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初上》有阵雨

15、十五

　　言之柠扫视一圈餐桌，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他们乐呵呵的，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再加上今天是舅妈生日，原本这种时候言之柠是不应该泼他们冷水，可言之柠对于现在他们开启的话题实在是没有兴趣，也不想让他们再继续下去，让自己觉得浑身不自在。

　　看着舅妈看向自己时带着笑意的眼神示意，看着宋明医生看着自己时有些腼腆的笑容，言之柠嘴唇动了下，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身边的言欣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抢在她之前先开口。

　　“好了好了，”言欣笑道：“咱们今天可是来给嫂子你庆生的，先吃饭吧，放过小辈们。”

　　言擎也立刻帮言欣说话：“对对对，这菜啊，再不吃就要凉了，我们赶紧吃饭吧。别的事，吃完饭再说。”

　　大家互相说笑了几句，便开始动筷了。

　　言之柠拿起筷子，才抬头，就看见言欣往自己碗里夹放来一块鱼肉。

　　她愣了下，然后向言欣露出笑容：“谢谢妈妈。”

　　言欣说：“不用谢，多吃点，你很瘦了，可别减肥。”

　　言之柠笑着：“知道了。而且，我没有在减肥。”

　　不忙的时候，她都是正常吃饭，荤素搭配着，还挺营养的。忙碌的时候，偶尔会有一顿忘记吃，但也不至于饿瘦。

　　她就是体质原因，不太能吃胖。

　　言欣往她碗里添了不少她爱吃的菜，言之柠也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完，直到吃撑了，才摆手说自己吃不下。

　　言欣也没勉强她继续再吃。

　　言之柠看舅舅、舅妈他们正和外公、外婆聊得开心，她抿了下唇，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旁边的言筱雪看见她出了包间，也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言之柠去外面透透气，沉闷了好一会儿的心情得到些舒缓。言筱雪笑着走到她身后，伸出手在她肩上拍了下：“表姐。”

　　言之柠愣了下，慢慢转过身：“筱雪。”

　　言筱雪笑吟吟看着她：“出来透口气的吗？”

　　言之柠笑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人往外走出去，到前面的院子走走。

　　言筱雪看了眼身边的言之柠，解释道：“表姐，你别怪我妈话多，她就是兴致来了，话头堵不住。那个宋明，是她高中时教的学生，性格不错，之前我妈去医院的时候碰到了他，他挺照顾我妈的。”

　　“后来听说，他还没女朋友，我妈又想到你没有男朋友，而且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所以想着要撮合撮合你们。”

　　“如果你不喜欢，你也别生气，直接说就行，可别因为这次的事情，下次叫你吃饭的时候你就不来了呀。”

　　言之柠笑着，面色温和：“我还不至于小气到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只要是不碰上忙的时候，叫我来吃饭我不会不来的。你们家大厨的手艺可没得说，怎么能错过这么好吃的美食呢。”

　　言筱雪笑出声来。

　　言之柠也跟着笑了下。

　　两个人散了会儿步，去到前面的位置坐下。

　　言筱雪看着言之柠：“对了，表姐，我看你对宋明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你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不喜欢对象跟你同一个职业？”

　　言之柠眉头轻挑：“你倒是八卦起来了。”

　　“好奇嘛。”言筱雪眼睛亮亮的：“说嘛说嘛，是哪个原因？”

　　言之柠笑：“你猜？”

　　言筱雪撇了撇嘴：“我不猜……猜不到嘛。还是表姐你告诉我更直接！”

　　言之柠轻轻笑了一声。

　　正当言筱雪准备缠着言之柠问出她是不是真有喜欢的人时，言欣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你们在这里啊。”

　　言之柠和言筱雪不约而同转头看过去。

　　言欣笑着走过来：“我还以为你们去卫生间了，没想到是在这里说你们姐妹之间的悄悄话。在说些什么呢？”

　　“姑姑。”言筱雪笑着喊了声，然后站起身：“我们没有在说什么，就随便聊了聊，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摆了摆手，快步往回走去。

　　言之柠看着她很快走远的身影，不由挑了下眉：“看来筱雪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怕你。”

　　言欣在原来言筱雪的位置坐下，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怪我小时候对她太严肃了？”

　　她摊了下手：“筱雪小时候是真的很皮，有时候不严厉一点，怎么镇得住她？”

　　言之柠笑了下。那倒也是。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言筱雪现在上大学了，还是对言欣有那么几分害怕，每次看见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母女之间忽静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晚上的风有些凉爽，轻盈的吹拂在两人身上。

