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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高危实验体 ...


  •   他是来结束这场战争的。

      巡逻者和士兵都有些发愣:“战争不是……已经快要结束了?”

      连玦也抬起眼睛,神情有些讶异。

      眼前黑发黑眸的年轻人气场太强,又说得格外沉静,他们不由自主相信了他,只是还有些疑虑。

      荆榕笑笑,没说什么,返回铁匠的家里吃晚餐。

      桌上粗糙的烛台燃烧着,照着他的眉目,玦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习惯性地把盘子里唯一的午餐肉递给了荆榕。

      荆榕用刀叉将其分出一大半,随后神情自然地把多的那一份放回玦的餐盘中。

      玦的耳根很少见地红了红,但没有再坚持。

      荆榕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很快地吃完了饭。

      其实比起他在风雪中做的炖锅,面前这顿饭几乎称得上是破败:囤了一个冬天,变得干硬无味的土豆煮汤,燕麦和剩酒曲掺出来的面包,吃起来像在嚼锯末。

      玦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荆榕说:“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玦沉默下来,凝神细思。

      这几天以来,停留休整的时间和赶路的时间已经要持平了,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或许存在开春才会到达的可能性。

      玦停下刀叉:“可以再快一点吗?哥哥。”

      他抬起眼看荆榕,终于说出了他长久以来的疑虑,“我可能……活不了很久。等不到看到奥克维尔克的那一天。”

      玦的动作有点僵硬地停着,仿佛在等待判决。

      他这一生从来只有用尽全力从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地方,不惜耗空自己的一切,从精神力到□□,无所不牺牲。

      玦无法停止脚步,即便在这途中,他爱上了一个裁决者,停下来时仍然会感到疼痛。

      荆榕说:“这正是我要找你讨论的。”

      黑发黑眸的青年的神色第一次这么认真:“接下来的事需要我们两人一起完成,只要行动够快,我们的行动也会加快。”

      玦本以为荆榕会跟自己聊人生,迟疑了一下:“什么事?”

      荆榕将随身携带的地图展开,指了指他们所在的位置,随后又指向西线:“刚刚那两个伤兵,从西北第五线撤下来。”

      玦被吸引了,他俯身一起看过来。

      荆榕说:“第五线是已经取消的战线,他们打到现在撤回来,说明两点,第一是仍然有强悍的游击队在和他们对抗,第二是。”

      他停顿了一下,玦格外聪慧,接上他的话:“还有不少的零散奥尔克士兵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都会向这个镇撤退。而游击队会打到我们这里。”

      “战火还会继续发生,小的对抗和争斗会持续无休,十年之内,双方修整完毕,大战必将再次出现。只是奥尔克帝国中心不会再关注这件事了。”

      玦低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哥哥。可我们能做些什么?”

      荆榕说:“让这两股势力相见,然后让他们停战。同时,我们也能得到快速向西的办法。”

      玦愣了一下。

      荆榕将地图递给他,指尖覆在他手背上,眼底带着一些清浅的笑意:“相信我,这件事只有你我能做到。”

      *

      风雪猎猎,荆榕骑着一匹漆黑的马,踏出小镇。

      “哥哥。”

      玦在他身后叫他。

      荆榕勒马回头,俯下身,等着听他说话。

      玦穿着斗篷,上前递来一把粗粝的匕首,他强撑着眉目的镇静,但声音因为呛风而有点发抖:“这是我用精神力煅烧的一把剑,你带上它。”

      荆榕这次出来是一个人,他把地图和物资都留在了村里。

      尽管玦见过他一人干碎裁决者,但作为首领的沉稳本能,仍然让他选择将最好的给他。

      玦的攻击方式一向是用精神力和物质共振,这也让他可以随意煅烧任何可见物。

      荆榕手上这把剑煅得非常粗糙,但因为经过极高的高温,通体呈现出一种雪亮的银白色,钢度极高,格外锋利。

      “很好看的剑,我很喜欢它,谢谢你。”

      荆榕示意玦走近一些,随后他把他拉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荆榕没有责怪他反复消耗自己的体力,他知道玦的心仍然悬着,仍然疼痛。

      他不责怪疼痛。

      玦深吸一口气,但脸又开始红,红得越来越剧烈。平静冷静的首领,只有神色努力维持着稳定:“回见。”

      “回见。”

      荆榕直起身,拉好斗篷,纵马而去。

      草原上已经覆满大雪,能见度极差。

      626说:“好可爱的剑。”

      荆榕的关注点奇歪无比:“是的,他很可爱。”

      626:“妈的,您完全不谦虚是吗?”

      荆榕笑了一下,骑着马踏过一条冰河,按照自己判断的方向走去。

      626说:“需不需要我开启地图?那些士兵撤退的方向可能很分散。”

      荆榕说:“不会很分散。这条冰河上游是活水,而且贯穿西线,大雪天里,想要活着就要顺着水源走,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不出所料,二十分钟后,荆榕在水边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些奥尔克伤兵。

      门口坐着一个面黄肌瘦、神色枯槁的士兵,明显是放哨者,他起初都没看到他,等到荆榕接近时,他才警戒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黑发……你不是红发的人,你是奥尔克人?你是来接我们回首都的吗?”

      荆榕说:“我是地理协会的探险者,风雪太大,我来给你们指撤离的路线。如果你们知道其他人的去向,也请告诉我。”

      “真的?”

