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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冒犯 ...

  •   如果非要说徐霁上辈子最害怕的时候,这个画面估计得列入前三。

      上辈子他总是做梦梦见赵景珉,大多数时候不是什么好梦,总是精疲力尽地打杀过一遭,才浑身冷汗地醒来。

      可太过痴心妄想,总有一枕黄粱,痴念丛生的时候。

      第一次在梦里见到赵景珉那般的时候,徐霁起来第一件事先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转头就去找太医开了安神的药,宁愿睡死过去,也不想再做这种的痴人都说不出来的梦。

      赵景珉那次在督主府凉亭的故意接近,他误以为是一场状如先前的绮梦,虽然知道是镜花水月,可他心里那把燃了这么多年又被强压下去的木柴,但凡落入一点火星,就燎原得一发不可收拾。

      幸而他还有一分清醒,没顺遂了脑子里那遭瘟的念头。

      可赵景珉如上辈子一样,又一次,步步走近,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如今想来上辈子早知结局,就应该占这个送上门的便宜,反正吃亏的不是他。

      三,二,一,徐霁数着赵景珉的步子,干净利落地闪开那个位置,非常客气地把贵妃榻让给了朝他倒下来的赵景珉。

      赵景珉愣住了,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可他很快便调整好神色,垂下眼眸。

      赵景珉的长相对于男子而言着实有些过于艳丽,因而总带着些攻击性,可当他低下头时便收敛了起来,反而加了些任你施为的遐想与说不出的暧昧。

      “景珉不胜酒力,冒犯督主了。”一模一样的词,甚至语气和上辈子都别无二致。他低着头看不清徐霁的神色,喝了壮胆的酒,本以为再来一回怎么也能熟练些,没想到该紧张的还是紧张。

      还好,徐霁依旧如前世一般朝他伸出手,轻如飘絮般抚摸过他的脸颊,赵景珉心跳都停了一拍,缓缓抬起头。

      可徐霁却笑了起来,他的手转而掐住了赵景珉的下巴,恶劣地逼迫他把头扬起得更高。

      “冒犯?殿下这就叫冒犯吗?”

      赵景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这辈子太少有和徐霁这般接近的机会,他惶急地捧住了徐霁掐在他下巴的那只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地上。

      徐霁骤然逼近他,两人的呼吸交错。

      又是那缕近乎浓烈的兰香,却驱不散身上的热意,赵景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殿下可知道奴才是什么样的人,就这般投怀送抱?”

      赵景珉仗着有前世的记忆有恃无恐,心里回道:你是什么人,我比你自己都清楚。可他心里明了,但喉头几次滚动,声音就是不听他控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霁没等他回复,垂下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轻的好像只是动了动嘴唇:“殿下知礼守法,想必是不知道,阉人虽然是没根的东西,却也不是不能做这些男欢女悦之事。”

      赵景珉骤然呼吸急促,立马就想起了那枚藏在自己匣子里的铃铛。

      徐霁低哑的声音,轻易就唤起赵景珉这几日夜夜作祟的心魔:“殿下应该是听说过,奴才的师傅袁泽最会玩这些下作的把戏,奴才这些年跟着耳濡目染,多少也会上一些。”

      “殿下是想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冒犯吗?”

      赵景珉感觉自己被分成两块,他一方面不想要徐霁再用阉人、下作这些词汇自虐般的形容自己,可另一方面他听着这些悖逆的话,又从心底生出一股他不敢追根溯源的邪火。

      徐霁没有更进一步,爽也爽了,再搞下去就怕惹急了赵景珉,真打起来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挨上两拳。

      就自己刚才说的话,难道还吓不退这位视宦官如水火,声称“君子不近谗臣、不近红颜、不近党同”的和尚殿下?

      徐霁自以为上道地让开了距离,给赵景珉留出落荒而逃的空间。

      可赵景珉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袍,徐霁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遭,真被拽了回来,得亏反应快才没直接扑在赵景珉身上。

      徐霁有点咬牙切齿地两手撑在贵妃榻两侧,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他着实不解,赵景珉这是被哪路小鬼夺了舍?

