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斑】天火（已完结）》Moonshield子初

40、第 40 章

　　环抱着自己的男人身子委顿了下去。
　　柱间迷惘的望着自己伸出去的手臂，他想他确实是有尝试去拉住斑的，可不知怎么身体却像死了一般僵立在那里，一动未动。他急的大喊，狂乱的挥舞着手臂，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终于意识到，现实之中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斑的身体滑落了下去。
　　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月光忽然化成冰冷的雨水，却是鲜血的颜色。血水不断的落下，迅速积聚成河，蜿蜒着爬过脚底，一点点没上小腿，膝盖……
　　斑倒下的身体就在这暗红色的河中漂浮，一把利刃从他背后穿过，柱间还能感受到刀锋穿过□□的那一瞬间，传到他掌心的触觉。
　　可就像终焉之谷那一晚一样，他的手也不曾颤抖。
　　“不————”
　　柱间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可某种力量却将他禁锢在原地无法动颤。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这到底是终焉之谷的幻影，还是他又一次将刀刃埋进了斑的心脏？
　　到底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被世人称神的男人第一次如此无望无助，无所不能的力量已离他而去，坚定如铁的意志也化为灰烬。
　　“斑……斑……”
　　柱间一声声无意识的呼喊着那个名字，感觉所有感官都在渐渐消亡，恍惚中他想道，原来濒临死亡就是这样一回事……
　　“你别喊了，吵死了！”
　　突兀间，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柱间闻声猛的回过头，就见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刺猬头少年正皱着眉抱着手看他，面容和少时的斑一模一样。
　　“斑？！” 柱间脱口而出，可又立刻直觉般的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宇智波斑。
　　他环顾四周，倒在血河之中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见，天地间还悬透着那萦萦月光，一条清浅的河缓缓的流过去，他站在河中与岸边少年遥遥相望。
　　竟是旧日年岁里南贺川边的景象。
　　柱间想要朝少年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依旧无法移动，只能无奈的对他笑笑。
　　少年见状朝柱间走近几步，眯起眼，带着点玩味的神色问道：“你在找宇智波斑吗？”
　　柱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望着那双有着和斑相同万花筒纹路的鲜艳眼瞳，他憋了一肚子疑惑，可末了问出口的却只是，“你是斑的族人吗？”
　　少年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露出的洁白牙齿像一排陶瓷雕刻的海贝，笑着笑着他又沉默下去，嘲讽似的哼了一声，“你搞错了，我没有族人。”
　　柱间大惊，宇智波一族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么这个孩子和斑又是什么关系？
　　该死的，他有些懊恼的低骂一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你会来到这里，看来那边是出了很大的乱子呢，”少年仰起脸看着他，眼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与冷淡。
　　“我并不是宇智波后代，我只是梦境与现实的操控者，宇智波一族的人也称我为伊邪那岐。”
　　说着，少年走到柱间身前，纤细冰凉的手指攀上他的脸，“我们又见面了，千手柱间。”
　　柱间张了张嘴，还未来的及出声，少年却已放下了手。“至于你所见到的我的样貌，是会随梦境的主人而定的，”说到这里他顿停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颇为嫌弃的神情，“这里是宇智波斑最为向往的梦境，那家伙真是太没眼光了。”
　　似有一道雷电劈开混沌的脑海，柱间恍然领悟。流逝在岁月间的所有爱与恨就在那一秒定格。
　　静谧的时空里只余南贺川潺潺流水轻扣河岸卵石的声音，清冷幽秘，一层一层绕上他的心脏，然后裹紧绞缠。
　　他想对那个留在旧日梦境里的少年说，他也很想念他。
　　他想告诉他，他们用尽这半生背向而驰，走到了天涯海角，可现在他只想回到初逢处，也许就还可以再次拥吻他。
　　他想与他并肩战斗，和他一起走过这世间所有山川大海，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做彼此最亲密默契的伴侣，哪怕只有一刻。
　　柱间望着那张让他无比眷恋伤感的脸庞，想说的话有太多，那些字句争抢着要涌出喉咙齿间，可是因为太过拥挤了，一切最终却都只是化作唇边无声的嗫嚅。
　　而伊邪那岐也没有再给他更多的时间。
　　少年退开了几步，然后双手合十，结了个简短的手印。缕缕浅金色的光芒从他周身四散而出，下一秒，那道身影已碎成万千斑斓。
　　世界就在那一刻重启。
　　柱间慢慢的睁开眼，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轮回天生独有的气息在他身体里流淌，远处有九只伏地昏睡的尾兽，在山林之间若隐若现。
　　“你终于醒了。”沙哑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响起，柱间方才意识到，他正枕在男人的大腿上。
　　“斑……”柱间抬起手，想要触摸斑的脸颊，却在看到他右眼灰败颜色时变了脸色。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用轮回天生复活了我？”
　　斑笑了一声，握住柱间悬在空中的手：“是。你神志大乱，已经压制不住神树的意识，我只能把十尾从你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竟然会变成这样。”
　　“是啊，你可真是没用，”斑拉着柱间坐起来，把他的头抱在怀里，轻吻他的额角。
　　“对不起……” 柱间在斑怀里瓮声瓮气的说，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右眼，这样闹剧一般的收场，却害的斑又瞎了一只眼睛。
　　斑摇摇头，“怪我咎由自取。”
　　“到最后了，你还是这么温柔，”柱间笑的苦涩，指尖还残留着那人睫毛扑闪过的细小触动。
　　斑也笑起来，那一瞬，如有日月星辰在他眸中诞生，“那你也还是这么蠢。”
　　“看来斑果然是没有眼光呢，” 柱间终于闭上了眼，不敢再看那双眼眸，怕自己下一秒就又要心神崩溃。
　　“我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柱间，你有一生的时间来将这个世界修正。”
　　“可我多希望那个人会是你，你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柱间，人性本贪婪，故而黑暗在这世上滋长，逃避亦无用。而能征服这种黑暗的，唯有更深刻的恐惧和制约，”斑垂眼注视着他，眼眶涌起一点潮湿的水汽，又迅速消散，柱间依旧闭着眼，所以不曾看到。
　　“以我的力量来监察这个世界，众人便会畏惧我的存在，从而永远追随你，仰望你，依赖你所带来的光与希望聊以慰藉。所以，我们大抵就会从此相安无事。”
　　“那样的话，你还是欠了我一辈子，”柱间坐起身来，亲吻斑浅色的唇，感受着那最后一点温软柔情。他忽然想起在砂忍村外的那一场战斗之后，他们也曾如此灵魂相依。
　　「我的理想破灭了，而你的，我会以我的方式助你实现。」
　　「剩下的，下一世，我等你。」
　　那时斑曾对他这样说过。
　　泪水晃动着逐渐模糊了视线，柱间却强撑着一刻不肯错神的看着眼前的人，只想再多看他一秒，那是怎样也都不够的。
　　他终于忍不住叹息：“我这一生都在目送你离开，斑。”
　　拥抱着他的手臂颤抖了一下，良久的沉默过后，斑的声音听起来温柔的不真实：“睡一会吧，柱间，这里是我的轮墓世界，不会有人打扰你。”
　　柱间艰难的张着眼，读取那翕动的双唇最后的低语。
　　斑说，你会有一世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