      士兵声音沙哑,激动地瞪大双眼,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们……我们终于能回家了,那些凶残的罪岛人……杀了我们好多人……”

      山洞里的人情况不是很好,一共八人,其中还有四个无法行动的伤兵。

      荆榕为那些伤兵进行了简单的再处理,将带来的其中一部分物资留给了他们:“沿着我的来路,有一些黑色粉末做的标记,沿标记回营地,轻装简行,把你们的武器装备全部留下,我需要它们。”

      他说得简单利落,格外直接,伤兵们看了他一眼,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全部将武器就地扔下。

      哨兵告诉他:“往东还有一些撤退的兄弟们,他们和我们一样在暴雪里迷路了,但您要小心,附近还有两支罪岛游击队,大概二十人左右。”

      荆榕问:“从西线撤下来的一共多少人?”

      哨兵说:“一百四十人,但都因为游击队的突袭,走散了,而且大家都状态很差。”

      “游击队情况怎么样?”荆榕问道。

      哨兵已经平静的神色中,忽而添上几分发狠的戾气:“那些猪狗不如的罪岛人,他们杀人不要命,投降的人被杀了,俘虏也杀,他们想占领揭克镇!我们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荆榕说:“知道了。”

      还能行动的人抬着伤兵,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荆榕站在山洞里,听见626问道:“怎么办?”

      荆榕说:“西线的士兵和游击队都想互相耗死对方,游击队的情况更危险,他们本身就没有补给,在大雪天待上五天以上就会全灭。”

      626说:“他们一定会在几天内去揭克镇劫掠物资。”

      “不,他们不会。”

      荆榕眼前闪过玦那一双沉静的蓝眼睛,“我了解流火之岛的人,他们野性而纯良,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不死不休,这支游击队最后的愿望,只是解救揭克镇里被奴役的同胞。”

      626“啧”了一声:“之前是一只难办的独狼,现在是一群难办的狼。”

      “怎么办呢。”

      荆榕口吻很轻松,他拾起地上的枪,检查后将三把完整的拿了起来,对着天空放出一枪。

      群鸟被惊飞,大雪被震得簌簌落下。

      这一枪将引来方圆四公里内的狼群。

      “狼群要是不能活着,我家的小狼也活不了。”

      *

      镇上一共有三十三个奥尔克士兵,四个列队的巡逻者。

      玦要放倒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他坐在镇上最高的哨塔上,神色放松,一只手夹着烟,雪覆在他熔金赤红的头发上。

      村里不少人都发现了巡逻者的情况,也发现了坐在哨塔上的他。

      红发的村民们都疑惑地走了出来,互相看看。

      “我是从奥尔克敌国首都逃出来的实验体,我的评级是SSS,代号为玦。”

      这句话出来,所有人都是一震。

      “您没有死!”

      “我们都以为您在那场处决里一起……”

      这是一所英雄之镇,每个人都为同族的未来付出了一切,有人甚至直接哭了起来。

      他们是被血脉链接起来的人,只认那一头红发,和那一双湛蓝的双眼。

      打铁铺的老板也走了出来,眼底闪过不可置信的光。

      “我是被人救下的,那个人是奥尔克人,所以为了还他的情,我们不能伤害这个镇上的士兵,和即将到来的伤兵。”

      玦眼底蓝光清静,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仿佛带着光芒,天生吸引着人前往追随和信任,"我们商议后决定,仓库里的存粮、金钱和药物,随我们取用。"

      他只是讲述一个简单的道理和命令,但是面前的人没有一个人质疑。

      “奥尔克人救了首领,好,我们不杀他的人!”

      “首领是说那个黑发年轻人吗?他替我们的人出头,我们给他这个面子,我们都没有杀人了!”

      一片赞同之声。

      这是一群格外莽直纯粹的人。

      他们是来自群岛的流火,天生热情纯善,无条件听从头狼的话。

      “这几天我会留在镇上,这些士兵和巡逻者都是我们的俘虏了,不过我再次重申:不能伤害他们。”

      玦咬着烟头,从哨所顶端跃向低处的房顶,声音沉稳沙哑:“现在所有能动的男人,跟我去清点物资,我们要在镇门口搭建伤员收容所。女人建造医疗队,由会医术的人组织起来……有小朋友吗?”

      角落里钻出一群穿得脏兮兮的红发小孩。

      他们是诞生在战争之后的孩子,眼里都有熟悉的神情,平静和期望,渴望着自己能出一份力。

      玦眼底浮现出笑意:“我们的孩子,都会上战场,会劈柴做饭。你们负责做饭。”

      孩子们迅速得令,猛猛点头。

      玦轻轻出了一口气,白雾向上飘散,寂静清冷。

      这些天里,他第一次彻底摘掉斗篷,以从前的面目示人。

      他没有想到,荆榕能够提出这样一个办法。

      尽管那个人只是贴在他耳边,轻轻说:“玦,我恨你所恨。”

      那个人见他痛苦,便来扫平痛苦。

      即便这个痛苦是战争。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精神力正在缓缓复苏,碎裂过的痕迹如同被点燃的火苗一样,缓慢而不可更改地复活着。

      他剧烈的心跳已经揭示了,玦这辈子的爱恨情仇,未来与过去,都交由那个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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