      赵景珉更是不解,酒意和说不清的情愫好似控制了他全身的神经,理智崩盘,让他浑身战栗,徐霁离他太近了,比上辈子都要近。

      他几乎忍不住凑近徐霁的唇。

      脑子里荒谬的想法电光石火地闪过,他想亲吻徐霁的额头,眼窝,鼻梁,想亲吻他看上去很单薄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脖颈一样冰凉,或许还带着些兰花香……他甚至想尝一尝徐霁的血。

      他喉头动了动:“督主,我……”

      有什么不经允许的身体反应在两人之间发生,一瞬间赵景珉松开了手,徐霁直起了身子。

      徐霁:……我草,和尚还俗了。

      他这次是真的震惊地无与伦比,睁大眼睛看着赵景珉,有一瞬间真以为上辈子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念头刚浮起来,冰块升起的凉风迎面吹了过来,又一下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吹散了。

      赵景珉这辈子还是个没有三宫六院、身经百战的纯情少男,即使心智再怎么成熟,生理上也算是张白宣,被徐霁刻意的三言两语勾起些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那戏文里号称不近女色的书生,看见狐狸精不也拔不动腿吗?

      就是害怕这人留下些什么心理阴影,以后三宫六院只能望龙兴叹,或者回去觉得自己太脏当场自宫,那可真是造了大孽了。

      以上都是徐霁恶毒的想象。

      他甚至有一些自己玩得太过火了的微妙内疚,但徐霁确实是觉得赵景珉需要冷静下,不然徐霁觉得大魏未来的繁衍大计可能要堪忧。

      赵景珉看上去比他还震惊,就像是被强抢的良家妇女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山匪头子一样,他在贵妃榻上如临大敌地往后退,但这个榻实在太窄了,仅仅后退了两寸就退无可退。

      徐霁见他着实为难,帮了他一把,伸手把赵景珉连人带榻掀到了湖里。

      他心里一边跟自己说:“干得很好,得罪得更彻底。”

      一边在岸上鬼火直冒地看着湖里刚浮出来的赵景珉,这人好看的确实有点过分,即使在水里浑身湿透,也像是个月下从湖里钻出来的艳鬼。

      徐霁心里一团乱麻,冲赵景珉露出个无法言喻的笑:“殿下,奴才这湖就让给您消消暑热,莫要客气,多泡一会。”

      夏日的湖水没有十分冷,却足够让赵景珉清醒过来,他心里慌得快要烧了起来,眼中甚至还有未褪的血色。

      他又一次眼见着徐霁离开的背影,没敢从湖那侧上去,寻了较远的那边,临上去前还被自己湿透了的衣袍绊了一跤。

      赵景珉浑身是水,连身上沾了些污泥,他看着湖面上映出来自己的倒影,是自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狼狈。

      徐霁对他有恩情,恩是恩情的恩,情是……

      赵景珉的不敢再想下去,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活该,赵景珉,他对自己说。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

      徐霁回到自己屋内,抄起桌子上的冷酒就往嘴里灌,喝了两口发现是索然无味的白水。

      他低下头,发现酒壶上贴了个字条:已换水,勿谢。

      又是沈琢偷偷把他的酒换了,声称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实际上哪次不是自己拿走喝了。

      白水也好,喝酒哪里降得下他身上的热。

      徐霁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心如止水,在一次次跟赵景珉接近的过程中,他好像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掌控赵景珉的感觉。

      徐霁太了解赵景珉了,他身上有一种很天然的领导气质,因此在回京之后阵营建立的轻而易举,除了徐霁的帮助,大约全都是靠自己。

      奇怪的是,赵景珉身边的人很少是为了他的权势而来,大部分都是因为人格魅力。

      他不需要做出些什么,只需要做自己,便足以吸引飞蛾扑火。

      所以赵景珉很少有过求而不得的时候,因此对于徐霁,他始终有种不服输的执念,大约是一种“这还拿不下你”的骄傲。

      因此徐霁只需要给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筹码,赵景珉就会不断地接近他,直到他彻底加入赵景珉阵营的那一刻,赵景珉才会放手。

      认识到这一点时,徐霁难免唾弃自己,又觉得理所当然,见上辈子求而不得的月亮不断朝自己低下头,谁能真能做到目不斜视呢?

      俗人如此。

      可徐霁同时又开始忍不住害怕,他这辈子重生后便不断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他爹以死为他划了一道前车之鉴,自己又亲自走了一遍奈何桥,还不记教训吗?

      他真没有把握在这场与赵景珉的博弈里胜出,若是失败,代价徐霁已经承担不起了。

      江山可以守,赵景珉不能碰。

      徐霁给他的心门又上了一遍锁。

      也许,可以了结心事后试着离开这里。

      天地辽阔,总能让他找到个,这辈子和赵景珉没什么交集的地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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