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洗石和会议 ...
-
“三旬会社涉及‘洗石’生意……”神渡临渊不懂就问：“什么是洗石，水洗石头？”
这里是猎犬的情报库，闪烁着三原色灯光的机器低声嗡鸣运转着，房间昏暗，冷白的电脑屏幕光作为唯一的光源，照在前来调取信息的两人脸上。
“洗石是黑话。”末广铁肠解释：“洗的是黑宝石。”
神渡临渊用了两秒思考才意识到他说的黑宝石不是黑曜石的意思。
而是赃物——国外矿区劳工偷盗出来的宝石，珠宝店被罪犯打结丢失的宝石，达官贵人们身上被抢劫走的宝石，混乱地区用来当交易武器和非法品的硬通货宝石。
要知道，宝石和黄金钞票不同，如果没有一张干净的鉴定书，也就比路边的石子闪亮一点。所以拥有赃物的强盗们就选择了和拥有发放鉴定书资格的珠宝店们合作。
末广铁肠弯腰操作电脑，将信息调出来：“这是三旬会社的资料。”
“我看看。”神渡临渊走过来。
显示屏在的地方是两台机器的夹缝，空间狭窄，只能容纳一人，末广铁肠刚想起身让开，却被一只手按住，少年清亮的声音近在咫尺。
“不用。”
神渡临渊伸手揽住末广铁肠的肩膀，将脑袋搁到另一边，趴在他后背去看屏幕。他知道对猎犬来说自己这点负重不算什么，便很心安的将重心压上来。
果然，末广铁肠纹丝不动，只是疑惑的侧头看他。
神渡临渊戳戳他的脸颊，示意别转头。
“别动了，我又不会操作这东西，看完位置还得换回来，多麻烦啊。”
少年声音绵软，语速不快，尾音还拖长了些，在昏暗与寂静中，像一尾上翘的小勾子。
他贴在末广铁肠背上，所以说话时胸腔震动发出嗡鸣尽数顺着接触部分传导给他，再加上耳畔的长发被折起一小缕，顺着说话的动作挠在末广铁肠脸上，感觉很奇怪。
但末广铁肠将头转回去，并没有说什么。
阿渊说的对，来回换麻烦，这点重量和干扰，他受得住。
神渡临渊很满意他的配合，专心看资料。
三旬会社，主营业务是宝石，旗下有多家珠宝店、鉴定行和拍卖场，主场在横滨，有传闻说它是趁着战争社会混乱向走私集团购买宝石加工后再售卖才发的家。
神渡临渊起身，后退一步，和刚才一样随意靠在一台机器边上，摸摸下巴。
“所以这个三旬扮演的角色，就是‘洗石’这条非法产业链里的珠宝店对吧。”
末广铁肠终于能直起身体，但他竟有几秒的不适应。少年想，刚才的负重比背沙袋和石头舒服多了，下次锻炼或许可以请阿渊帮忙，点点头。
“对。”
神渡临渊模仿他的节奏更大幅度的点头，然后在某个节点猛然顿住。
“这种案子交给普通警察就行了吧，还用得上猎犬出手吗？”
他解释：“我来猎犬之前，听说这支部队是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成员中汇聚了全国最强的士兵，所以应该负责的不是拯救世界的大案，恐怖分子之类的吗？”
“你说的也有。”末广铁肠语气平静：“但这起案子能被递到猎犬手上的案子，就说明它是下层的军警已经努力过，却没有任何收获的棘手事件，不算大案吗。”
“算，不过怎么说呢。”神渡临渊卷起一缕发丝在指尖绕弄：“类似财阀企业与黑手党勾结，走私宝石这种事，在国内算的上常态吧，遍地都是，一点也不稀罕。”
他兴致缺缺，没有了刚才抢着要看资料的兴趣：“就像在海边捡搁浅的鱼一样，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捡不完，也会有鱼被晒死，根本就没有意义，我本以为猎犬会……”
“阿渊。”末广铁肠打断他，目光中是与平日憨呆平和截然不同的凌厉：“猎犬是国家撕咬罪犯的爪牙，猎犬认定的罪人，就是社会的敌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猎犬，但既然已经作为这个组织的一员，你就不该有方才的想法了。”
末广铁肠拿出证件，单指掀开出示，证件照下方赫然是一行印出凹进去的工整小字——‘君当以维护社会秩序为至高表率，享先斩后奏之权能’。
这是国家赋予猎犬的绝对特权。
总结来讲，猎犬就是秩序的化身，也是绝对的正义。
神渡临渊似乎被惊到了，眨了眨眼，没再说话。
*
神渡临渊一出门就又被变小了。
大仓烨子满意的拍拍小孩毛绒绒的脑壳：“还是这样看顺眼。”
“烨子姐姐，你考虑过进化下异能吗。”神渡临渊弱小无辜又可怜的抱住瞬间宽大的衣服：“我一良家少男天天被你搞来搞去，影响不好。”
大仓烨子嫌弃的皱眉：“再废话就杀了你。”
然后把神渡临渊连带衣服球丢到身后的条野采菊怀里。
条野采菊预判式开口：“不可爱，闭嘴，敢出声就弄死你。”
