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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会很难过吗 ...

  •   大清早的市集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头攒动,谈沐盈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啃着刚买来的热乎烤地瓜,喟叹道,“炎炎夏日烤地瓜,老板真是好买卖。”

      卖地瓜的老头穿着背心大裤衩,翘着个二郎腿,老神在在的躺在他的摇椅上晃啊晃,“你不是第一个。”

      这悠闲自在的小日子过的可太美了,看得谈沐盈一阵眼热,恨不得立马揪下老头,自己上去摇啊摇。

      “唔。”为防止自己心动不如行动,谈沐盈闷头啃着烤地瓜,顺着话题和老头闲聊,“第一个什么?”

      “第一个嘲笑我夏天卖烤地瓜的人。”卖地瓜的老头竖起食指摆了摆,嘚瑟的模样看着比谈沐盈还欠抽。

      谈沐盈发出了灵魂的拷问,“生意很好吗?”

      卖地瓜的老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将视线从谈沐盈的脸上挪到了她手里的烤地瓜上,又从她手中的烤地瓜挪到了谈沐盈的脸上。

      如此反复,谈沐盈看看自己手里的烤地瓜本瓜,又看看水坑倒影里拿着烤地瓜的自己……

      原来冤种竟是我自己?

      卖地瓜的老头摇着蒲扇,轻蔑一笑,“年轻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的好奇心呐,总是忒强烈滴,我这主打的就是一个反季节。”

      “夏天卖了烤地瓜,那老板你冬天卖什么。”谈沐盈好奇的问道。

      卖地瓜的老头也不藏着掖着,将他发财的商业机密倾囊相授,“冬天啊,也就是卖卖冰棍烤地瓜,冰棍地瓜买一送一,主打一个热火朝天透心凉。”

      “冬天还卖烤地瓜?老板你不是说主打一个反季节吗?”谈沐盈道。

      卖地瓜的老头从推车底下拿出了一把冰棍,一边给买他地瓜的顾客推销,一边抽空回答道,“也没人说我不能卖啊。”

      “你这冰棍……”谈沐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里的冰棍。

      “冰棍,我也没说过我不卖啊。”卖地瓜的老头热情好客的给谈沐盈塞了一根,“来来来,来根冰棍,送你的不要钱。”

      太有道理了,我竟无法反驳。

      谈沐盈一手冰棍一手地瓜,好一个冰火两重天窜稀套餐。

      谈沐盈发自内心的询问,“这么吃,真的没人找你索赔吗?”

      卖地瓜的老头啃着冰棍满头疑惑,“锁配?那是什么?小姑娘,你要配锁吗?进不了门了该配钥匙才是,我认识个配钥匙的老头,你要配几把?”

      谈沐盈默默的啃着烤地瓜,嗯……老头的生意经很实用,就是不能在城里用,容易倾家荡产不够赔,顾客最好是文盲,法盲也能勉强凑合。

      “哦豁,我的宝贝们终于回来啦。”谈沐盈张开双臂,如同雄鹰展翅,飞快上前一人来一个熊抱,虽然被温知白给撑着脑袋推远了。

      谈沐盈大方招待,一人塞一个锡纸保温的烤地瓜,“来来来,来吃烤地瓜,刚出炉还在滋溜冒糖呢,超香甜。”

      “哪来的烤地瓜?”温知白问。

      谈沐盈回道,“买哒!”

      两人刚从大太阳底下走过,汗都出了两斤,实在无福消受,温知白说:“如果我没记错……”

      谈沐盈拉开窗帘,“吱吱,相信自己,你没记错,现在正是艳阳高照的大夏天~”

      “能有生意吗?”眼前的家伙就是老板的顾客之一,温知白觉得自己白问了。

      谈沐盈双手一合,深情的握住了温知白的手,“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吱吱,我刚刚也是这么问老板的,你猜怎么着?”

      温知白不感兴趣,温知白不想猜,然后温知白就又又又被谈沐盈踹了一脚。

      温知白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度,面无表情的说,“怎么着。”

      “老板的志向很远大。”谈沐盈竖起食指对对碰,“冰棍烤地瓜,买一送一。”

      “吱吱你是不是想问冬天卖什么?”谈沐盈说。

      温知白抢答,“我不想问。”

      谈沐盈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温知白,这才刚起了个话头,“我刚刚……”

      温知白就接了话尾,“你刚刚也是这么问老板的。”

      谈沐盈关掉空调,最后打开了开窗,“吱吱你是想问哪个老板这么想不开?”

