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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她叫吴晓,在人生的前十八,她的名字一直叫吴招娣。
      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爸只爱儿子,就算从小到大,她比弟弟听话,成绩好,会干活,都没有用。
      她是女儿,就注定了得不到他的喜爱。

      开始的时候,她不懂这个道理,一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人的出现真的很可怕,他是从她爷爷的坟包里爬出来的。
      就在冬至日,全村都在祭祖那天。

      她爸一直觉得那人是妖怪、怪物,对他怕得厉害。
      但是和他相处久了之后,她觉得,他可能真的是爷爷回来了。
      即使不是她爷爷,也是个特别善良的神仙。

      他来到她们家里,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管教了她爸。
      用骂的,打的,把他赶去工作挣钱,养家糊口。

      虽然爸爸还是不爱她,但是至少他去干活之后,家里就不再那么缺钱了。
      成长和之后的经历告诉她,在普通的家庭里,90%的矛盾都来自于钱。
      有了钱,很多架自然就不需要吵了。

      后来,她家里还盖起了楼房。
      日子虽然和隔壁的林蜜家不能比,但是至少也不愁吃喝,不用时不时看到她爸妈两人为了钱的事情吵起来。

      这个吵,一般都是单方面的她爸打她妈。
      她妈就在那里哭。

      吴晓在成长过程中,一直十分不理解,她妈为什么不反抗?
      明明她们家,都是她妈在挣钱养家,在养她爸,但是她妈就是对她爸怕得不行。

      吴晓后来发现,就她爸那个身材,她妈天天干体力活,绝对能打得过他。
      但是她从来不反抗,默默承受,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可怜的受气包。

      吴晓直到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她的父母这种模式还是没有结束 。
      蔡小云永远一脸苦相,承受着来自丈夫的折磨。

      吴晓看得很清楚,自从爷爷来了家里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能在他的眼底下发生。
      比如,打老婆,打女儿。

      她记得很清楚,自从爷爷来到家里后,她就再也没有挨过她爸的打。
      她一个小孩子都看懂了,但是她妈在未来的很多年,都看不懂。

      吴晓逐渐长大,有些事情,她慢慢也就发现了,看懂了。
      她爸没在明面上打人,不敢在她爷爷面前动手,但是私底下,夫妻俩人关起门来,他还是会动手。
      从拳打脚踢,变成了用掐用咬,专往衣服底下,外人没法一眼看见的地方使劲。

      吴晓当时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妈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爸对于她妈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是怎么能做到对人不离不舍的?

      更加可怕的是,这个事情不止她知道,她们全家人其实都知道,她弟,她爷爷,所有人。
      吴晓很不能理解,她为了这个事情,特地去问了她爷爷。
      “为什么不帮一下我妈?”
      她鼓起了勇气问,不是指责,只是不解。
      她的爷爷,为什么不帮一下她妈,就像帮她那样。

      她的爷爷对于她的问题,丝毫不以为意。
      “两三岁的婴儿,需要人喂她吃饭,三十岁的成年人,还需要喂饭吗?这个年纪自己都不会吃饭,那就饿死得了。”
      他仿佛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但是吴晓觉得,她爷爷说得对。
      她爷爷其实从来不曾“喂”过她们饭,她的爷爷会问她很多问题,然后让她自己去想。
      她爷爷除了保证了自己在他爸面前的地位,赶她爸去上班,其余的事情,他其实都不管,也什么都不做。

      人生所有的选择,她的爷爷都任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她爷爷对她说过最明白的一句话就是,无论是什么事情想不明白,或者,什么问题得不到答案,都可以去看书,然后很多事情,自己就会得到一个答案。

      而在她成年之后,她爷爷又鼓励她多出去看看,见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
      山海大河,人间百态。

      吴晓开始的时候确实不懂,但是她真的那么做了。
      她看了很多书,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年后,甚至这一辈子,都因此而受益。

      她的人生并不顺遂,但是因为她看得多,见得多,她的人生变得有了厚度,有了深度。
      再面对很多事情,她也不会再纠结于小小的一点情绪。

      她记得,曾经她问过她的爷爷,她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父母的喜欢。
      后来,她自己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来自于父母的爱,能拥有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而她不幸无法拥有,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她活得很好,她爱自己,有自己的生活。
      她接受了自己无论变得多好,父母都不会爱她这个事实,有了这个认知,再面对他们家的亲情关系,她的父母对她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她不期待,也就不再被伤害。

