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皇帝听说华妃坚称自己体内有麝香，沉吟半晌，向皇后问道：“华妃近日可曾见了什么人吗？”皇后道：“据臣妾所知，华妃这些时日一直忙着操办选秀之事，所见的也不过都是宫人而已，不过——”皇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瞬，便听皇帝道：“有话直说。”皇后忙道：“华妃毕竟有协理六宫之权，只怕是与宫外互通消息也未可知。”
听皇后寥寥数语中已经提了两次协理六宫之权，皇帝心中不由腻烦，只说：“朕知道了。”皇后觑着他的神色，又问：“那太医院……？”皇帝不耐道：“华妃毛躁，太医岂是说换就能换的，将素日伺候华妃的那个革了职也就罢了。”皇后见皇帝面色难看，对华妃越权之事一字不提，便心中有数，不再多言。又有太后宫中派人送来了莲子百合粥，皇帝便道：“朕去瞧瞧太后。”皇后顺势告退。
一时到了寿康宫，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迎出来，笑道：“太后方才还念叨着，皇上就来了。”忙将皇帝迎了进去。请安毕，太后便笑道：“哀家想着虽说是八月下旬了，到底还有些暑热，就叫人送了莲子百合粥去，皇帝吃着可好？”如此闲话半日，宫人知机，都退下了，只有竹息侍奉在侧，太后方问道：“华妃那里究竟怎么回事？欢宜香的消息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皇帝道：“华妃是骤然发难，此事委实蹊跷。她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前儿十六日儿臣去过翊坤宫，那时华妃神色一如往常，到今日也不过四五日，四五日间，便是有人说了什么，也难保她能如此深信。透露消息的人，必定是能得华妃信任的。”
太后听了，思索片刻，道：“哀家想着也是如此，这样说来，只怕是年家的人了。如今西北正是用兵之际，当务之急，不能让年羹尧离了心，皇帝你心中要有数。”皇帝道：“儿臣明白。既然欢宜香事发，儿臣想着，不拘是何处漏了消息，经手之人都不能留了。其中那一味马麝本就是西北产的，搜罗马麝之人受过年羹尧的责骂，因此深恨年家，在上供的香料中动了手脚，因此处置了他，也算是有理有据。”
太后却摇头，道：“这也罢了，却不足以平息年家之愤。华妃用欢宜香这么多年，既然知道了这香有问题，只怕也知道自己再不能生了。不过依着宫中的旧例，嫔位以下，即便产育，也要抱到高位妃嫔宫中去养，华妃已是妃位，该给她一个孩子才是。”皇帝听了，不由愣了片刻，疑道：“皇额娘的意思，是指温宜？”
太后冷笑道：“不然呢？难道把四阿哥给她？”见皇帝怔愣，又叹道：“后宫妃嫔，若论恩宠、份位，终究都是虚的，只有子嗣才是重中之重。远的不说，只说先帝去时，倘若不是皇帝你雷霆一击，当日八王九王一旦成事，宜妃便是皇太后，那不必说这寿康宫，偌大一个紫禁城，只怕也没有你额娘的立足之地！宜妃当年飞扬跋扈之势，比华妃尚有不如，可你看宜妃今日又如何？”
听太后提起当年旧事，皇帝也叹道：“是儿臣不孝，让皇额娘受委屈了。”太后道：“戒急用忍，哀家当年是这样告诫皇帝的，难道自己心里就不明白了？又何谈委屈。只说现下，要紧的不单是华妃不能产育，而是帝心不在彼。欢宜香还可以说是底下的人弄鬼，可今日华妃召了整个太医院去，便是心中已经怀疑了皇帝，否则太医院中，最高也不过五品，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对华妃不说实话？华妃是心性鲁直，却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更别说此事一旦传到年羹尧耳中，后患无穷。可若说为了平息此事给她一个皇子，那更是本末倒置，且四阿哥五阿哥都是康熙五十年生人，如今都大了，便是给了华妃来养，又哪里养得出母子情谊？倒不如温宜公主，一来不满周岁，还可以养得熟，也是给华妃一个念想，免得她一时气愤，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离谱的事；二来，温宜的生母曹贵人本就依附华妃，自然不敢有二心。”