      温知白已经无话可说,谈沐盈依旧能自导自演下去,“当然是退休老头闲来无事出来溜达,家中子女每日补贴两千块,生活无忧。”

      谈沐盈心疼的抱抱可怜的自己,在热腾腾的风中模仿寒冬腊月的下班狗,啃着香喷喷的烤地瓜,四十五度角仰头,不让泪水从眼角滑落。

      谈沐盈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好像有点干,来两滴滴眼液,“不像我,还要为生计而忙碌奔波,嘤,嘤嘤嘤。”

      离开了制冷的空调,从窗外吹来的风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闷热,温知白说,“这么热的天吃地瓜,你不热么?”

      “很热吗?我不觉得。”说着,谈沐盈没忍住,破功了,就这会的开窗的空隙就热的不行,着急忙慌的打开空调制冷,一路开到最低十六度。

      “围着火炉吃西瓜,人家新疆人都是这么吃的,咱们吹着空调吃地瓜有问题吗?”谈沐盈自顾自的点头赞同,“嗯!没有问题。”

      温知白撑着脑袋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谈沐盈表演。

      “你们很热的话,冰箱里还有棒冰~蒋蒋。”谈沐盈用一脸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拉开了冰箱,顺手抽了根冰棍咬了一口。

      冷热交替的吃法看着温知白眉头直皱,他两步跨过障碍,抽走了谈沐盈手里的棒冰,“不准吃。”

      谈沐盈伸手去够,却又被男女之间的力量体型和身高差异所压制,温知白仅凭一只手就把谈沐盈的脸给推远了。

      “诶~怎么能这样~吱吱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眼看离棒冰离自己越来越远,谈沐盈抱着温知白的手臂,伸长脑袋去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张嘴……嗷呜……

      温知白一拉一扣,很轻易地制住了谈沐盈的小动作,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怎么跟个小屁孩一样。”

      聒噪的谈沐盈陷入了沉默。

      “老板这么卖,吃坏肚子了怎么办?没人找他索赔的吗?”温知白说。

      谈沐盈依然沉默。

      温知白忽然发觉谈沐盈没了声,这才发现是自己捂住了谈沐盈的嘴。

      谈沐盈用力掰开温知白手指头,好不容易掰出了个空隙,“温知白,放开唔唔唔……”

      温知白学着谈沐盈的模样,自顾自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刚刚也是这么问老板的。”

      谈沐盈递了个凶恶的眼神,我没这么说。

      温知白俯身轻笑道,“谈总,你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谈沐盈能动的眼睛利索的翻了个白眼,心里骂的很脏。

      温知白咬着冰棍,漫无天际的想着,这老板的地瓜真厉害,一吃一个不吱声。

      一对一私教的舞蹈课结束,负责接送的司机照常站在往日的位置上等待,陈明杉的脚步慢了下来,一步一挪,成了只慢腾腾的小乌龟。

      不想回家,一点也不想回家……

      谈父陈母又出去浪了,她都已经习惯了,平时的谈父陈母也经常跟这次一样,一拍脑袋想去哪,就立马逍遥快活去了。

      谈沐盈也不是每天在家,她也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待在家里的时间还没有公司的一半多。

      明明家里管家保姆厨师司机花匠人人都在,但是好奇怪,少了个谈沐盈,家里就好像少了人气,显得特别空荡荡。

      陈明杉撑着脑袋,坐在车里侧头看着玻璃外流动的街景,忽然眼前闪过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街角和建筑物。

      “停一下!”

      司机应声,“好的,会在前面掉头,明杉小姐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舞蹈教室了吗?”

      “我……”陈明杉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出了声。

      陈明杉轻嘘了一口气,“没有,我想先去这个地址。”

      陈明杉报出了一串地址,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但临到说出口才发现,仅仅只是去过一次,她竟然没有忘记,尽管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就在附近,大约三分钟,明杉小姐稍等。”司机说。

      陈明杉走到了舒淅家的旧址,上一次来是下雨天,阴雨连绵让人不适,在晴天下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被锁上的房门上挂着一张纸板,上面用粗黑的油墨笔写着房屋出租,联系人:张xx,联系电话139……。

      房东接到有人租房的电话,穿着拖鞋啃着个苹果就来了,边走边稀奇的嘀咕,“门口的车有点眼熟啊,我怎么记得好像在哪见过。”

      “你蹲我家门口做什么?”房东问,“是你要租房吗?”