神渡临渊合上刚张开的嘴，顺便用两只手捂的死死的，表示自己超乖，然后被条野采菊无情的当麻袋抗在肩上。他趁机向身后的末广铁肠眨巴眼。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末广铁肠没看懂，疑惑的问：“阿渊，你眼睛不舒服吗？”
条野采菊应和：“对，他想做眼球摘除手术。”
神渡临渊默默把捂嘴的手分了一只捂住眼睛。
条野采菊幽幽道：“临渊君，你在心里骂的每一句，我都听得到。”
神渡临渊心里骂得更雀跃。
——吵死你个王八蛋。
条野采菊并没有如他所愿被吵死，反而很愉悦。
“你无能狂怒的心跳还真有趣啊。”
神渡临渊：？？
死变态。
见神渡临渊吃瘪，大仓烨子满意了：“走，去会议室。”
在写着‘战术商讨室’的牌子下，立原道造已经在等着了，他将钥匙交给大仓烨子，然后对条野采菊说：“条野前辈，队长让你去见他。”
条野采菊一愣：“什么事？”
立原道造摇摇头：“不知道，队长只叫我通知你，应该是有任务吧？”
条野采菊点点头，拎起趴在自己肩上装死的神渡临渊，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像扔物件一样丢到末广铁肠怀里，往福地樱痴的办公室去了。
末广铁肠接住他，淡定道：“阿渊，我看不懂手语，条野已经走了，你直接说话吧。”
一路脑袋向下，胃部还被肩膀顶着的神渡临渊有气无力，干呕几下：“……走路幅度呕……那么大……我脑浆都快摇匀了……那个混蛋……”
闻言，末广铁肠好奇的看着神渡临渊的脑袋，似乎想透过头盖骨看看里面。
“真的吗？”
“……比喻。”
因为福地樱痴不在，身为副队的大仓烨子自然而然的成为主持会议的人。
她用白板笔写下对付非法走私宝石的三旬会社的计划，如下。
派出一只假扮成流浪儿童的小阿渊，扔到三旬会社社长出没的地方，小阿渊被老变态看上，被带回老巢，小阿渊成功潜入后和铁肠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三旬会社。
“异议。”一只小手高高举起：“我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行。”
大仓烨子不爽的看向神渡临渊：“你最好给我一个打断我说话的好理由。”
“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流浪儿吗？”神渡临渊指着自己，认真道。
“……”大仓烨子咬牙：“那就抹脏一点。”
“那要抹的多厚？一点原本的皮肤都看不出来吗，流浪儿只是没有家，不是土拨鼠。”神渡临渊托着腮，手心在脸颊上堆出一个软软的凹陷：“而且，我觉得那个老变态也不好泥猴子这口。”
透过脏污看见姣好的五官，开什么玩笑。
正常人看见脏兮兮的垃圾第一反应应该是远离，或者啐一口。
也可能是踢一脚。
“不过我觉得，对非法分子来说，还是开一枪的可能更大，甚至可能会因为被打草惊蛇，而提前毁掉我们想要的证据，三旬会社不是小企业，贸然抓人，可能会引发舆论风波。”
大仓烨子不爽的擦掉白板上的内容。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神渡临渊：？
他环视一圈，看到同样迷茫的末广铁肠和立原道造，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你们之前都是怎么做任务的？”
“绑架，然后审问。”大仓烨子不假思索：“我很擅长让撒谎的人说出真相。”
“抓回来，交给烨子小姐和条野。”末广铁肠平静开口：“他们擅长拷问。”
立原道造眼里写满清澈的愚蠢：“听命令行事。”
神渡临渊：“……”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恕我直言，你们之前的任务商讨会也都是这样吗？”
“不，之前好像都是条野前辈在写，不过他现在不在。”立原道造实话实话：“再之前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比神渡君你早加入猎犬一个周而已。”
末广铁肠说：“立原来之前也是条野在写，比较复杂的任务也是他接手，说起来今天正好是猎犬成立的第三十天，所以队长才会出钱请所有人吃鱼庆祝吧。”
“别提鱼。”神渡临渊脑子疼：“我讨厌鱼。”
合着条野采菊是猎犬的外置大脑呗？
难怪这计划做的有种脑子离家出走的美感。
大仓烨子不耐烦的抓抓头发：“其实我也知道这计划不行……绕来绕去好麻烦，要不你们直接打进去吧，从正面击垮猎物才是猎犬的风格，不是吗？”
