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莫笑第二部》凤凰火

18、第 18 章

　　几个小徒又是瞄了一眼夙瑶，见她仍旧无动于衷，顿时胆子大了起来。画意道：“当然记得。郑国一位修士，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一把旷世神兵。他带着神兵泛舟黄泉，突然遇到厉鬼侵袭，神兵不慎掉入水中。待得那修士击杀厉鬼，想取回神兵，却想到这黄泉上危机四伏，若带着神兵，总会有鬼物窥伺，便在行舟上刻下记号，还言‘是吾剑之所从坠。’，想着等他突破，学有所成，再取回神兵。于是他苦心闭关数十年，终于修为精进，便重新泛舟黄泉，依靠记号上留下的灵韵，来到落剑之地，下水寻剑，却是怎么都找不到那神兵，反而被海中鬼物击杀，死无全尸。想那黄泉中鬼物繁多，海底常有暗流涌动，那神兵怎么可能乖乖等他几十年来取？这修士不懂变通，拘泥成法，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这世间变幻莫测，便如那黄泉一般流动永无止歇，刻舟求剑，终归空谈。”

　　沈莫笑洒然一笑，忽而神色肃穆，厉声道：“你们每个人，仙基都不算出众，也无过人才华，姐姐苦心栽培数年，也无一人突破练气中期。姐姐可曾亏待你们修行资源，可曾吝啬指导，可曾因你们资质平庸便放弃？尔等有这样的师父，有莫大的机缘，却每日只想着在竹林洞天享福，连到这大漠荒芜之地，待上一会儿便吵嚷着回去。与那坐享其成的守阵待兔之人有何区别？雏鸟终要离巢，雄鹰总要展翅，姐姐可能保护你们一辈子？一入仙途，便与凡绝。大道争锋，不进则退。世俗求仙皆可以此理明之，何有刻舟求剑之法，永恒不变？拘泥修行而贪图享乐，看不到这大千世界，悟不到这天道至理。大漠妖兽横行，修士杀妖取晶，此为弱肉强食的道理。今日我们可视妖兽为鱼肉，他日更强者也可视我们为鱼肉。我们手中的兵刃，若永远都没有挥出的机会，纵然修行千年万年，与凡人又有何异？修士立于天地间，穷造化而夺天命，应有大争之心，此心并非年纪尚幼便可不存，应是决定踏入仙途的那一刻，便根植于心。姐姐教你们仙法，今日我便传你们这大争之心。”

　　夙瑶红唇微抿，目光停留在少女身上难以移开。她以为阿竹那番言论是在诓骗她，不想她真的讲过那样寓意深刻的故事，是早有准备，还是她错怪了她？

　　半个月的故事，让这四个小徒觉得此人幽默有趣，亲和无比，此刻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言辞犀利，半点不客气，竟是比他们的师父还要严厉。

　　四个小徒被她训得脸色通红，颇有不服之色。他们一个个养尊处优，被夙瑶保护太好，心性如同白纸，受不得半点激，当下便愤愤然起来。

　　书墨梗着脖子道：“我们只是还未长大，待得修行高深了，再说历练也不迟，何必急于一时。你还没到练气期，比我们还不如，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

　　沈莫笑扫过四个小徒的不忿小脸，轻笑道：“你们说我连你们都不如。那我能做到的事，你们自然也能做到。”

　　五感扫过四方数里，沈莫笑脚步一踏，风一般跑远，理也不理身后的几人。夙瑶敛下气息，带着四个小徒沉默追去。

　　一归大漠，沈莫笑如同鱼如江河，很快便找到了一处沙漠火蝎的领地。沙漠火蝎繁衍不易，族群并不兴旺，又猎杀其他妖兽为食，对凡人不感兴趣，所以不像沙狼那样恶名昭著。

　　但火蝎个体战力非凡，能喷吐火焰，尾部钩子蕴藏火毒，还能遁沙而逃，远非沙狼可比。

　　十年大漠生涯，沈莫笑因五感缺失，修为全无，不敢轻易冒犯妖兽。如今已经仙道导引术大圆满，气与神合，胆气冲天，火蝎自然不放在眼里。

　　沙沙沙。

　　一个一阶火蝎从沙子里钻出来，围着沈莫笑打转。那火蝎长半米有余，生的孔武健硕，身躯有黑色甲壳，尾部毒钩高高竖起，全身萦绕淡淡火光，目光凶悍嗜血，似随时都要暴起将这不知死活的凡人杀掉。

