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月亮》旺仔阿歪

4、缘分

　　从认出沈彦舟，到他走到她面前，徐念之表面尚能维持平静，但内心的某个角落已经悄然崩塌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天，自己居然会碰见这个男人三次。

　　这叫什么，缘分未了吗？

　　老天爷，单凭前两次不是那么愉快的碰面，任谁看这都是孽缘吧......

　　这么想着，徐念之泄了气，犹豫半秒，最后出于礼貌，她还是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男人的手。

　　男人的大掌也回握住她的。

　　虽然没半秒就松开了，徐念之还是被男人掌心的温度灼得发烫。

　　那边的杨小胖和贺言离得远，没觉察出异样，很快架好了设备，采访终于开始了。

　　即使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得疲惫不堪，进入到工作状态的徐念之还是尽力抛开了大脑中的杂念。

　　采访在沈彦舟的独立办公室里进行，虽然与外面隔开，但四面都是玻璃，徐念之的余光还能瞧见工位上假装忙碌实则偷偷朝里看的警察们。

　　大家都对今天的采访很好奇。

　　她之前就有所耳闻，沈彦舟从来没接受过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这次会接受市电视台的采访，估计主任没少下功夫。

　　徐念之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采访稿，按照采访稿上的顺序开始问问题。

　　沈彦舟现在就坐在她对面，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认真起来倒褪去了那日的一点桀骜。

　　他很详细地科普了刑警这个警种，在镜头面前介绍了许多关于刑事案件的知识。

　　面对工作上的问题，他答得都非常规矩，无非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保证南江市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之类的万能模板。

　　采访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对于前几天发生的室内杀人案的传闻，不论徐念之如何旁敲侧击，沈彦舟就像早已看透她一样，就是不往她期待的方向回答问题，硬是没透露一点内部消息。

　　徐念之也不是傻子，她也知道案件应该是被公安部门封锁了消息，既然如此，她当然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

　　她没再纠结，瞥了一眼下一个问题，““听说您是许城人，大学也是在许城念的，那么是什么让您在毕业后跨越半个中国来到南江，加入我们南江刑警队呢？”

　　办公室的门没关，里面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出去。这个问题问完，徐念之就明显感觉整个空间的气温往下降了几度。

　　在外面偷听的刑警们都摒住了呼吸。

　　这个问题他们也曾经好奇过，没人知道为什么沈彦舟要孤身一人来到南江。但每次提起这个问题，沈彦舟从来没给过正面回应，久而久之，队里的人也不敢再问了，只当是沈彦舟一个人的秘密。

　　徐念之问出这个问题，大家都替她捏了把汗，毕竟他们队长的脾气，向来没有很好。

　　然而被问问题的人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紧张得小手攥成拳的小记者，似乎还翘了一下嘴角，然后说：“我的私人情况也是采访的问题？”

　　疑问句结尾上扬的语气，配上沈彦舟懒洋洋的调子，莫名让徐念之的耳朵热起来。

　　好像是她很关心这个问题，然后被他抓住了小尾巴一样。

　　“哈哈，”徐念之干笑两声，“如果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我们下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好像又看到了沈彦舟眼里和那日一样的笑意。

　　其实今天徐念之才有机会仔细端详沈彦舟的长相。

　　他生得很好看，薄唇上是高挺的鼻梁，五官轮廓分明，眉宇锋利，却又偏偏有一对很好看的眼睛。

　　明明是一张冷酷得让人不敢靠近的脸，但那双眼睛是很温柔的。

　　他应该偏爱黑色，今日穿着普通的黑色作训服，肌肉在衣服下隐约可见，没记错的话，那日他也是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

　　......
　　“之之，”身后的杨小胖小声叫她，“沈警官已经回答完了。”

　　徐念之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暗骂自己色迷心窍。

　　“看来徐记者没听到我的回答，”沈彦舟黑眸沉沉，丝毫不见往日的冷漠，还颇有耐心地说：“那我再回答一次。”

　　徐念之想说不用了，镜头都拍下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已经在耳畔响起。

　　“来南江，是因为这里有我在意的东西。”

　　两人四目相对，周遭安静。

　　或许是作为一个媒体人，徐念之很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深意，当下却咀嚼不出什么，她一时间怔住。

　　导致剩下的采访，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所幸又问了几个问题，采访就顺利结束了。

　　趁着贺言收拾设备的空隙，杨小胖偷偷靠过来，八卦的火花在眼睛里闪烁着：“之之，你不对劲。”

　　她从来不会在采访的时候走神。

　　徐念之整理资料的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回答：“没睡好。”

　　这个回答显然没让杨小胖满意，她又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刚刚那个沈队长，跟你说好巧？巧什么？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
　　她之前和沈彦舟，确实算不上认识。

