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兰废土生存实录》三叹三声

21、小藤蔓

　　医疗队里越来越忙了，隔离期间的伤员每天都需要观察登记，一旦发现有易变的倾向马上要做出处理。卢藜的工作杂乱而琐碎，有时候陈继熔的电话打过来讲今天外界的见闻，她听着听着都有些打瞌睡。

　　“卢藜，”陈继熔顿了会儿道，“你在听吗？”

　　其实能在电话里讲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卢藜眼皮都在打架，他又问了一句便嗯了一声。

　　“我刚才说了什么？”

　　“小狗，”卢藜听到那边低低的一声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极力表示自己在听，“你刚刚说小狗怎么了？”

　　“我刚才说有个近视的力量型把一只黑色的塑料袋看成了小狗，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嘬嘬嘬嘬招呼半天。”

　　“嗯，”卢藜想到李成海那个厚厚的玻璃瓶底笑了两声，“大近视眼。”

　　“困了要睡觉，”陈继熔握着听筒迟迟没等到答复，又想不出新的话题了，听她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才有些不舍道，“晚安。”

　　卢藜心里觉得奇怪，帝星上从来没有人说晚安的，那时科技已经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去，智脑里会显示绑定家庭成员的作息时间。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比手机通讯如此发达的废土前夕，忽然收到一封写在牛皮纸上的手写信，莫名有种含蓄的厚重感。

　　“晚安。”

　　卢藜道了晚安后陈继熔还没有挂电话，她甚至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正当她打算先挂断电话的时候，陈继熔忽然又来了句：“要不要来公寓？”

　　因为基地空间有限，异能者公寓虽然比普通宿舍好许多却依旧只有一间房间带个独立卫浴，如果她住进去的话就要和他朝夕相处。以前没有其他条件又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好，现在知道了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卢藜却没答应他，被烘烤干最后水分的柴堆在火焰中劈啪作响，它的热和响总是人尽皆知。

　　“基地有规定，异能者只能带自己的孩子或者伴侣同住。”

　　卢藜声音里的困倦似乎消失不见了，音色中含着清明，可又似乎传递着某种暗示，成为伴侣，名正言顺。

　　陈继熔的心跟着狠狠颤了下，热意上脸，肆意露出的本体欢快地纠缠打结高兴地互相推搡，甚至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态。陈继熔第一次没有阻挠，他心绪惊涛骇浪，表明心迹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现在不像以前没得选，”卢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再过几分钟要熄灯了，挂了啊。”

　　浑身滚烫的热血好像在一瞬间被冻住了，欢心和期盼戛然而止。陈继熔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有些怅然地把听筒放回原处。

　　正在发癫的血藤似乎感知到他情绪不佳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一根反应慢一点，别的血藤自己乖乖收回去了还呆愣愣地竖在电话边上，大概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同伴为什么忽然不一起阴暗扭曲、发疯爬行了。

　　明明刚才那么快乐地蹦着迪。

　　现代化装潢的房间里出现绿色的东西实在太过显眼，陈继熔一把捏住了它，那根藤蔓吓得叶子都蔫掉了，挣扎又不敢挣扎，哆嗦着抖个不停。

　　古老的藤蔓在长时间的博弈下已被驯服，变成最趁手的工具和能够肆意调动的能量源泉。

　　“……有得选的话，她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一起。”

　　陈继熔喃喃道，不太聪明的新生藤蔓在恐怖的注视下点点头，注意到主人脸色更黑了些，小藤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忙不迭摇摇头。

　　呜呜呜，它难道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为什么要问它，它只是一根柔弱的小藤蔓。

　　“算了。”

　　感受到身上束缚消失，小藤蔓马上用最快的速度缩回陈继熔体内，因为收得太着急还差点被电话线绊倒。

　　陈继熔嫌弃地别开脸，那株千年血藤的后代里面好像出现了不太聪明的东西。

　　他的伤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完全恢复了，为了不让别人起疑，陈继熔生生在公寓里多待了两天，结果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又被紧急召回。

　　废土时期新生的小基地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因为可以取用的空间和资源在逐渐减少，基地之间的矛盾积攒到一定程度爆发也是迟早的事。

　　图冠基地作为这一片规模数一数二的基地也占用着周边大量资源，一些小的基地因为抢不到物资被迫选择解散或者寻找新的地方。

　　不过偶尔也有头铁的，就比如现在，一家算上普通人都只有百来号人的小基地联合了其他基地，并向图冠基地发出挑战。

　　矛盾陆陆续续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有解决，双方各自有损失，卢藜在医疗队比平时更忙，陈继熔最近大概也有事，自从上次那通电话之后他就没再主动打来过。

　　卢藜倒是在医疗队里面见过一次项飞，他跟她说最近要时刻保持联络以便趁乱离开基地。

　　“到时候一起走，我哥叫我转达的，”项飞讲话很小声，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罐花生露，“你们是闹矛盾了吗？他叫我转交给你。”

　　“没有，他可能忙吧。”

　　“嫂子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哥这人吧可拧巴，”项飞啧了声，“平时话也很少，你就算指着他鼻子骂半天都憋不出个屁来，不过跟你讲哦，别看他那样，以前从来没有谈过。”

　　“我不是你嫂子，”卢藜这一回倒是听清楚了，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便很认真道，“叫我名字就好。”

　　项飞愣了下，在心里默默为他哥点了根腊，本以为近水楼台，没想到还是任重道远。

　　据项飞说离开基地大概就这两天了，卢藜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劝劝王婧的时候她在医疗队里看到了菜菜。

　　菜菜是被放在特制的板车上推过来的，因为体型实在太过巨大，八个力量型一起发力才顺利推动板车。

　　它伤的很重，脖子上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剌了条口子。菜菜躺在板车上四只脚一抽一抽的，纯白色的长毛毛都染了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快救救它！”

　　王婧一路追着板车跑，她今天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依旧是废土前期那个跑个八百米都要缓上一个小时的普通人，而菜菜是他们全家仰仗着的全部力量与希望。