸哭?”
      白鹤一边摸起块布料擦着手,一边用刻薄的话语来发泄心里的怒气。
      原本被人看见哭就已经够难堪了,不曾想还被心上人嘲骂,上虞睁开眼依然嘴硬“呵,我一哭你这不就停手了,可是心疼我?骗得不就是你么!”
      不曾想白鹤只是冷笑着俯身逼近她,朝她耳角吐着热气,声音极尽蛊惑“阿虞,无需演了,我说过信你的。”
      白鹤一句话似是把她心里筑起来的那层强硬的壳推倒了,她不敢相信却又满心感动。
      动了动唇,迟疑的轻轻唤“鹤儿……”
      泪意忍不住的要冲出眼眶,委屈的抱住了白鹤的脖子把头埋进了她怀里。
      她抱的紧,白鹤此刻只觉得这个怀抱沾满了血腥气,连那怀抱里的暖意似乎都透着一股血的腥味儿。
      她目光冷漠,朱唇轻启,嗓音亦是冷漠至极“上虞,我后悔了……”
      一句话,上虞如坠冰窟。
      像幼犬讨好主人一般将鼻尖埋在她发丝“你若是后悔教我如何是好。”
      怀里曾炙热的躯体此刻冷淡下来,即便是肌肤相贴也再无半分暖意。
      白鹤挣扎的推拒,奈何上虞抱得太紧,她皱起眉冷声道“放开。”
      上虞哀声道“我是魔!不是神佛。不会舍身救苍生,不会舍身喂虎割肉喂鹰。我悔杀戮之重,若是重来……”
      不等她说完,白鹤气愤喊道“若是重来你仍会去杀戮!”
      看着鹤儿失望恼怒的神情,上虞明白过来刚刚那句话不过是白鹤的诓骗,骗自己卸下心防。
      顷刻间,她失了力,怯怯的放开了白鹤,任她理好衣服下榻。
      那寒凉的目光厌嫌的盯着床榻上□□的人。
      上虞觉得不堪,用力扯过一角毯子掩盖住身躯,仿佛留住了一丝尊严。
      她缩着身子,白色的兽皮将她包裹的像个圆团团,长发凌乱的披散开来。
      长夜竟如此寒冷。
      让人委屈至极,她本想说若是可重来、若你不愿我杀伐,那我决不会再杀一个无辜之人。
      可鹤儿却不信她,只余愤恨。
      那些人无辜,他们的命是命,那自己的命便不是命么?
      为了活下去而杀人不正是人之本性吗!
      白鹤啊白鹤,难不成你是想要我死?
      “白鹤……”她闭眼咬牙狠下心来转变了话风“你走罢,自此你我恩断义绝!”
      之前的暧昧当作黄粱一梦。
      都忘了罢。
      话音刚落便听闻侍女扣门道“尊上,您的药熬好了。”
      “滚!”
      她一声怒喝,不知是对门外的侍女还是对着立在她床前的人。
      侍女瑟瑟发抖,急忙告退。
      可白鹤只是盯着她,一如相识之初她盯着白鹤一般。
      此时白鹤才明白那时杀伐果决的上虞分明是不知拿自己如何是好。
      当时她觉得虽只一绿叶,我已知青山。
      今日才知那青山底下的白骨纷纷,早就听世人说她是暴虐嗜血的魔,可偏偏她不信。
      觉得透过她的做派来看她绝不是世人所言的那般不堪。
      她曾以为自己发现了宝贝,如今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魔尊大人好一个恩断义绝,你杀我同族屠戮六界,何来的恩义?”
      本就在莽荒灵力亏损,受了内伤,又经白鹤这一番折腾她心累的厉害,闭上了眼轻声道“你想要我如何?”
      要如何?
      白鹤静静的望着她。
      她也不清楚。
      杀了她?