　　腰被人掐了一下，杨小胖道：“信你就有鬼。”

　　这叫不认识？人家队长的眼睛就跟黏在了她身上一样，走哪盯哪。

　　“......”徐念之抬起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朵，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了，只好承认：“上次我上错的那辆车，就是沈彦舟的。”

　　“！”杨小胖差点惊得叫出声，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望着沈彦舟的方向，摸着下巴点点头：“确实帅。”

　　不是荧幕上小鲜肉的那种帅，是快要冲破天花板的那种男性荷尔蒙爆棚的帅。

　　徐念之就站在旁边，顺着她的示意往那边看，男人修长的身形立在窗前，背对着众人在打电话。

　　她歪头，盯着男人的背影。

　　短短一瞬间，一种微妙的熟悉感涌上她心头。

　　还没等她细究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便听到向衡走进办公室，出声问：“老大，你等下还是回绿岛明珠吗？”

　　“嗯。”沈彦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已经从桌上拿起了车钥匙。

　　徐念之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杨小胖马上就接着说：“这么巧啊！我们徐记者也住在那里欸。等下我们俩刚好有点事，沈警官你方便送下她回家吗？”

　　一旁的贺言疑惑：“我们什么时候......唔。”

　　杨小胖迅速捂住他的嘴，半推着贺言往外走，“我们马上来不及了，徐记者就麻烦你啦。”

　　出门前，她还深深地看了徐念之一眼，眼神幽幽，写满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自己加油吧。

　　徐念之扶额，有些无语。

　　沈彦舟的办公室转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男人正倚在窗户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徐念之叹了口气，带着歉意对沈彦舟说：“不好意思啊，我还是......”

　　沈彦舟已经拿着外套几步走了过来，“走吧，我送你。”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此时要是再拒绝反倒显得她有点那什么了。

　　外面办公室里的警察们从刚刚她盯着沈彦舟走神就开始有些骚动，此时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从沈彦舟的办公室出来，目光里的震惊藏也藏不住。

　　徐念之假装没看见，漂亮的眼睛弯着，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性微笑：“那就麻烦沈警官了。”

　　-
　　外面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来到大门口，走在前面的沈彦舟突然停住，等徐念之走了过去，才撑开了手里的伞。

　　徐念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伞，又看了看站在前面的沈彦舟，一咬牙，还是选择钻进男人的伞下，和他一起走进雨里。

　　两人身高差有点大，徐念之连人家的肩膀都够不到。她看着空中细细的斜丝，有点担心自己的毛绒开衫被淋湿。

　　下一瞬，大伞就向她这边倾斜过来，完完整整地将她与风雨隔绝开来。

　　她偏头，身旁的男人还是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举动。

　　车子停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来到车旁，徐念之自觉地打开后座的车门，正打算上车，旁边的沈彦舟突然开口：“坐前面。”

　　徐念之：“？”

　　男人握着伞，怕雨声遮盖住自己的声音，身子微微朝她这边倾，慢条斯理地，嗓音从喉咙里滚出来：“还是你想把我当司机？”

　　距离一下子又变近了。

　　徐念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在这压迫感之下，她只好往前坐。

　　大G和沈彦舟一样高大，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雨水淋湿了车身的原因，徐念之上车的时候脚一滑，没踩稳。

　　还没等到摔倒，腰接着被一只大掌托住，不等她反应，人就被稳稳地抱到了座椅里。

　　徐念之猝不及防，这个姿势，就像被男人圈在怀里。

　　她两颊开始发烫，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沈彦舟长臂一伸，替人系好了安全带，平静道：“小事儿。”

　　今天是周末，再加上下雨，路上没什么车。

　　周围很安静，黑色的车子在雨声中一路平稳地开着。

　　可能是太久没和男人有过近距离接触，徐念之在路上很安静。她不说话，沈彦舟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主动找话说的性格。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待了一路。

　　很快，车子开进了绿岛明珠的地下车库，稳稳地停在某个楼栋前。

　　徐念之满脑子都是“卸甲归田”，见车子停好了，便拿起自己的包和伞，愉快地下了车，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车上的人说：“今天麻烦你了沈队长。”

　　沈彦舟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孩，微微颔首道：“不客气。”

　　见沈彦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徐念之又多问了一句：“你不走吗？”

　　男人侧身从旁边车门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包烟，在女孩眼前晃了一下：“我抽根烟。”

　　“哦哦。”徐念之点点头，没再多停留，转身朝楼里走，打算赶紧飞奔回家与可爱的床再续今早之缘。

　　沈彦舟直到她进了电梯才收回视线。

　　他靠着座椅，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叼着，半阖上眼。

　　烟草的味道微涩，在舌尖蔓延开来，让他又想起了八年前，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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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被老婆认出来，心疼沈警官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