      她妈妈的事,在后来成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爷爷十分干脆地告诉她。
      “既然在意,那就去尝试着做点什么,用你自己的方式试试,你当人女儿的,想让自己的亲妈过得好点,不犯法。”

      吴晓那时豁然开朗。
      对啊,那是她的亲妈,她既然看不过去,为什么不去改变?
      就算是改变不了,最差也不过就是原来这样。

      吴晓对蔡小云的感受是复杂的,要说她爸的重男轻女是摆在脸上的,那她妈的重男轻女其实是隐在暗处的。

      明明她妈自己也是女人,也是重男轻女观念下的受害者,但是她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她的脑海里,有一个观念钉在那里,无人可摧,养儿防老,嫁女儿,娶媳妇,她的一辈子就是靠着丈夫和儿子过日子。

      吴晓劝了她妈几次,但是蔡小云不仅不听,反过来还“教育”吴晓。
      “女人有时候性格就要软一点,不然嫁人之后的日子不好过。”
      “你看看现在离婚的越来越多,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啊。”
      “你现在都上班了,早点找个对象,你年纪不小了,等再过几年就更不好找了。”
      “你爸现在挺好的,你别惹他生气,家里又闹起来对你也没好处。”

      吴晓看着她的那张仿佛八辈子都泡在苦缸里的苦瓜脸,突然就懂了她爷爷为什么不帮她妈一把。
      帮人,也要对方觉得自己需要被帮助。

      吴晓反过来被她妈教育了几次之后,她终于放弃了。
      她放弃了改变她妈的想法,直到在几年以后,她有了经济能力。
      她从银行里取了十万块钱,把一家人叫到一起吃了个饭。

      吃饭前,她直接把钱拍到了桌上。
      “你以后要再敢动我妈一根手指头,我赚的钱,你一毛钱都别想花。”

      这个时候的吴晓,早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她弟和她爸妈还在农村生活,她弟在厂里上班,一个月挣两千八。
      每个月不够自己花,还要伸手往父母那里要。

      吴大才看到那十万块钱,眼睛都亮了。
      他知道自己女儿能挣钱,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随便拿出十万块钱。
      那是十万块啊,就这么放在自己眼前。

      吴大才舔着脸就要伸手,吴晓早有准备,抓起面前的叉子,直接狠狠地照着他的手扎了下去。
      要不是吴大才的手缩得快,那一下能直接把他的手扎个对穿。

      “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吴晓的眼神凉凉地盯着她爸。

      吴大才被她这么一看,突然有种被自己的那个爸盯着自己的感觉。
      背脊发凉。
      这丫头也是个疯的,这些年还越来越疯。

      吴晓怕他不长记性,还不忘提醒他。
      “我上学的时候,你们不给我钱,我的学费是我找林叔一家借的,我的生活费是我自己打工挣的,当年的欠条,和一切开销花费的明细我都留着,自从上了大学之后,我就没有用过家里一毛钱,这些年,我给你们的钱也早就超过了你们养我的开销,每一笔我都记着帐,留着你们收款的字据,爸,你想清楚,你要是让我不开心了,我就去法院和你们断绝关系,以后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

      吴大才果然被吓到了。
      现在整个小湾村,谁不知道他吴大才有个出息的女儿,是个大学生,还在大城市工作,赚的钱是他们在农村想都不敢想的。
      吴晓要是真敢和他断绝关系,那他会立即变成全村最大的笑话。
      他听过的那些吹捧的话,会直接变成利刃扎回到他身上。

      吴大才立即就怂了。
      而吴耀祖更是在旁边使劲扯他爸的袖子。

      吴耀祖这些年是看明白了,他姐是个厉害的,而且越来越厉害,就像他们爷爷。
      他长大后,也逐渐知道了他爷爷不正常。
      他爷爷应该早就已经死了,但是偏家里又有一个爷爷,村里的其他人还都觉得他是真的大活人。

      吴耀祖怀疑过对方是狐狸精,黄鼠狼精什么的玩意儿。
      正常的大活人,哪里搞得过这些东西。
      他还是乖乖听话吧。
      这样至少对方不会一个不高兴,把他们都吃了。
      吴耀祖读书不行,但是见过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爷爷这样的“超自然”存在,胆子倒是越长越小了。
      反正他也没什么大志向,就老老实实上个班,别的事情,他爸妈都会替他安排好,等他再娶个老婆,生个孩子,这日子过得已经够舒服。