      可举起刀却迟迟落不下。
      恼恨至极,她恶狠狠的咬在了她的嫣红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魔尊大人闷哼一声,用力忍着,身子却疼的止不住的颤抖的弓了起来。
      那双满含委屈,泪水未干的杏眸微红,琼鼻亦然,发丝凌乱,薄唇紧抿。
      她心里怒气仿佛找到了出口,只想着施虐来惩处这个恶贯满盈的女人。
      分明此处是这女人的地盘,可她仍可不管不顾的发泄愤恨。
      用腰带将她双手紧紧缚住,将她身上的毯子掀开,幻出一根蜡烛来点燃,烛泪一片片滴在上虞的柔嫩肌肤上凝固,原本该是被疼爱的地方被如此摧残。
      “魔尊大人大可对我动手啊!何必如此忍气吞声窝囊至极!”
      她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突如其然的往事冲击下,顾不得细思旁人的感受,只顾着自己发狠。
      窝囊?
      的确窝囊!
      痛意对上虞来说不值一提,她曾受过的哪一次伤痛不比如今重。
      可让她觉得无助的是白鹤加诸于她的屈辱感,自己又无法去和这个发疯的人计较什么。
      她不反抗,不挣扎,一如她私底下沉静孤寂的性子。
      白鹤将她身上凝固的烛花扒下来,一片片被烫肿的红痕浮现。
      而身下的人咬着牙,吭都不吭一声。
      她是拿这个人没法子了……
      气也撒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耍横,再过分的她不愿干也不合适去干。
      只是极其平静,让人觉得缥缈到抓不住的平淡语气“我曾觉得我理解了你,觉得你虽霸道嚣张跋扈可心里也是明辨是非,处事强硬却又难处苦楚从不对人言罢了,如今我才知我从未理解过你。”
      “若在相识以前,我不会恨你,只因你为人如何与我无关。可如今我恨我竟会对你这般的人动过心。”
      闻言,上虞知她心冷了,顿时心慌的挣断了她本早就可挣脱的束缚,跪着抱住她,毯子从伤痕累累的身上滑落。
      “当年出猎因蜃与梼杌袭击,我师父死了,我唯一的挚友双羽下落不明,他们都说是我干的,将我扔进了炼刀塔下了咒,昭兄将我救了出来,可我身上仍有诅咒。”
      “那是天星柱下的惩治,可我当真不曾杀我师父,我怎能不毁了它!那次神界倒是与魔界勠力同心,一心要绞杀我,我率烛幽军平了魔界动乱登上了王位,但有不服者杀无赦!”
      “天星柱毁坏会有天罚降下,我为了躲避天罚去神界抢祖神所留的金鳞以求庇护,得知被天帝放在凤凰城内,那时守城的正是你母亲与一名叫晚棠的女子。”
      “我看你母亲与她交情不浅,便捆了晚棠要挟你母亲交出龙鳞。她拿出来时,天罚降下,我急着躲避失手杀了晚棠。”
      她将身子往柔软的毯子里缩了缩,单手把垂下来挡住脸的发丝往脑后理。
      看眼前人神情复杂,她自嘲的笑笑,“我不敢告知你,怕你得知我为了自己活下去杀了那么多人会觉得我不堪。”
      “我自私自利、不择手段,是以当我见你宁死也不任由我拿你换取凤凰石时,我便对你动了心。你太干净,干净的我自惭形秽,可又忍不住亲近你仿佛与你一起时连自己的不堪都被冲淡。”
      往事尽数讲出,十二万载快要烂在她心里的话倾吐出来,将那个不齿的自己摆在了白鹤眼前。
      意料之中的,白鹤走了。
      一个眼神都不曾留下。
      果真是干干净净的人,一点情绪都藏不住,难以接受就转身逃开。
      可自己从未有过去逃的资格,她也真的好想逃一次。
      青门殿内只剩凌乱床榻上她小小的缩成一团的狼狈身影。
      巍峨的王城前修古拦住了面无表情的白鹤,半是谴责半是祈求“你就仗着魔尊纵容你来欺负她,你可知她今日受了多重的伤!你莫要再教她伤心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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