　　那火蝎出来的刹那，琴棋书画四个小徒脸上皆是苍白无比，双腿都在微微打颤。那火蝎生的骇人，又如此巨大，远非他们见到过的虫豸动物，纷纷朝夙瑶身后躲去。

　　夙瑶不动不移，也不管四个小徒的畏惧之态，目光紧紧盯在阿竹身上。一阶妖兽纵然不算强大，但这大漠之上，有地火灵韵，所诞生的妖兽，个个都有不凡能力。不像郑国的一阶妖兽，大多只是比寻常猛兽强壮一点。

　　阿竹尚未练气，对战沙漠火蝎，想要取胜，并不容易。

　　她正思考阿竹如何行动，便见那人纵身跃起，竟不顾那火蝎一身火焰护体，莽莽撞撞挥拳砸去。那火蝎反应极快，闪身避过，尾钩扬起，朝着阿竹面门刺去。

　　火蝎毒素虽不强烈，但阿竹未入练气，身体难以承受，夙瑶下意识便想出手，想到此人种种可恶，又夸下海口要给自己交代，便收了相助的心思。

　　沈莫笑也不躲闪，一手擒住火蝎尾骨，一手按住它火焰汹涌的身躯，爆喝一声，双手发力，全身一百零八窍全部显形，窍穴明暗间，一丝丝炽热地火灵韵顺着窍穴进入她体内。霎时间，暴躁的灼烧感涌遍全身，使得她白净皮肤都沾染上血红之色。

　　仙气禁术改造后的强大体魄，仙道功法带来的加成，罗刹火蛇所带来的火焰耐受力，在这一刻显化无疑。那普通修士沾染一丝便要痛不欲生的地火灵韵，竟是完全无法伤害她，反而被那众多窍穴吸收，转化成淡薄的灵气。

　　灵气灌身，沈莫笑气势再强一分，气力源源不断涌入双手。只听噗呲一声，那看似难以匹敌的火蝎，竟被她活生生撕成两段！

　　鲜血四溅，火蝎惨叫连连。四个小徒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一个个面色苍白更甚，有的甚至已经快要吓哭了。

　　沈莫笑无视小徒们的窘态，一拳拳砸向火蝎身躯。拳势如风，气势如虎，她双手沾染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火蝎的。白皙双手已被火焰灼烧得发黑，看起来惨不忍睹。但沈莫笑丝毫不在意，一身血性竟是比那妖兽还要凶悍，打的那火蝎毫无还手之力，身上甲壳破损，露出其中软肉。

　　那火蝎见火焰无效，尾钩也被铲除，自知无力再敌，便要沙遁而去，哪知那无耻凡人竟早有防备，一把将它举过头顶，远离黄沙。

　　大漠妖兽虽强，但大部分要仰仗黄沙施展神通，若无沙子，它们便没有施法的机会。火蝎逃无可逃，一身火焰熊熊燃起，竟是不惜燃烧生机，也要将此人灭掉。

　　沈莫笑吞掉罗刹火蛇的魂火，虽未炼化完全，但火焰耐受度了得，此刻不管不顾，一手伸进火蝎软肉中，一顿翻找，直接将它五脏六腑搅烂。纵然强如妖兽，在如此重创下，也无力回天，不多时，火焰熄灭，火蝎再无动静。

　　沈莫笑抽出血淋淋的手臂，心中暗叹可惜。一阶妖兽体内有内晶的情况极为罕见，怕是只有高等级的妖兽，获取内晶的希望更大一些。

　　“呕！”

　　耳畔传来小徒们作呕哭泣的声音，沈莫笑随手灭掉身上火焰，转头看去，淡笑道：“刚刚何人说我不如你们？”

　　四个小徒闻言，低头不语，面有惭愧。他们每一人的修为都要比这个人强，偏生毫无胆色，遇事只会往师父后面躲，哪有这位夫子手撕妖兽来的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