      “是我。”陈明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好意思,能先参观一下吗?我可能需要考虑一下。”

      房东咬着苹果,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大串钥匙,找到对应门牌后将钥匙戳进了锁眼,“行,我可事先说好,每月八百八,水电另付,押一付三,提前搬走不退押金。”

      陈明杉环顾四周,房间不大,横向四步到底,竖向八步到底,家具陈设简单,能看到很浓重的生活痕迹。

      墙角横着一张双人床,靠窗的角落摆着一个电磁炉,墙上有着在长年累月积攒下被熏黑的油污重渍。

      正中央黄色的灯泡下,摆着一张餐桌,玻璃下垫着几张写着舒淅名字的满分考卷,笔迹稚嫩,试卷题头写着一年级,家长签名上或写着舒建国,或写着王盼娣。

      墙上贴着的旧墙纸被涂涂画画,稚嫩的笔迹写着‘可以不上学吗?不想上学。’,另一道字迹,比起写更像是模仿着形状画上去的笔触,歪歪扭扭的写着‘不可以不上学’外加一个笑脸。

      一家三口,就这样挤在一个还没有她卧室大的房间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这是怎样一种生活呢?她无法想象,她想,只要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再苦生活也是甜的吧。

      “其实这房子我都不打算租了。”依靠在门前的房东随口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前一个租户是一对夫妻带女儿,夫妻俩一个肺结核死了,另外一个车祸去世了。”

      “毕竟其中一个病死在屋里了,有点不太吉利,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气场压不住,还是别住的好,就怕人家不能安眠来找你哦。”房东吓唬道。

      陈明杉说,“我不怕。”

      见没吓到陈明杉,房东有些泄气,嘟囔道,“不怕我也不租给你。”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谁来着。”房东一拍脑袋,忽然想起了从哪里见过,“六个八?”

      陈明杉:=x=?

      “门口那台宾利的车牌号不就是六个八吗?”房东朝停在街角的宾利努了努嘴,“上次来接舒淅的人也是你吧。”

      陈明杉应了一声,“我在是在,但接舒淅的是我姐姐。”

      房东大叔点了根烟,“你根本没想租吧,你又来这看什么呢?”

      “我……”陈明杉迟疑的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来到这里,也许是家里太空太大了吧。

      房东大叔对陈明杉来这的原因并不感兴趣,“我看到是你们接走了舒家那小孩,说实话,松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要赶走她。”陈明杉道。

      烟雾缭绕中,看不清房东的眉目,“的确是我赶的,我不否认,唔,最近家里有老人生病了,老一辈的人嘛,总是有点迷信的。”

      “这样啊……”理由很正当,正当的陈明杉都没立场指责他。

      陈明杉舔了舔嘴唇,“我想好了,我不租,我想买下来,多少钱?”

      “二百五。”房东说。

      就算陈明杉没买过房,也知道这老破小不值这个价,陈明杉气的跳脚,一时想不起这个行为叫什么词语来着,“你这是……”

      “坐地起价。”房东好心为她补充词汇量。

      陈明杉继续跳脚,“对!你这是坐地起价!”

      “啊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房东笑道,“开玩笑的,这间房也不大,二十万。”

      两个月零花钱而已,陈明杉刚好卡里有为拍卖会的珍珠项链存的钱。

      “行,这房就归你了。”房东将陈明杉转的钱转了回去,“我电话就是你打的那个,存一下,最近我有点忙,有空我会打电话给你,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房。”

      临走时,陈明杉扭扭捏捏道,“那你的亲人……病好了吗?”

      “没有,去世了。”房东说的很轻松。

      “亲人去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陈明杉努力想象,“会很难过吗?是很伤心很伤心,伤心的要死掉的感觉吗?”

      房东大叔吐了口烟,“唔,说实话,我目前是没啥感觉啦,就仿佛人还没离开的样子,真要形容的话,现在的心情大概算是有点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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