“……猎犬打兔子的时候也会包抄和围剿。”神渡临渊扶额。
大仓烨子奇怪：“我没说不让你包抄围剿啊？”
神渡临渊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让别人无语的份，但今天，他的认知被打破了。
他说的是战术啊战术！
那帮犯罪分子能上蹿下跳这么久肯定有两把刷子，贸然打草惊蛇正面出击不怕对方狗急跳墙玩替罪羊吗！？
这一屋子都是脑里长肌肉的猩猩吗！？
三头身的小孩叹口气，小脸上写满老成，他跳下凳子，走到白板前，向大仓烨子伸手。
“笔。”
大仓烨子把白板笔递给他。
神渡临渊接过笔，然后默默的抬头看她。
大仓烨子好奇：“你怎么不动？”
“烨子姐姐。”神渡临渊幽幽开口：“你信不信我能一边跳高一边写字。”
大仓烨子：？
她直言：“不信。”
坐在下面的立原道造额头狂冒冷汗：“副队，神渡君他够不着。”
大仓烨子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笑。
她摸上神渡临渊的肩膀，异能——【灵魂的喘息】。
等末广铁肠反应过来，他的披风已经被神渡临渊抢走了。
就在异能发动的间隙，接着异能光辉的掩护，神渡临渊从白板那边冲到了他身边，解开肩带上的扣子，扯走，裹在自己身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差错。
立原道造目瞪口呆。
刚才那是……瞬间移动吗？
“不，其实是某种短暂爆发的步法。”神渡临渊赤脚踩在地板上，抬手撩了把头发，末广铁肠的披风对他来说有点大，需要调整肩带的长度，他一边整理，一边走向白板：“我体术基础太差，就干脆把技能点全点在速度和灵活性上了。”
立原道造听的一脸懵逼。
什么技能点，这家伙在打网游吗？
“比喻啦。”神渡临渊看出他的疑惑，随手在白板上画了个六边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比如铁肠，你应该擅长剑术吧。”
末广铁肠点点头。
于是神渡临渊在六边形的一角写上‘剑术’二字，又在别的方面写下‘速度’‘力气’‘耐力’和‘格斗’，然后画了个很抽象——其中有两点之间几乎是垂直线的六边形图案。
那条线上刚好没写字。
“提问，立原君。”神渡临渊笑：“这里该写什么？”
“……”立原道造不敢说话。
除了神渡临渊，在场的哪个都是他的前辈。
倒是末广铁肠很认真的回答：“智力，或者谋略？”
“回答正确。”神渡临渊顺口说完，茫然的看了眼回答者：“铁肠？”
末广铁肠认真的看着他：“怎么了？”
“……”
没什么，就是你情绪稳定到有时候让他感觉自己挺贱的。
神渡临渊抹了把脸冷静：“没什么，我们先说说任务吧。”
他抬手擦掉那个六边形，一个白点都没剩。
“为了寻求认同感，例如屎壳郎抱团，炼铜癖好者百分之八十会加入统一的圈子，又因为知道彼此有多恶心下贱，见不得光，所以大多不会在同一爱好上提防同类。”神渡临渊持笔勾了个聊天室的简笔图：“所以只要将我扮成有钱的千金小姐，也就是所谓高等货，让这个圈子的同爱好者卖给三旬社长就行了，然后趁他最放松的时候，精准打击。”
“至于要怎么找到那个圈子的人，并让他乖乖听话——”
神渡临渊歪头一笑，长发垂落，像是邻家的乖弟弟：“烨子姐姐，这是你的拿手好戏吧。”
“当然，这个就交给我吧。”大仓烨子莫名有点不习惯神渡临渊这副样子，她盯着少年看了一会，突然发问：“所以，为什么是千金小姐？”
性别对不上吧。
神渡临渊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女童天生会给人柔顺和怜爱的感觉，而且在炼铜市场也比男童更要受欢迎，被接收程度更高，为了正义，我愿意做出牺牲。”
末广铁肠鼓掌，敬佩的看着神渡临渊。
立原道造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条野采菊从外推门进来：“铁肠先生，队长让你也去一趟他那。”然后脑袋偏向神渡临渊的方位，挑起眉：“临渊君，是你在主持商讨会吗？”
神渡临渊察觉到不对。
这家伙走之前还惦念着怎么弄死他呢，回来就这么心平气和。
父亲找他说的事……和他有关？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洗石和会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