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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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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依旧温柔，广场上诸人的心却都被吹凉了。
杜蓁蓁握剑的手冷汗连连，原以为事有转机，不说能保下南云淮，起码换得了父亲一条活路。眼前这情况，南云舟根本不给她交涉的机会，杜蓁蓁难得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她说不清心下是什么滋味，既觉着上位者就该这样，又为简宝意觉着荒唐。往日种种骗过了外人，南云舟就没半点入戏吗？
终只能感叹，这皇城里的人皆无甚肝肠。
南云淮看向南云舟的眼神也带上了惊疑，在他的印象里，南云舟待简宝意，与他待宜安相差无二。若是宜安被人挟持，他都没法做得出这样的割舍来。
南云舟这是一定要赢的意思。
也是，有了天下，什么美人寻不到呢？
他们荆州出得了一个才貌双觉的沈皇后，难道就不能再生出一个越过简宝意的美人吗？
南云淮自觉逃离无望，意趣十然的去看简宝意，她是怎样的心情呢？
简宝意也很失望吧？能在最后时刻看到他二人离心，也算黄泉路上一点慰藉。
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看过去，简宝意回望南云舟的眼里泪雾朦胧，决然点了头，好似无声交代了什么约定好的后事，了无生念，唇角偏还有诡异的笑。
她这是伤心疯了？
就在众人失神之际，箭刃划破长空，直直射向简宝意。
杜蓁蓁和简宝意是一个位置，总觉这弓弩也是对准了自己，一时间生了怯，手上脱力。简宝意就趁此以匕首隔开剑刃，矮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利箭。
岑旭早暗中潜到杜蓁蓁后方，一把将蹲下的简宝意拉到自己身后，其他人则迅速涌上去拿下杜蓁蓁带来的最后筹码。
这短短一刻，局势逆转。
“全部拿下！”简宝意脱身，南云舟无所顾忌，当即下令。
南云淮被押着摁倒在地，他冷笑嘲讽，“你真敢啊。这等魄力，弟弟愧不及你。”
就是输，他也要在简宝意心底留根刺。
“所以，你什么都得不到。”南云舟缓步下了台阶，隐在衣袖内的手还在发颤，他在南云淮面前蹲下，“恨不够，爱不足，难成大业。但这不是你的错，是父皇眼光太差，选岔了人。”
南云舟扯下腰间玉珏，这是当年南承书命人从同一块玉石上裁出来的，分别赐予他和南云淮，寓意兄弟和睦，相安无事。
如今，尘埃落定，他二人也走到了穷巷尽头，只一人能傲立巅峰。
“杜城协同三皇子逼宫，是为大逆。孤代天子监国，令尔等就地格杀逆党。”玉珏同南云舟的诏令一起落地，四溅的玉石和鲜血混在一处，格外美艳。
“不！”杜蓁蓁热泪滚滚，瞧着父亲闭目倒栽在血泊中，认命般伏诛，哀嚎尖叫。她错了，她不该让父亲前扯进自己的野心来。可她也知道，父亲一定不会怪她，便更加难受。痛彻心扉之下，恍如魂身分离，迫切希望眼前不过一场噩梦。
岑溪见她有疯癫之态，一掌打在其脖颈后，令她昏睡过去。
简宝意躲在岑旭身后，听到玉碎之声、哀嚎之泣，身子止不住的打抖。
“料理干净。”南云舟确定自己身上没沾染血点，才疾步走向简宝意。
“对不起。”还好她无事，南云舟将人纳入怀中，温声告歉。他既庆幸先前和简宝意聊过太祖与前朝贵妃的事，二人私下练了无数次躲箭的动作；也怕自己万一失了手，真伤了她该如何。
“我知道的。若你露怯，我才是真的活不了。”这是他们约好的，简宝意不怕。她心惊的是要直面血腥场面。书上故事看得再多，都不及亲身临境的十分之一唬人。南云舟方才只要有一丝舍不得，杜蓁蓁就能拿捏住他们。
届时，就算交换了条件，杜蓁蓁也不会任由她活着走向南云舟。南云舟此举凶险，却最能保住她的性命。便是传说中的道是无情也有情。
“好，我们去勤政殿内缓缓。”南云舟知晓这地方不能久待，掩住简宝意的双眸，护着她避开南云淮等人倒地的位置，慢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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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内，南承书硬生生被迫听了南云淮遇害的全程，恨到心碎。那是他寄予厚望，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啊。南承书的双手不自觉握成爪状，连着身子伴有间歇抽搐。
这是气到中风的前兆。
曲如安上前端详，唇角已有歪斜。她利落出针，舒缓经脉，定要南承书撑到南云舟归来才行。
“你先坐。”南云舟亲去倒了温茶来，看着简宝意喝下，见她面色恢复才稍微松口气。
“小臣来吧。”曲如安起身过来，将榻边的位置让给南云舟。
