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泪》溯烬

46、家人

　　“走吧，该回家了。”秦长昼带着A组员工下车进机场找位置坐下休息，见有人一坐下来就呼呼大睡，秦长昼拍了拍那人的肩，“待会儿登机之后再睡。”

　　他口袋里手机冷不丁的冒出一声。
　　点亮屏幕先浏览一下，发现是岑灿后，他放下手中领着的包，将手机解锁。

　　宝宝：你在哪个入口？

　　秦长昼抬起头看了一番，确认自己的位置后，直给岑灿打一通电话。他心情立即变好，如同一轮太阳缓缓升起：“你来找我了？”

　　“你在T3入口吗？”岑灿能准确无误地说出他的位置，以及他此刻的状态，“你站在一个白色行李箱的旁边……是吗？”

　　很惊讶。秦长昼环顾四周以后也没看到岑灿的身影，于是他提起好奇心：“你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你？”

　　忽然，右耳听筒里的声音与左耳听到的外部声音一刹那交叠，显得那么不真实。
　　“你回头，我在你身后。”

　　闻言，秦长昼猛地回身，占据他整个视线的，是岑灿的身影。他今天穿的衣服单薄，牛仔短裤，但是说短也不短，刚好高过他的膝盖。
　　上身就简简单单穿了件白衬衫，塞住一只衣角，起装饰作用的黑色领带系得松散、随意。

　　“灿灿！”秦长昼弯眉，俯下身要抱住岑灿，他在他颈处使劲蹭，“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岑灿贴在他胸前：“进来就看见你的背影，一开始不确定，后来你打电话给我，我才放心走到你身后。”

　　打盹儿的姜醇单纯只是好奇，于是向他们那处瞟了一眼，结果看到这对小情侣热情相拥的画面。秦长昼的身躯相较于岑灿已经大到可以完全罩住他。

　　“他男朋友什么时候来的？”姜醇眯着丝毫睁不开的眼，勾着头去问旁边的方致澜，说完就明目张胆地将自己的头靠在方致澜的肩上。

　　“刚刚。”方致澜硬生生将他的头抬起来，然后自己再慢慢撤身，“不要枕着我的肩。”
　　“哦。”

　　相融的身影，似乎没有那么惹人眼。

　　秦长昼揉揉他的脑袋，心里开心到无法言语，只是自顾自的傻乐：“平时不见得你起这么早，看来今天为了见我都不睡觉了呀？”

　　岑灿不觉困意，因为得知秦长昼今天要离开，他紧张到提前睡醒了，醒之后就再没能入睡。他现在处于最清醒的状态：“想见你一面。”

　　“你等我，等我回去。”岑灿将自己的整个侧脸都贴在他胸前。

　　秦长昼微微俯下身，以便靠近他的耳朵，他轻轻说了句：“今天穿得很漂亮，我的公主。”

　　顿时，岑灿心跳加速，热潮在瞬间涌上他的脸颊，就连他自己都隐约感受到了发烫的脸。他敛敛嘴角，尽量压低声音：“你不要说了。”

　　“怎么了，夸夸你都不行？”秦长昼理所当然地认为夸他没错，而称他为公主，也是因为他在他心里的地位，堪比在皇室贵族里的公主，娇贵、华丽。

　　“不要这么叫我。”
　　“好，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岑灿抬首，下颔抵在他胸口，而此刻秦长昼垂首看向他，眉目传情之间，岑灿想到了该如何让他称呼：“你可以像我家人那样，叫我灿灿。”

　　“好，那我就默认你视我为你的家人咯。”秦长昼依旧那么侃侃而谈。

　　岑灿心中默许，早就将你看作是我的家人了。

　　“秦总，马上到点了。”姜醇一手捏着脖子上挂着的U型枕头，一手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我们现走一步，看着点儿哦，留给你们暧昧的时间不多喽。”

　　说完，姜醇就带着自己的同事先走一步。

　　“你走吧，我回去补觉。”岑灿渐渐松开双臂，向后挪了一小步，弯起唇向他浅浅一笑，“落地平安，到了发消息给我。”

　　“在荷兰的最后一面，亲亲我。”

　　这一次意外的惊喜，让秦长昼彻底打碎了自己曾经对于“爱他”的看法。曾经认为爱他需要给他自由，欠他的就该还，如果没法还清，那就给他自由，放过彼此。
　　可现在他认为的是，既然喜欢他，那就难免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亏欠，不一定是原则上的，可能就是琐碎的小事。想要还清那是正常的想法，但是现在，如果还不清了——
　　那就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用情感补偿他。

　　因为上辈子的爱而不得，秦长昼认清自己的恨意完全是假的，他只是嫉妒，嫉妒那个女人有了他的爱人。
　　他很清楚现在的心，在想什么。他想和他好，一点不假。

　　岑灿微微眯起眼，冲他笑了笑：“这种时候呢，你不应该向我索取我的吻。”

　　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秦长昼发愣，顿时觉得局促：“……那，我应该做什么？”

　　“还没有明白？”对于秦长昼的这一反应，岑灿倒是更加意外，他直接把话明说，“你应该……要表现的像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一样，不需要询问，应该直接吻上来。”

　　果然这些都是要教的，秦长昼瞬间知道了岑灿想要什么。于是揽着他的肩，埋头吻下去。

　　浅尝辄止后，秦长昼在岑灿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神情。

　　“你想吻我的时候，不需要询问我的意见，”岑灿向他脸庞旁边贴贴，蹭了蹭他的脸蛋，心满意足，“我一定愿意。”