　　不远处的路上有人来往，传来些许说笑声，待人走远了，又恢复安静。

　　言欣看着似乎不准备开口的言之柠，心下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先出声打破了这时候的安静：“柠柠。”

　　言之柠眨了下眼，抬眸看向言欣所在。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言欣开门见山直接问她，而后又解释：“之前你舅妈想给你介绍男朋友的时候，你都会笑着礼貌性的敷衍几句，可这次你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还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言欣看着她：“你老实回答妈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必藏着掖着的。要是你觉得合适，真的喜欢，下次你们都有空了，就约着时间大家见一面，一起吃个饭。”

　　言之柠抿了下唇，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些。

　　这些话，她自然是都明白的，只是……可能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

　　她稍稍低下头，看着自己互相紧扣在在一起的双手手指，心里有几分紧张感升起。

　　言欣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柠柠，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

　　言之柠安静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她说：“其实也不是不能说的，只是担心你可能不太容易接受。”

　　言欣一愣，随即诧异不解：“怎么这样说？我为什么会不能接受呢？”

　　“因为……”言之柠看着言欣望向自己时带着些疑惑的眼神，心中坚定了下，才再开口：“因为我喜欢的，是个女生。”

　　言欣一愣，瞬时愣住，眼神从方才的疑惑变成惊讶，又有点难以置信。

　　她看着言之柠，眼里带着错愕之意，一时间没能从震惊中回缓过神来。

　　难怪方才柠柠说担心自己可能不太容易接受这件事……原来指的是这个方面的。

　　言之柠从没在言欣面前提起过有关自己感情的事，顶多谈起的也就只是最近过得怎么样，以及诸如此类的。

　　没有太多涉及言之柠心思的事。

　　说完那句话后，言之柠也没有再多说别的，只是安静的等言欣消化好这件事。

　　言欣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抬手顺了下头发，依旧觉得有些惊讶，甚至还突然带起了一点紧张。

　　她抬头，随后对上言之柠看向自己的平静眼神。

　　言欣愣了下，心里的紧张渐渐消失，退散去惊讶，恢复至平静。她深呼吸了下，将气息也稳住。

　　而后她才开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言之柠想了想，答：“我想，是高中时候吧。不过那时候我有别的事要做，而且年纪太小了。”

　　言欣明白过来什么：“你是遇到高中时你喜欢过的那个女生了？”

　　言之柠没否认，轻轻的点了下头。

　　言欣又问：“那你们……”

　　“还没在一起。”言之柠道：“其实我也有点茫然，不确定我和她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毕竟，这不是小事，关乎后我和她的以后。”

　　言欣眨了下眼，点点头：“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好的，凡事都得考虑清楚结果再做决定，不能太过冲动，免得到时候不好收场。”

　　看着言之柠，言欣抿了下唇，又问：“柠柠，这件事，除去需要考虑外，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是喜欢她的吗？”

　　言之柠点了下头：“是。”

　　“但是……我的性格和她不太一样，我担心以后会有矛盾。”

　　“这种事，现在怎么会知道？”言欣叹了口气：“感情嘛，是很复杂的，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因人而异。”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我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就是，得仔细想清楚才行。”

　　言之柠一愣，眼眸忽颤动了几下，有些错愕的看向言欣。

　　言欣露出笑容，眼神温柔：“我知道当初因为我和你爸的事，给你造成了些影响，甚至时至今日也存在。”

　　“但是柠柠，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

　　“过得比我好。”而且，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言之柠惊讶，诧异非常，可心尖却是暖洋洋的。

　　她没想到，妈妈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女生后，会说出这些话。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她以为，妈妈会生气的。

　　但妈妈没有。

　　言欣站起身走到言之柠身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言之柠的头，笑容温暖：“她跟你表白过了吗？”

　　言之柠点了下头。

　　言欣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她回复？”

　　言之柠抿了下唇：“还没想好。我跟她说，我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下这件事。”

　　言欣笑了下，又拍了拍她的头：“好吧。”

　　“反正，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些了，你外公外婆那边，我会和你们去解释的，也不会再让你舅妈给你介绍男朋友了。”

　　“你自己的事，考虑清楚，然后，给她打个电话，给出确切的答复吧。”

　　言之柠抬头看着言欣，眼神闪烁着激动而感谢的情绪。

　　她伸手握住言欣的手，嗓音止不住带起几分哽咽：“谢谢妈妈。”

　　言欣笑着反握住她的手，笑着：“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

　　言之柠郑重的点了下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