太后说到这里，却渐渐沉了声音，一旁的竹息姑姑知道太后这是想起了当年，不得不将自己的四阿哥——如今的皇帝给孝懿仁皇后抚养，以致母子离心，便忙上前接话道：“且曹贵人本就日日去翊坤宫侍奉，想来也不至于母女分离，养在华妃膝下，又抬高了公主的身份，将来指婚也能得一个好额驸，这正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帝听了这话，便道：“既然如此，就按皇额娘的意思办吧。”沉思片刻又道：“只是华妃的性子，皇额娘是知道的，这会子她正在气头上，此事若是儿臣开口，只怕反而是不成了。再者欢宜香之事，终究是儿臣对不住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与她相见，所以还要劳动皇额娘出面安排此事。”
太后笑道：“哀家老了，也只能在这后宫之中替皇帝周全一二，算不得操劳。”又正色道：“只这一事倒也罢了，可华妃此次发难，究其根本，乃是宫禁松弛、宫内与宫外肆意传递消息的缘故。先帝在时，虽然后位空悬，四妃共同协理六宫，可也正因如此，互相有个牵制，谁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来。如今华妃大权独揽，行事更是没个约束，况且若只她一人倒也罢了，可昨日皇帝又新选了八个秀女，其中不乏重臣之女，华妃协理六宫雷厉风行，细处却不甚用心，如此免不了后宫与前朝瓜葛着，私相传递，不得不防。”
皇帝闻言道：“皇额娘所言甚是，只是皇后事多，端妃久病，至于齐妃，实在没有这个才干，再往下数，敬嫔、丽嫔，居于华妃之下多年，都不敢直撄其锋，更不用说那些贵人答应了。但宫禁确实是重中之重，儿臣回去便拟个章程出来，也要请皇额娘留心，若新选的秀女中有可塑之才，能提拔起来管家理事，儿臣自然不吝惜一个妃位。”
话说皇帝与太后这里计议已定，皇帝自回养心殿去不提，太后这里宫人陆续进来服侍洗漱，竹息姑姑在一旁便劝道：“太后又何苦提起协理六宫之事来，如今皇上对华妃正是愧疚之时，怎肯卸了她的大权？”太后叹道：“哀家何尝不知，只是一旦令华妃抚养了温宜公主，知道的也就罢了，不知道的看在眼里，只当是她荣宠日盛，皇后岂不是愈发要被她挤兑得没地方站了。”竹息听了笑道：“果然还是太后思虑周全。”一时太后洗漱毕，众人都退下，只由竹息服侍着歇息了。
眼见得月上中天，延庆殿中，宫女吉祥小声回禀道：“娘娘，雨花阁那头儿传来消息，太后有意将温宜公主交给华妃抚养。”从延庆殿朝雨花阁去，正是寿康宫的方向。端妃闻言，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分析道：“如此便可以明了，华妃今日大闹，必是已经得知了欢宜香的效用，太后此举是为了安抚华妃。”又冷笑道：“太后倒是周全，只是她老人家养尊处优惯了，却不想曹贵人是否愿意舍了自己的孩子出去，只为了给这造孽的欢宜香善后。”说到一半，不由咳嗽起来。
吉祥忙劝道：“娘娘身子弱，今日又耗费心神，愈发睡不着了。”说着，手中不停，服侍端妃将药喝了。端妃却只管在心中思量，半晌道：“曹贵人虽然依附华妃，心思却深，华妃今日大闹，欢宜香必定是不肯再用了，曹贵人看在眼里，未必猜不出个八九分。既猜得出来，自然应当知晓，皇上对华妃如此无情，华妃这棵大树是靠不住的，另谋出路才是正理。更何况华妃还要夺她的骨肉呢？”
吉祥听了若有所悟，道：“娘娘的意思是？”端妃笑道：“景阳宫离得远，若等曹贵人自己得了消息，只怕木已成舟了。本宫怎么忍心看见这等骨肉分离之事？叫底下人往景阳宫透透风。”吉祥忙应了一声“是”，又听端妃道：“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夜深露重，没得叫人起疑，明儿一早再去，务必要不露声色才好。”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