　　秦长昼侧过脸，嘴唇刚好能碰到他的脸颊，于是顺势亲了他一口，轻轻一句：“走了，在这里好好的，落地给你报平安。”

　　“有空多联系我，我一个人会很想你。”
　　“有时差宝宝，我担心打扰你休息。”
　　“啊……我随时随地在！”

　　秦长昼立起身板，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的柔软的黑发，他笑得温暖：“好啦，我走了。等你。”
　　“等我。”

　　降落时，已是夜晚，空气中还有些潮湿。中国大部分在中纬度地区，不像荷兰在高纬度那样，所以气温变化较大。他走出机场就明显感觉的夜晚的湿热、闷热，实在是不舒服。又正值芒种，晚上也不见得气温有多温和。

　　“秦总，头要炸了。”姜醇跟在秦长昼身后，方致澜帮他拖着行李箱，以便他自己能腾出手来脱掉外套，嘴里还要抱怨这儿的闷热。

　　秦长昼愣是敷衍的回答他一声“嗯”。

　　秦长昼：我落地了( ?? ?)

　　而还没等他关掉手机，就看到岑灿那边的对话框弹出来的消息。

　　宝宝：平安就好。还有，秦总你的颜文字很可爱OvO喜欢看，爱看，多发点，我喜欢。
　　秦长昼：好，宝宝(>^ω^<)

　　简简单单的文字，就惹得秦长昼眉眼带笑，他的目光在那段“秦总你的颜文字很可爱”不断徘徊，来回浏览。看到还是会欣喜。

　　“秦总？”方致澜见秦长昼笑得这么开心，还有些好奇，但叫了很多声秦长昼都没有回应，“秦总？”

　　“怎么了？”秦长昼将手机塞到西服裤子口袋里，敛起含有笑意的嘴角，他可算是听到方致澜的话了，“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方致澜自然是有眼力见的，他有话直说：“秦总会过咱们就各回各家了吧，现在也这么晚了。秦总你也要处理事情，我们几个就打车回去了。”

　　秦长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等着方致澜和姜醇那几个人都打车回去后，秦长昼这才打车去了谢燧住的医院。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走廊上的灯还亮着，走动的病人也不多，能看到的大多都是赶回家的家属。

　　来到病房前，秦长昼心里想了一万种回答谢燧的话，尽可能地拒绝，尽可能的不生硬，尽可能的不让他误会。

　　他推开门，病床上躺着的谢燧分外安静，他像是……睡着了？

　　听到动静声，谢燧缓缓张开眼，他吞了吞口水，因为口干舌燥，所以声音稍稍沙哑些：“你回来了？是来看望我的吗？”

　　“嗯。”秦长昼轻轻颔首，没有多余的话。可是碍于他的家教告诉他，对待病人不能是这个态度，于是他还是多问一嘴：“你现在怎么样了？”

　　“好不少，下周就能出院了。”谢燧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在那边一切都顺利吗？”

　　秦长昼拉开病床旁放着的椅子，稳妥地坐上去：“挺好的。”

　　想起来秦长昼之前是说为了岑灿去荷兰的，好奇起来他们的事情。他撑着床铺艰难起身，秦长昼要帮他，他又拒开：“小灿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说是好奇他们的事情，不如说是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能回到秦长昼的身边。

　　“他还在荷兰。”

　　这样的回答……谢燧有意撇开自己的眼神，变得漫无目的。

　　也许是他发自内心的惭愧，会和自己的弟弟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把关系搞得这么鸾凤分飞。谢燧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岑灿和秦长昼的：“你和他……现在怎么样。”

　　“很好。”秦长昼有问必答，关于岑灿的事情他基本做到秒答，不犹豫半秒。

　　秦长昼的确是很满意于他们现在的关系，但谢燧听到心都凉了一半。他用力攥紧病床上的被子，关节间倏然白得吓人，手背的青筋清晰无比。

　　“出院了可以带我回去吗？”他还想回到秦长昼的家，即便那是无耻的行为，只要能够让自己属于秦长昼，哪怕是一部分，怎样都愿意。

　　秦长昼清了清嗓子，对于这件事情他犹豫了。他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惹岑灿不开心，可又不知道谢燧不住在自己家里还能去哪。

　　丢下谢燧一个人让他自生自灭那未免太绝情了，所以他临时支出个招。
　　“我给你租一套公寓吧，你去那里住着。”

　　他做出自己的解释；“毕竟以后他还要回来，你住着也不方便，而且我也没有要去照顾你的义务。这包括你的衣食住行，都不在我的义务范围之内。”

　　谢燧情绪波动极大，他想对秦长昼破口大骂一顿，可他不能这样，那太莽撞。他深深闭上眼睛，试图用呼吸来平静下来。

　　“谢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灿灿的关系，可你就偏要做出一些让他误会，令我们都不舒服的行为。这没有任何意义的，谢燧，这都是你无法扭转的人心。”秦长昼还是说了这些冲人的话，这些听起来是很难听。

　　谢燧再也无法压抑情绪，他猛地立直身板，正面与秦长昼对峙：“那请你告诉我，请你秦长昼告诉我，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如果没有错，那是为什么，我上辈子那么喜欢岑灿，到最后他却把你惦记在心上，我死了他都在想你，满脑子都是你，凭什么，你配吗？你配得上吗？而这辈子呢，我是不喜欢岑灿了，可是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我喜欢上我弟弟的男朋友，到最后你满眼满心都是岑灿，我看不到一点我的身影。我喜欢一个人我有错吗，为什么到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
　　空气霎时安静。

　　良久后，打破这面镜子的，是岑灿打给秦长昼的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