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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跌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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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从凌晨就开始下小雨,窗外蒙蒙细雨,迷雾绕住他整栋别墅。他坐在落地窗前,背倚着床沿,身旁一堆空的啤酒易拉罐,还有几罐没开封的。
他心情不好。
晚上他没睡好,早上五点不到就醒了。醒来没事儿干,就干脆直接起床收拾收拾昨晚的烂摊子。他一下床就险些踩到易拉罐。
“艹……”秦长昼低声咒骂,因为自己身份和工作的原因,他一般不开口骂脏话,可见他心里是彻彻底底的烦倦。
他用脚踢开了易拉罐,看着一地的狼藉,他是在是懒得收拾。跨过这些易拉罐,走出房间,下楼径直向厨房走去。
一大早倒是清净,秦长昼在厨房里来回捣鼓,各种机器的声音,和锅稀里哗啦碰撞的声音,惊动了在安睡的谢燧。
谢燧站在二楼护栏前,冲着楼下大喊:“秦长昼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他妈打仗呢?!有没有考虑过我他妈还在家里啊!?”
秦长昼只是听到厨房外面有狗在叫,就想出去看看哪里来的疯狗。
一看,是一只叫谢燧的狗。
“忘了。”秦长昼轻描淡写一句,就飘飘然飘到了谢燧的耳朵里。
谢燧恼了,他的手重重的拍在护栏上,怒斥:“你他妈有病吧!我他妈是人!我也要睡觉!你他妈不睡,我还要睡!”
“哦。”秦长昼无所谓地说出这句话,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厨房。
谢燧见秦长昼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怒气冲冲下楼到厨房质问他:“你他妈真没事儿吧?”
秦长昼置之不理,装听不见。
“你这个b地方我他妈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谢燧一脸不耐烦地向他伸手,“给我三千,我去酒店睡。”
听到谢燧要钱秦长昼就烦,秦长昼转过头诘问他:“你有病?家里有床你不睡你出去开房?我是钱多闲得慌给你往水里扔?”
“那你他妈的别做饭了。”谢燧一早起来起床气太大,“我他妈头要炸了!“
“滚,”秦长昼转首关闭电磁炉,“自己抱床被子去院子里打地铺去。”
“我他妈没跟你开玩笑,给我三千我立马滚蛋。”谢燧再次向他伸手要钱,态度仍然没有一丝改变,恶劣至极。重生归来的谢燧一无所有,只能靠秦长昼的资产活着。
仔细一想,谢燧像是在敲诈他,三千的酒店,真阔气得像个少爷。
“我饭马上做好了,你回去睡吧。”秦长昼取出牛排,放入餐盘里,挤了些咖喱,又撒了点胡椒,动作娴熟得很。
“不行,”谢燧死缠烂打,“我睡不着了,你得给我三千的精神损失费。刚好我今天要办点事情,不要多的,五千。”
狮子大开口,秦长昼怎么能接受:“滚,没有。”
他端着餐盘走出房间,坐到餐桌上安静地享用了。
“五千你都没有?”谢燧坐到他对面,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你不是CEO吗?这点钱都拿不出手?”
“我的钱,不是用来给你花的。”秦长昼强调道,“首先,你不是我的家里的老人,我没有义务赡养你;其次,你不是儿子,我没有必要抚养的;最后,我跟你不熟,更没有义务给你钱。我的钱,也不是你说要就能要来的。”
“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秦长昼一如既往在谢燧面前的严肃,“如果这里你待不下去,那可以回你自己的家,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你不请自来的。我不欢迎你,只是给你面子留下你而已。”
“行,你清高。”谢燧回二楼了,秦长昼也没有搭理他。
只是过了几分钟后,谢燧已经换好便服了,他看上去疲惫许多:“我滚了,晚上回来,给我留门,不要锁死。”
说完他就气势汹汹地出了家门。
秦长昼不紧不慢地吃完了牛排,去负一层拿了一瓶九四年的威士忌。这是他收藏的,今天心情不好,只想用酒精麻痹自己。
一墙的陈年酒,随手摸过去的一瓶,都是九六年往前的。
他打开电视机,坐在客厅铺着的地毯上。
仔细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起得太早,还是困,看电视看着看着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还是因为听到了有人输密码的声音,原本以为是谢燧,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此时还有些困倦:“不是说晚上回来吗?”