      至于他姐,他少去惹她,再顺毛把她哄高兴了,他姐吃肉,他跟着喝点汤也不错。
      他是废物没错,但是他可以争取当个有情绪价值的废物。
      反正他要是不听话的话,他姐也会削他,后来那几年,他爷爷没少教他姐各种削他的办法。
      想想都觉得脸疼屁股疼。

      自从那次之后,吴晓看到她爸终于消停了。
      她突然理解了她爷爷的做法,有些问题,没有办法解决,那么,就把出问题的那个人解决了。
      她说服不了她妈反抗她爸的家暴行为,而她又看不过去,那么,她彻底让她爸不敢动手,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有无法如意的,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也就可以了。
      吴晓一直也没有结婚,恋爱谈过几场,合则来,不合而散,没吃过什么恋爱的苦。

      她发现,隔着距离看人的时候,总是比较美好,但是当和人拉近了这个距离之后,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她也发现,她的原生家庭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他对“家人”的忍耐度很低,她会对只要有可能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百般挑剔。

      吴晓发现这一点之后,只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她爷爷出现的时候,她都已经上初中了,很多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就算后来再改变,这个影响终究是已经产生了。

      对此,吴晓并不难受,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要解决也很简单。
      她决定不婚,再交男友也和人说清楚这一点,果然,对于以后不会成为一家人,随时可以终止的亲密关系,她适应得很好。
      对人也不再那么挑剔,单纯的恋爱关系,比起以往的恋情持续得更久。

      工作顺利,恋人体贴。
      吴晓对于自己的生活很满意,父母和弟弟有事没事也不敢来烦她,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给点钱,买点东西,换来那一家子想着办法哄着自己。
      对于自己这样的人生,她很满意了。
      毕竟,如果不出现她爷爷这个意外,她的人生只可能是初中毕业去工厂打工,赚的钱全部上交,到了年纪再被拿去换彩礼。
      最好的日子可能也就是过成她妈那样。

      吴晓一辈子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她在大学毕业后,再也没有见过她爷爷。
      人就如出现时那么突然,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吴晓再也没有见过他,她还记得,他在突然离开的前一晚,和她说的那些话。
      “记住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蹬鼻子上脸,有事没事都少回家,没有你这个地球照样转。”
      “这好像不是一句话,算了,也没什么关系,记住就行了。”
      “还有啊,这个世界比你想得要大,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人喜欢你,你过得好,他们也会很高兴。”

      那天晚上的吴晓,还不知道她爷爷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满头白发,人生走完最后一刻。
      她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她只是小说里一个冻死在跑边的小可怜。
      她像一个地缚灵一样,一遍一遍困在自己悲惨的人生里,走不出来。

      是她的爷爷改变了她的命运。
      而她也知道了,每一个帮助过她,改变命运的“快穿者”,以及所有同情她的读者。
      无数的记忆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可以了。”
      吴晓对着并没有人的虚空说道,“替我谢谢游朔先生,我这一次的人生,我满意了。”

      就算有快穿者,用她的身份,一路成为了首富,让她拥有了那么成功且光辉的人生。
      也有快穿者成为了她的父母,给了她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是,那都不是她真正的人生。
      她都不曾觉得满意过,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洞,空空的。

      她很清楚,那个她不是她,她的父母,也不是她的父母。
      可这一次不同,她还是她自己,她的父母直到他们死的时候,依旧是那个不靠谱的样子。

      然而她,却从一棵小草,长成了大树。
      她内心空缺的那一角,被填上了,再次回首自己的人生,她不再觉得遗憾,也不再对父母存有无尽的怨恨。
      她坦然接受了,她的父母不爱她这个事实。

      她长大了,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父母对于她的人生,已经不再重要,她在心理上,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请给游朔先生满分。”
      轮回再现,吴晓再一次进入她人生的起点,但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了彷徨与不安,她很平静。
      她相信,这一次,她凭着自己的力量,也能走出这个循环,然后,真正结束这一切。

      她记得她改名的时候,爷爷让她自己选一个名字。
      她说,她想叫晓。
      天亮了,一切黑暗都会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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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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