南云舟面对南承书，又换上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面具。
“省省力气吧，若不是为了名正言顺继位，您早该有今日了。更不提，还有机会给您和三弟玩这么久的制衡把戏？”南云舟为南承书掖好锦被，还是孝顺儿子的做派。
“逆子！”南承书后牙咬碎，眼内血丝毕现，恨不得在南云舟身上撕块肉下来。
“母后殒身之时，外公就有掀了皇庭的打算。也许成不了事，但您的位置也坐不稳了。宗人府细察就能发现母后之死另有蹊跷。南珉王叔尚在，为了朝堂稳固，他们也能换了您。”南云舟娓娓道来，“但儿臣不同意，用沈家族灭家亡换您帝位不保，太亏。您真不值这个价。”
简宝意在曲如安的穴位按摩下，神思逐渐清明，听得此言，只觉痛快。终于轮到南云舟对他们杀人诛心了。
“您怕母后盖了您作为皇帝的风头，绞尽脑汁害她。儿臣就要以母后遗孤的身份，堂堂正正踏上御座。父皇，若不是为了您最后这场认可了儿臣的戏码，您早就可以暴毙而亡了。南海子疫情确出乎意料，好在母后庇佑，终是给了儿臣一线生机。”
“看吧，上天都要母后胜你。”
南云舟说罢，转向迎喜，上最后一剂猛药，“你去永延殿，把那个孩子抱走。也辛苦曲女医跑一趟，亲自给温贵妃喂下她当年给我母后的毒药吧。”
“你！你！”南云舟什么时候发现的真相？南承书终于承认，他太过轻视这个孩子。恍惚之中，南云舟的面容和沈乐央重合，仿佛是沈乐央借着南云舟的身子来报仇了。
南承书愤恨又惊惧，这次没有曲如安施针，他一口气呛在咽喉处上不来，竟活活气死在榻上。
“三皇子逼宫，父皇失望不已，痛心难抑，驾崩了。”南云舟冷眼看着南承书从奋力挣扎到再无生机，心中有为母复仇的快意，也有几些伤感。这个矗立在他记忆中巍峨的身影，以如此凄惨的方式在他面前陨灭。是子对父的大逆，也是无辜之人对绝对皇权的抗争。
他朝着御榻跪下，尽人子最后一点礼义，宣布南承书的死因。
“殿下节哀。”殿内除简宝意外，几人皆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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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灵熹挂心南云淮，正惴惴不安等着消息，就看到几队眼生的锦卫围住永延殿。她连曲如安手上拿了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对方先卸了下巴，灌进不明水液。
“咳咳咳。”温灵熹呛得咳嗽连连，狼狈倒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云淮，怕是不好了。温灵熹失了心气，引以为傲的美貌都褪色不少。
曲如安不管对方在想什么，她只听南云舟的吩咐，伸手将温灵熹四肢掰到脱臼，免得她趁机自尽。
沈皇后拖了多久，温贵妃就得双倍受苦。
长宁殿这边，南宛月从午后就以匕首自抵脖颈，不许简絮卿向外通传消息。
外头羽林军不见，换上玄色锦衣卫时，南宛月终于脱力瘫靠在殿门处。
“宛月。”沈卓然手上拿了个匣子过来，扶着南宛月进正殿落座。
他朝正座上的简絮卿行了礼，又把匣子呈给简絮卿。
简絮卿被南宛月气得不轻，她通传消息，不过是为了多个保障。宛月跟失了智一般，死活不让她动作。外头又有羽林军守着，她不敢把动静闹大，这才被辖制住。
换个时候，直接将宛月捆了去。
简絮卿带着情绪打开匣子，才看清楚，就赶紧合上。里头赫然是她和云南王府的往来书信。
南云舟是何时知道的？！
难怪宛月不让她争，原来真的是为她着想。
“陛下今夜便会驾崩，皇后只需认了太子是顺位继承，这些就不会出现。”沈卓然骄气犹在，言辞犀利又直接。
郑序给他演示了两遍，怎么也学得七八成像了。表哥说，唯有让皇后清晰知道她已无反转局面的优势，才能为他和宛月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否则，皇后意欲拼死一搏，表哥不会手下留情。那，宛月与他再相爱，一条人命横隔在中间，情爱显得无足轻重了。
“母后，为了云生，您也得放弃。”南宛月掩面而泣，今日行为，伤了母后的心她也很难过。连她自己都没把握，能否拦住母后。好在，如她所愿了。
简絮卿沉沉叹出一口气，她自以为运筹帷幄，恨宛月不懂大局，转眼就被宛月上了一课。南云舟算无遗策，她再争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她简絮卿能拼，但何苦连累他们姐弟呢。
“罢了，本宫累了。这天下，该是南云舟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道是无情也有情--刘禹锡《竹枝词(其一)》“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似无情却有情(晴)。”
遗孤：父母双亡的孩子。南云舟这么说，是在嘲讽南承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