“啊?”岑灿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秦长昼说的是谁,解释道,“我来收拾我的东西。”
乍一听是岑灿的声音,秦长昼就立直了身板,顺藤摸瓜,顺着声音,目光追随到了岑灿。
他在一刹那间乱了阵脚,心跳急遽加速,心中早已波涛汹涌,而表面却装得风平浪静:“你的东西都在我房间里,芽芽的在她原来的房间,你去吧。”
岑灿应了声后,就上了二楼。
打开秦长昼卧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啤酒的酒味,好在秦长昼不是关着落地窗的,否则酒味都要闷发酵了。
忽然想起来自己房间一片狼藉的秦长昼,就突然没法坦然享用威士忌了,他猛地起身奔向二楼的卧室。到门口的时候,他止住步伐,发现岑灿蹲在地板上收拾着他的一堆空酒瓶。
“你起来吧。”秦长昼迈出脚,落在一块空地上,拉着他的胳膊想让他不要继续了。
岑灿被他拽了起来,转身凑近他闻了闻,还是一股烈酒的味道,神色明显为他而担忧:“你又喝酒了。”
秦长昼撇过目光,他神色慌张,无法镇定自若。
在一起一年多,岑灿鲜少见秦长昼碰酒精这类的东西。即便是碰了,也不可能说像今天见到的这个场景一样。秦长昼一下和这么多酒,让岑灿觉得不可思议。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秦长昼故意撇开话题,“东西都在你原来放的位置。”
岑灿放下手中空着的易拉罐,准备打开衣柜的时候,余光却注意到了秦长昼床头柜上放着的手表。那就是他送的手表。
“我送的手表你看到了……”岑灿稍试探地回头,想看看秦长昼是什么反应,他小心翼翼道,“喜……”
喜欢吗?
秦长昼不等他说出口,不礼貌地打断他,逞强道:“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表你拿回去吧。”
其实秦长昼宁愿岑灿不要问手表的事情,这样,至少他还能留下岑灿给他最有意义的东西。
“我这个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岑灿语气渐渐弱了下来,他小声嘀咕,“送人的礼,怎么还有拿回来的理啊……”
终是秦长昼狠下心来:“我不需要。”
岑灿的心怔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向眼前这个男人看去。
陌生,疏离。
这样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他略觉得窘迫,更有些无地自容。他立即敛回目光,沉默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秦长昼见他的背影,都觉得心疼。
他遭了一辈子的苦,这辈子就让他自己肆意奔跑吧。秦长昼曾经的出现,都让它化作雾霭,飘入九霄云外。永不复见。
岑灿离开时,终究是没有带走那款手表。
他想好好和秦长昼告别。
“长昼,我走了。”他就这么站在秦长昼的面前,好似倾尽了所有,而秦长昼对他却无动于衷,又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秦长昼颔首,没有其他的表现。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情感流露在岑灿面前,他担心自己会绷不住,就在一瞬间崩塌,然后崩陷。
岑灿放下行李箱的拉杆,他想以身犯险,在尝试最后一次。
他向前迈了一步,抬首,目光紧紧注视着秦长昼,眼疾手快地双臂用力围绕着他的肩膀,迎上他的唇,硬是将高高在上的秦长昼扯得俯下身子来。
二人完美契合。
平时都是秦长昼肆无忌惮、明目张胆,这次换做是岑灿。
有在一刹那间,秦长昼脑袋一片空白。酒精的刺激下,让他更贪婪地享受这种欲望,他全身麻木,就像是被雷电击一般。
他渴望得到他的爱,渴望这种爱的永恒的,长久不灭的。
他甚至是想带着岑灿私奔,逃到天涯海角,过一生被藏起来的日子。
后知后觉,他应该主动反抗,可是显然岑灿陷进去了,他带入了自己的情感,在这段感情里悠然漫步。
彼此都在享受,可明显是心照不宣。
“你根本就舍不得我。”岑灿收了收自己的唇角。
秦长昼顿显无措,他眼神游离一番,嘴里却蹦不出一句话来。
“长昼,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会让你对我这样。”岑灿两只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试图挽回他们的亲密关系,试图靠近。
电视机内播放的视频,背景音乐倒是悲伤色彩偏多。
“You have your sorrow see grading your skin.
Let me pull the last string for the last time for the last time.”
此时成了背景音乐的独白。
随后是空灵而悠长的女声,紧接着是节奏性极强的鼓点声,伴随着连接的数个十六分音符,钢琴的声音清脆而圆润。
像是坠入深渊,又像是在深渊里看见了光。
“我没法说给你听,就当我是我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你,欺骗你的身体,欺骗你的感情。你也不需要去相信我的眼泪,无非那些都是我假惺惺的模样,我从头到尾都是假的。”要是想让岑灿忘得彻底,就只有狠心说绝情的话。
岑灿仍然相信,秦长昼是有苦衷的,他苦笑着说:“没关系的长昼,你说的这些话我都不会当真的,我能体谅你有苦衷,也能体谅发脾气。但是,你不要拿我们感情开玩笑,好吗长昼?”
秦长昼不愿意听他多说半句,岑灿的话音刚落,他就急于否认:
“我不爱你。”
***
如果不在背后刺你一刀,如果我和你正面对抗,我怕我看见你哭,就会心软,就会舍不得离开你。我本来说好了这辈子放过你我的,可我还是借着借口爱你那么久。
我只是觉得心有不甘,波折须臾,我终究是在烟火尘埃里遇到了你。所以,不论我的处境如何,嘴上说有多恨你,但其实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或许我早该明白,爱一个人是让他自由,是让他恣意洒脱,是尊重他的意见,是不让他身处在风波之中。
灿灿这辈子本就应该没有我的存在,是我打乱了这所有的一切。是他有愧于我,而他已经加倍偿还了,现在是我有愧于他。我应当摒弃我的私欲,换他自由的一生。
大概这是我最好的赎罪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